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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 (我怀)


  衣轻飏还沉浸在大师兄离去的自我感伤中,暂放下这点疑虑,等心情好了再琢磨。
  步九八朝他招手:“九九!这边!”
  这座祠堂荒僻许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下却因最接近秘境,被这些慕名而来的修士们搞得热闹起来。
  清都山的人自发围成一团,蒲团有限,其他门派都是让给长辈,其余弟子擦擦灰就可以席地而坐。
  讲究点的,就从各自芥指中取出小板凳、小马扎,或者一件不要的衣服铺在地上,可以坐下好几个弟子。
  清都山来得晚了些,蒲团早被里面的修士给洗劫一空了。还是玉妙宫的人也在,领头的是她们掌门纳兰泱,见到苌弗君来了,便匀了一个蒲团给他们。
  这宝贵的唯一一个蒲团,自然让给二师姐。幸好不知道是步九八他们几个中的谁,出门还带小板凳,刚刚够他们几个人坐。
  衣轻飏绕过或坐或站的修士们,来到清都山独占的角落这边,往小板凳上一坐,抱起臂,冷着脸,浑身开始散发低气压。
  叶聆风一唱:“大师兄先走了?”
  步九八一喝:“废话,看他这张脸就知道了。”
  步九八都懒得搭理兀自长蘑菇的衣九九,围着几个师兄师侄在空地上打马吊,喊道:“大师兄肯定不来啦!衣九九的脸——错不了的大师兄行踪表!快快快,走起!该谁坐庄了?”
  对打马吊这种事,只要不赌钱,二师姐向来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两眼全闭。
  司青岚纵着他们找点乐子,自己则和隔壁门派的领头人就魔尊和不渡界之事聊得不亦乐乎。
  据说,这类同于饭桌效应——长辈在饭桌上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侃天侃地,大谈天下局势。
  衣轻飏则独自待在一边长蘑菇,怨气几乎化为实质。
  无聊得很了,他就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往地上一抛,数着正反开始算卦。
  纳兰泱正巧过来,半蹲下身:“嘶……好凶的蹇卦。衣道友,你这算的什么?”
  衣轻飏突然抬头一笑:“姻缘。”
  纳兰泱被他笑出鸡皮疙瘩:“你还给自己算这种东西?不是,兄弟——凶卦你还笑得出来?”
  衣轻飏悠哉哉:“又不是给自己算的,当然笑得出来。”
  纳兰泱愈发迷惑:“那你给谁算的?”
  衣轻飏笑得愈发惊艳。
  纳兰泱:你别笑了兄弟我发慌……
  “给一个人——”衣轻飏神叨叨,“算他和除我以外其他人的姻缘。”
  这话说得拗口,纳兰泱自己闷了会儿意思,乍然悟道:“你这不是、不盼人好?难不成,你喜欢这个人?”
  衣轻飏将铜钱一枚一枚拣起:“对呀。怎么了你有意见?”
  纳兰泱佩服:“你好恶毒。”
  衣轻飏谢过:“无毒不丈夫。”
  他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就是知道自己算的每一卦都必是凶卦,才故意这么算。
  怎么了?这年头这点乐子都不让人寻了?
  究于自己也懂点卜筮,纳兰泱做出了专业人士的判断:“人的命数往往相连相牵,因果相由,此人与他人的姻缘命数如此凶恶,证明她(他)本人姻缘便注定有所劫难。即使是把你算在内,想来这个结果也会是……”
  衣轻飏深深看她一眼:“纳兰道友,你很懂哦?”
  纳兰泱默默把话噎回去。
  “一般般,呃,也不是很懂。”
  衣轻飏还待问她要不要也来一卦,猛然一声霹雳,响雷震彻天际,这座破破烂烂的祠堂感觉都抖上了一抖,那边打马吊的更是吓得牌都掉了。
  “怪哉,怪哉,”门口几个道友说,“这雨越下越大,居然连天都黑了!”
  明明还是午后,刚刚那一阵响雷后室内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散修和各门派修士都有人燃起照明符,一簇又一簇的火焰在各角落升起。
  有擅卜筮的道友说:“白日天黑,此乃大凶之兆啊各位!”
  “我忒!出门我才算过卦,”又有同样精通卜吉凶的道友啐道,“今天明明运势极好,万事通达!”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夹着雨丝穿堂而过,众人齐齐抱着胳膊打个寒颤。
  “别,不会真有大凶之事吧?”
  这时,清都山最怕鬼的那位忽然大吼一声:“那个神像!在对我笑!啊啊啊——”
  众人都吓得一抖,向堂上的神龛看去。
  一个胆大的道友扯掉破旧的帘布,抹掉神像脸上的蜘蛛网:“是风和蜘蛛网啊道友!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么?再说了,咱们可是捉鬼的道士,应该鬼见了咱们这一屋子道士害怕才对吧?”
  叶聆风神色嫌弃,把那位一惊一乍的捉鬼道士步九八从他身上撕下。
  步九八却还是心慌慌,往这边衣九九身后躲,紧拽他一只胳膊,怂兔子似的缩成一团。
  “呜呜呜九九,你知道我的,我不怕魔修我怕鬼啊……”
  衣轻飏拍拍他背,哄儿子似的。
  “没鬼没鬼,放心,咱一屋子道士呢。”
  倏然又一阵阴风起,帘幕忽上忽下,那位四不像神像的脸隐隐绰绰,竟然真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众人皆被瘆到,一个散修摸着胳膊说:“大家不觉得不对劲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偏偏在这建了个祠堂,供了位从没见过的野神?”
  “我之前好像听说过……”另一个像是某个本地门派的修士说,“这曾是个生祠,供奉的是两百年前的一个本地父母官。”
  “据说他曾年少高中探花,惊才风逸,却因触怒皇帝被连连贬官至岭南。在本地做官时这位探花爱民如子,调任他地时,岭南百姓依依不舍,沿途相送,后来便在岭北建了这座生祠,纪念其功德。”
  民间是有这种风俗。一般来说,应该人死后才立祠堂,但对于功德极大又极受爱戴之人,老百姓往往在其还活着的时候,便立生祠供奉。
  之所以说曾是生祠,想想就知道,两百年过去,这位好官和当年建生祠的百姓们早已尽皆化作历史的烟尘了。
  大家松了口气。
  “既是好官,又是百姓怀着感恩之心供奉出的地方神,想来不会对咱们怎么着。”
  众人继续各忙各的事。这雨还得下好一会儿,反正秘境明早才开启,急也急不了一时。
  只有老学究叶聆风对这种名人事迹来了兴趣,拿着照明符来到神像前蹲下,摩挲着石壁上的字迹读得认真。
  “咦?这人叫……”刚读一行叶聆风就察觉出惊奇之处,转身招手唤,“九九!你过来!”
  衣轻飏上前,一只胳膊还黏着害怕得紧的步九八,纳兰泱无事便也跟了过来。
  “怎么了?”
  叶聆风压低声音,指着石壁上一行字:“怎么这人……和你的字一模一样?”
  衣轻飏也道:“怪哉,这人的字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此人姓云,名不详,字舟遥。
  纳兰泱和叶九七一起幽幽盯着他。
  “看我做甚?我也不知道啊。”衣轻飏甚是无辜道,“大概师父给我取的字太路人了?”
  叶聆风不稀得搭理他,继而往下看:“这位云大人倒真是位为民请命的好官,嗯,他生于丁卯年己亥月癸未日卯时……嘶,这日子……”
  叶聆风与纳兰泱默契对视:“年月日时皆属阴,乃至阴之人的命格。”
  步九八则别有一番见解:“怪哉,好端端地介绍人生平,怎么连几时几刻出生都写出来了,至于吗?”
  叶聆风驳道:“人家还连几时几刻死的都写出来了呢,这叫严谨。”
  纳兰泱也看到末尾:“这人死于十月初十酉时一刻?”
  她蹙起眉:“前面还好,可这里真是古怪了——这人不是离开南岭去了别处做官了吗?就算后来补上,怎么就能这么准确,好像亲眼看见他在那时死的一样?”
  衣轻飏觉得这日子耳熟:“咦?今天不就是十月初十?”
  这话让叶聆风三个一悚,身后攀上冷气。
  纳兰泱不由分说,揪住旁边一个正和同伴闲聊的修士:“道友,现下是几时几刻?”
  “好像……过酉时了吧?”那修士不确定。
  他同伴掐指一算:“过酉时了,马上就酉时一刻了。”
  衣轻飏四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
  明明四周还很喧杂,步九八却只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咚咚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就像一个倒计时。
  咚咚——  咚咚——
  “咚咚——”
  步九八呼吸一窒,好像心脏跳出了体内,那声音出现在了自己身体以外。
  不,不对!
  是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中!
  “咚咚——”
  四人齐齐看向祠堂门口。
  “有人在敲门?”门口打瞌睡的一个散修醒过来,迷迷糊糊,“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有人敲门?”
  之前因为吹阴风,吹得大家毛骨悚然,便有人提议把门关了。
  这祠堂挺大的,关上也不闷,反倒更暖和。而且今晚八成要在这过夜了,有修士干脆便将门从里拿木栓给栓上。
  那睡得迷迷瞪瞪的修士正要顺手开门,便听里边一声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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