小灵芝/给太师当药材后我死遁了 完结+番外 (无边客)
萧猊哑声,欲靠近几步,却见从灵稚面颊滑落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生生止住脚步。
“我……我不过去。”
他道:“灵稚,你别怕喝这份血,这是欠你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因为抗拒它伤害自己。”
萧猊话到即止。
“我先出去。”
萧猊狼狈地合门离开,素衣修长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门外,月色罩在他身上,背对月光的脸孔陷在灰暗阴影当中,看不清神色。
他沉默的等待灵稚平息情绪,等他回到灵芝里休息。
晨曦微至,小奴才端热水来时,见到门外立的身影,瞌睡虫立刻跑个精光,战战兢兢地举稳木盆下跪,磕头行礼。
“奴才见过太师。”
萧猊揉了揉眉眼,整宿无眠。
“都下去吧,他一夜没睡,等梅若白来了送点吃的到屋里。”
被他失控的这么一闹,灵稚大概连早饭都没有胃口了。
灵稚他如今又听梅若白的话,若梅若白陪他一起吃,总好过自己出面吧。
萧猊惨淡一笑,心魂已然不在一半。
赶来的刘总管约莫明白主子在门外守了一夜,不敢妄言,忙伺候主子洗漱。
今日太师上朝,排场一如既往的奢靡华贵,刚入殿就遭到一些老官非议。
他们向小皇帝控诉萧太师铺张扬厉,大肆挥霍的行径,又哭诉自开春以来,南边数座以农为务的城邑因春汛期延长,水患使得百姓颗粒无收,无食裹腹。
“民间苦不聊生,而太师却大肆铺张,此举置天下苍生何地?”
小皇帝盼太师来朝盼了很久了,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正欲为其说两句,萧猊却笑了一声,偌大华丽的宝殿内,顷刻间鸦雀无闻。
萧猊称赞这群老官员说得好,言辞温和,连抛几问。
一问为何春汛爆发时负责此事的官员没能在最佳时期疏散百姓,维修水利。
二问为何朝廷发放出一批专门赈济灾民的银子没有如数送到百姓手里,从而致使流民速增。
三问某位官员,水患后疫情出现为何没有及时通报朝廷,反见官兵在守城驱赶大量避难百姓,导致瘟疫在人群蔓延,如今五座城邑已沦为疫病温床。
萧猊闭门思过期间,虽不问政事,但公务奏折日日往太师府送。
萧猊的老对头何相,回避了萧猊的目光。
萧猊把方才指向自己的矛头转到他身上:“何相,你怎么看呢?”
他望着方才厉声控诉的老官员,慢条斯理道:“徐老有何高见?”
南边城邑水患兹事体大,且又蔓延疫情,负责此事的何相有先皇后与先皇太后的势力撑着,如今忍气吞声被萧猊压了一头,但手里也收揽了不少的旧势力,被萧猊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对萧猊可谓恨之入骨。
萧猊笑意温煦,官员不敢当着小皇帝明捅的事,萧猊三言两语便挑明白。
剩余的爪子要一只一只剔除。
*******
天清气朗,风和日暖。
往时早早就卧在轩窗后看天看池子的灵稚无精打采地枕在床榻里,目光茫然,脸色雪白。
刘总管送来两次厨房新做的点心,玉碟内果实剔透,还有摆放漂亮的果盘。
平日灵稚胃口再不好,也会摸两枚果子吃一点,此刻看都不看。
刘总管宽劝他:“小公子,太师一早便不在府上,多少都吃一点吧。”
刘总管不知晓深夜主子和小公子发生何事,但见小公子魂不附体,主子今早嘴角都是破的,不由联想到些不好的事情,连连叹息。
灵稚仿佛听不见刘总管的话,意识昏昏沉沉的,他时而睁眼时而闭目,睡得不安稳,醒来亦恍然。
刘总管只好去请了梅大夫。
梅若白来后灵稚仍在昏睡,神色不安,眉心都是皱起来的。
他替灵稚诊脉,开了副松缓心绪,宁神镇静的汤药,刘总管差奴才带去药房抓药,低声问:“小公子没什么大碍吧。”
梅若白道:“他受了惊吓。”
刘总管无言。
梅若白问:“昨夜太师和他见过了?”
刘总管点头。
梅若白叹息:“等他睡醒需叫他吃些东西,空腹喝药容易致使呕吐头晕。”
床榻的少年脸色如雪,眉眼,鼻梁,嘴唇,处处漂亮纯洁。
冰雕玉砌一般,性子虽安静,也有少年人的活跃跳脱,而今却因萧猊惶恐抑郁,只一夜,脸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似乎又消瘦下去了。
梅若白道:“我们都出去吧,别惊扰他的睡眠。”
梅若白欲推动轮椅,搭在扶手的手背忽然贴来一只柔软微凉,略潮的手。
他侧目,对上灵稚幽幽掀开的眸子,眼神瞬间柔和数分。
灵稚黑眸一闪,嘴唇嗫嚅。
声音很轻,梅若白便俯身倾听,温声哄他:“再说一遍。”
这次听清楚了,灵稚的嗓音依旧轻轻的,跟羽毛落在耳朵似的。
灵稚问:“今日还讲故事吗?”
少年蔫头耷脑,纤细的手指却固执的牵住梅若白的一角袖摆。
黑凌凌的眸子看着人:“还说吗……”
刘总管看那只牵住梅大夫的手,欲言又止。
“梅大夫,咱们还是让小公子安静休息吧。”
梅若白道:“刘总管,小公子想听故事那就给他说几个,此刻要他睡,只会心怀遗憾,说不定故事没有说完他就睡着了,至少还算开怀入睡不是。”
“你们总不许他这个不许他那个,让他如何宽心养身子?”
他拍了拍灵稚的手背:“安心躺好,容我想想今日给你说什么。”
灵稚轻轻翘了翘嘴角,点头,小声地“嗯”。
刘总管迟疑,梅若白语气平静:“刘总管,他心愿甚微,为何你们不愿顺他的一点意思?”
刘总管顷刻板起脸:“主子要老奴做什么,老奴就怎么做。”
可老总管对上灵稚虚无失落的目光,心里一软,便点了点头。
梅若白笑道:“我知道说什么故事了。”
男子嗓音清正,放缓了犹如清风过耳,给人舒适顺心的愉悦之感。
灵稚先垂眸倾听,而后抬眼,濡湿的长睫抖了抖,视线变得恍惚起来,
他手指一勾,忽然牵住梅若白的袖口。
梅若白声音未停,灵稚迷迷糊糊的,嘴角翘起的弧度却没有消去,
眼前的青衫俊逸的男子渐渐隐去,他恍惚的见到另一个人。
那人的轮廓深邃,俊美绝伦,素衣乌发,与他说故事时总有数不完的耐心,他头发乱了,男人就会牵他坐到身前,温柔低沉的嗓音伴着替他梳理头发的长指,轻缓温柔,体贴入微。
灵稚眨了眨酸涩的眼眸,轻声叫他:“君迁。”
灵稚牵紧了男子的袖口,眸光湿亮。
“君迁,我、我好想你。”
梅若白声音微顿,言笑自如的继续嘴里的故事。
灵稚见君迁没有回应自己,有点委屈。但他自己会主动靠近,犹如幼猫一般,慢慢将睡在枕芯上的脑袋挪了挪,柔软的脸蛋贴在君迁手边。
入鼻的苦涩药味交杂温柔说故事的声音让灵稚迷恋地闭上眼睛,他好困了,想要君迁亲一下自己就乖乖的睡觉。
彼时萧君迁日日被他喂食汤药,身上有股挥散不去的药味。
此刻他嗅着熟悉的味道,温声言语入耳,瞬间回到雾清山最快乐的时候。
他嘴角含着笑意入眠,梅若白等灵稚彻底睡下,才轻手推动轮椅离开房间。
刘总管质问:“梅大夫何意?”
梅若白道:“他起了癔症,将我当成君迁,心疾严重。”
斥责的话咽在嘴边,梅若白低叹:“让他睡吧,兴许一场美梦比成日困在这座院子来得自在快乐。”
刘总管冷道:“梅大夫慎言,若太师在,是要受罚的。”
梅若白轻笑:“草民两袖清风,孑然一身,若园里的那些人都保护不了,便自行了断下去给他们赔罪就罢。”
刘总管不语。
萧猊下朝后上了书阁处理公务,天色阴了,克制了半日的视线不由转向静思院,他忍了忍,拿起千里镜,轩窗半敞,却不见那抹卧在坐塌的身影。
刘总管道:“公子睡下了。”
萧猊拿起软布擦拭千里镜,漫不经意问:“梅若白与他说过什么。”
刘总管只好将小公子听梅大夫说故事的经过与主子禀明,触及主子冷淡的目光,连忙补充:“梅大夫说公子生病了,心疾严重,才会误认错人。”
萧猊自言自语:“是吗。”
他百般隐忍,事事温柔,一心想顺灵稚的意,可谁对灵稚温柔都行,唯独将他的柔情视作洪水猛兽,
如今,灵稚竟把梅若白认成君迁。
萧猊神色惨然,讥讽地自嘲:“你说可不可笑,真正的萧君迁在他面前他不要,反倒宁愿对着一个冒牌的君迁。”
纵使是他算计了人心做错事在先,灵稚竟不愿给他赎过的机会,一次将他打进地狱。
他们当中究竟是谁更狠心?
刘总管窥见主子神态阴骘痴狂,恐其急火攻心,及时出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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