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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 (我怀)


  这熟悉的话勾起了衣轻飏的回忆。
  想上辈子,他被抛入不落渊后,有幸没掉进浮幽水一瞬毙命,一直躺在万鬼坟中苟延残喘。
  一滩血肉,没有筋脉,只有骨架,就算是爬,也该说是蠕动。兴许是流时曾经抹上去的伤药太好,也兴许是不想死的意志太过强烈,他竟一直半死不活地在渊底进气吐气。
  万鬼想要分食他的灵魂,那时是赤混救了他一命。
  彼时七八岁点大的小孩蹲在他身旁,啧啧称奇道:“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哪,小子?你可知道,人生有两件事极难做到——”
  “一是让一人极其恨你,恨不能剥你筋、啃你肉、掘你八代祖坟。”
  “二就是,从这人手中活下去。”
  “小子,你了不得呀,别人几辈子都办不到的事,你这才活了……几十年来着——哦,才二十五年呀,就全部办到了,本尊实在佩服,佩服。”
  赤混满脸笑容,笑意却未及眼底。
  “常人被剥了金丹也就丧命了,你不止金丹被剥,还被人剥皮抽筋,竟能活到现在。本尊倒是好奇,你意志力的极限在哪里?”
  赤混轻轻地扭掉他的一根手指骨,扯下一寸勾连的血肉。
  “这样吧,小子。”赤混往空中抛了抛那根指头,笑道,“本尊给你一个浴火重生的机会。而条件呢,就是你若成功,便要将本尊也从这深不见底的不落渊捎带出去。”
  “但话可说在前头,这浴火重生可不是容易的。你可得想清楚喽,年轻人。”
  ……
  衣轻飏转身,朝捆在坟头前的赤混短暂地一笑。深黑的水波漾在他极盛的容颜上,尤其是流过他眉心那颗红点上时,诡异且瘆人至极。
  斗笠被珍重地放在潭边一块洁净的石上,他菉竹色的道袍也被潭水渲成深黑。
  随即,衣轻飏仰面朝后,倒入水中。
  赤混嘲讽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眉目凝重地想——这怪物究竟什么来头?
  浮幽水的水其实不是水,而是火。
  深不见底的幽火。


第29章 绕指柔|十一
  ——
  被哄骗入潭后, 衣轻飏才知道这不是水。
  在全身坠入“水面”的那一刻,他污浊不堪的一摊血肉便被瞬息烧得灰烬不剩。
  岸上人像是在笑, 笑他的天真。
  除了剧烈钻心的灼痛外, 衣轻飏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解脱的轻松。这种没有皮肤,没有筋脉,“身躯”都算不上的一团血肉, 烧掉便烧掉了, 烧个干净,烧个轻松。
  灵魂也在被灼烧, 疼痛甚至超越了疼痛本身。
  衣轻飏这才察觉不对。这火太诡异了, 居然连神魂都可以烧尽!
  若是连神魂都没了,那便是彻底在世间消失个干净了。不能就这么死了!这念头幡然在他心头灼烧, 掺杂有恨意,有无穷的不甘心,有无尽的报复欲望。
  而后他惊诧地发现,他的肉/体居然在再度生长!
  长出了血肉,长出了骨头, 但还没来得及生出外面那层皮囊,便又被无时无刻涌上来的幽火烧得殆尽。
  疼痛, 疼痛, 疼痛。
  他甚至来不及长出一张嘴, 将一个“痛”字说完整。
  这诡异的幽火却烧不尽他不甘心的欲望,这欲望无比强烈, 甚至胜过幽火, 重新构成了衣轻飏的肉身。
  他的身体在“水中”下沉了一点, 便又被毫不留情的火舌蚕食为灰烬。
  再度长出肉身时, 衣轻飏感觉自己又下沉了一点。当幽火从下吞噬他时, 衣轻飏仰面,努力在深潭中仰望潭顶。他感受到“波光”上漾过的阳光在离他远去,而这深渊仿佛永远不见底。
  他的眼睛又消失了,再见不到光明。
  不断地生长,烧尽,再生长,再烧尽。
  衣轻飏最开始想的是报复,如何报复流时,如何报复赤混,如何报复所有致使他最终落入这个深潭的人。仇恨之火熊熊燃烧着他,也使他从火中重新生长。
  下沉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生长和灼烧也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如果有得选,衣轻飏逐渐宁愿回到那个他待了四十九日的密室。
  仇恨之火渐渐烧尽了,衣轻飏闭着眼往下沉了沉,感受着幽火灼烧过他正在生长的皮肤,他渐渐想起了大师兄,二师姐,六儿,十七,九七,九八……
  他想起了九八死在他怀里,他想起他们曾在校场比划过的无数次,步九八躺在地上累得喘不过气,还在大言不惭地喊:“我步殊从不认输!”
  他想起叶九七面对他时红着眼眶的质问。又想起十七躺在他怀里说:“阿一,别让她知道,我死得如此不堪。”
  叶九七还说,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养一只兔子,最好右耳朵上要像他一样有个小红点。十七在课堂上悠哉哉地讲书,而他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九七抛小纸团,上面写着:“养兔子确实好,养肥了就可以烤来吃了。”
  他又想起六儿的那碗清水面,煮给他的永远两个蛋,不加芫荽多加葱。二师姐面带慈爱地坐他身旁,一边看他吃饭一边说:“慢点吃,别急呀这孩子,真像上辈子饿死鬼投胎来的。”
  他最后想到了大师兄。
  他想起最后见他的那一面,是在一次外出历练时。
  他们二人关系并不热络,只有师兄弟的互敬互爱。而那时是因为其他同门去了前面,他们二人落在最后,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回去后,我便要闭关了。”云倏负手身后,缓缓同他走着。
  衣轻飏怔了怔,有些讶异于大师兄主动与他搭话:“大师兄您……是要准备渡劫飞升了吗?”
  云倏摇头:“不知道。”
  衣轻飏顿了顿,“那您要闭关多久呢?”
  云倏同样回答:“也不知道。”
  这下衣轻飏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
  云倏忽然停下了脚步,侧首面向了他。衣轻飏忙不迭也停下脚步。
  “怎么了,大师兄?”衣轻飏不解。
  “阿一。”云倏平淡无奇地叙述道,“听说你此次历练,体质问题忽然得到了改善。”
  衣轻飏如实垂首道:“是,大师兄。正是在前几日,我们去往苗疆深山时,我误在瘴气中与你们迷失,昏迷了几日,醒来后体质便得到了改善。”
  “可有什么不适?”云倏冷淡地问,仿如师兄对师弟公事公办的关心。
  衣轻飏摇头:“暂时还没有。”
  “既如此,机遇难得,我知你素来刻苦,更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云倏深深看了衣轻飏一眼,“但机遇可以得来,也可以随时被夺走。阿一,你要时刻记住,唯有你的心,是旁人想夺也夺不走的。”
  “你要……好自珍重。”
  衣轻飏当时听得不仔细,只一门心思放在如何找机会问清楚大师兄要闭关多久上,可等他鼓足勇气要再问时,大师兄已回过头,往前走了。
  ……
  金丹也好,性命也好,名誉也好,同门的信任也好。
  就在大师兄闭关不过五年的时间里,他就被人夺走了一切。
  衣轻飏竭力向头顶伸手,幽火却一点点从他的手臂灼烧尽他的指骨。
  “阿一,你要时刻记住,唯有你的心,是旁人想夺也夺不走的。”
  衣轻飏不断下沉,恍惚中听见大师兄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盘桓。
  “你要……好自珍重。”
  他渐渐厌倦了灼烧,也渐渐厌倦了生长。有时,二者同样的疼痛,让他分不清自己的皮肤是在被烧尽还是在生长。仇恨与珍重,二者同样的疼痛,也让他逐渐分不清,自己是在恨谁还是在爱谁。
  可有那么一个声音在不厌其烦地与他说。
  你要……好自珍重。
  这世上还有人,或许还有许多人,希望你好自珍重。
  哪怕最后只剩下你自己,也要好自珍重。
  ——
  在漫长的岁月里,疼痛渐渐长成他抵御外界的一层外衣,将他牢牢包裹其中,蜷缩其中。
  有时,不知是不是幻听,他偶尔能听见来自疼痛以外的声音。
  像是一阵鹤唳。
  他仰头向潭顶望去,在幽火再次淹没自己的双眼前,隐隐看清搅碎一潭死水的波光里某个倒影。
  灵芝?是灵芝吗?他思绪破碎地想。
  伴随身体下沉,像回应他所思所想一般,熟悉的鹤唳声再度在潭顶响起。那是来自自由与天堂的呼唤。
  脑子已来不及思考灵芝为何在这儿,又是怎么找到他的,衣轻飏只从心底生出这样一股庆幸——
  还好,还没只剩下他一个人。
  ——
  赤混瞪圆了眼,看着衣轻飏完好无损地上岸,抖抖袖子,拿起石上的斗笠。
  “你下去一共才两刻钟!”赤混惊诧地语无伦次,“我……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你怎么活着出来的?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才两刻钟吗?”衣轻飏给自己系上斗笠,笑了一笑,“我记得我下去可有十年了,乖孙贼,那还得多谢你啊。”
  他朝赤混走来,赤混语无伦次往后拱:“我、我警告你!别靠近本尊!你你你!你说过的,咱俩的账上辈子就算完了!”
  衣轻飏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那倒是。差点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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