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落地窗往外看,正是一片小山。
依着山,山清水秀占一样,小区位置也算是不错了,但这座山上中部偏上的地方,却林立着整整齐齐的石碑。
那么多的石碑,即使看不清碑上的字,猜也猜到是墓碑了。
深沉夜色中一排排墓碑,从山腰蔓延到山顶,说不定山另一侧还有,单是想想就瘆得慌,更不用说天天住在对面。
这真是坐拥城市连片绿肺,开窗聆听先贤教诲,真真切切就是墓景房。
抬头看小区上方,笼罩整个小区的煞气向前蔓延,已经快要覆盖到对面的墓山上了。
乐宁忍不住回头看周念儿。
周念儿这会儿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过来将另外半扇窗户打开,拉开窗帘,“大师是想问我为什么买这个房子吧?”
乐宁沉吟一声,“差不多猜到一点点。”
这里不是市中心地段,加上对面的环境,房价想必不贵,单身女性咬咬牙,也能负担得起。
周念儿解释也差不多,“当时看中这里,一来是预算有限,二来……”
“大师可能不信,我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事实上从装修到我入住,将近两年了,也从没出过事。”
周念儿看了眼乐宁的神色,怕自己说的话让乐宁介意。
“这样的吗?”
乐宁倒是无所谓,普通人遇到灵异事件的几率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什么最近有血光之灾什么的,九成九都是骗子,不信最好。
他只是在想,小区从没出过事……
小区从动工到业主入住至少是四年,这期间要有个什么事,不会一点风声没有。
所以,要么就是其中异常被瞒得尤其严实,要么就是真的是最近才出事。
“您不是问我怎么想到卖房的吗?”
周念儿苦笑一声,慢慢解释。
一番叙述下来,乐宁大概了解了。
小区接连出现诡异事件后,业主间便出现了一个传言,说是旧神已死,新神新立。
这位新神恰好降临到小区,神明新立,要挑几个神侍。
这样鬼扯的话,自然没几个人信。
但随后诡异死亡的几个人,都是死在自己的床上,且面色安详,嘴角含笑,仿佛真的是升天成神侍了,由不得他们不信。
接着又有传言,说是被选中的人,要是不想成为神侍,可以斩断这条因果。
而斩断的方式,就是断掉和这片神降小区的联系。
简而言之,就是卖房。
世界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能活着,谁想去当一个狗屁用都没有的神侍。
至于房子,虽然重要,但还是卫攸那句话。
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时间,被死神拜帖选中的纷纷卖房。
但房子买的时候不好买,这时候卖也没那么好卖。
房产中介对凶宅凶小区什么的最敏感,一听说是天悦小区,立马不操作了。
一群业主急得跟什么样似的。
后来大家在群里扒了一圈,无意之中找到了本身就是做房产中介的卫攸。
卫攸本来也不愿意操作,但邻里邻居求到门上不好拒绝,帮忙找了些资源,终于找到了几个买家,收了几套房。
卖房真的有效果,房一脱手,那些被派了死神拜帖的人发现血帖立马不见了!
“这样说起来,这个卫攸真的帮了大忙了。”
“是啊。”周念儿赞同的点点头,感激的看着乐宁,“要不是遇到大师你,我也只能卖房了。”
乐宁点头表示了解,盯着远处得层层墓碑看了半晌,随后给了周念儿一张护身符,让小半个月都没休息好的她先睡一觉,他们去墓山上看看。
两人下到楼来,整个草坪和绿化林空无一人,乐宁跟着温行止的步伐往外走,一边偏头问人,
“这件事温先生你怎么看?”
温行止抬手,衬衣利落的袖口圈着筋骨分明的小臂,修长的手指推了下眼睛,细金镜框衬得指腹温润白净。
温先生说话也是一样的干净简洁,“他身上没有煞气。”
“嗯。”乐宁应了一声,“我也是在想这个。”
整个小区都笼罩在煞气黑雾中,刚刚周塘就进来几步就沾染上了,可那个卫攸身上却干干净净,纯净得跟佛祖给镀过金光似的。
这怎么说都不正常。
而且他观卫攸的面相,的确是走财运,但一般财运都绯红如玉,让人见之生喜,而卫攸眉心的财运却鲜红如血,怨念深重。
在他看过的记载里,这种面相,一般都是发死人财的。
“而且现世诸神远离,哪儿会有神,更不用说什么神侍。”
乐宁跃跃欲试,“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谁顶着神/的/名头在装神弄鬼。”
温行止也难得有些期待,他轻轻叹了一声,“关于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
一个他都不知道的神,到底打哪儿来的。
出了小区,原本应该右拐往山上走,但两人先拐了个弯儿,去车上拿了一件东西。
乐宁探头,绕过温行止手臂看他抱出的盒子,赭红木盒,一尺见方,六面绘墨色蛟纹。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呀。”
对着乐宁,温行止向来是有问必答,正要开口,“是……”
可刚开口,乐宁就打断了他,“别说,先让我猜一猜!”
天天被千奇百怪的方式偷rua毛,温行止已经习惯乐宁的跳脱了,温和应着,“好,那你猜。”
第21章
温行止提着木盒在前,乐宁颠颠儿的跟在后头,一路往墓山上走,眼睛盯着木盒,恨不得自己有双透视眼。
他一路猜,“法器?”
“范围太广。”
“卦盘?”乐宁猜了个自己常用的。
温行止声音清淡,“再猜。”
乐宁眨眨眼,法器肯定是对的,但他平常除煞什么的,要么用符,要么徒手,用的法器少,一时间还真猜不到。
墓山大概时常有人祭拜,山脚下有台阶直上。
小山包不高,很快就爬到了山腰墓地所在的位置。
乐宁环视整片墓山。
这片墓地被打理得很好,几乎没什么杂草,林立的石碑也少有破损的,但毕竟年头旧了,阴森森的像要吞人。
不过他自小除煞驱邪,去过的墓地比睡过的床还多,根本不带怕的。
“猜到了吗?”温行止站定,朝乐宁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木盒,缓声提醒,“我要开了。”
“开开开。”除了毛茸茸猫猫和好看的人,乐宁对啥都没什么耐心,
温行止润白如玉的手指抚上盒盖,轻轻揭开。
乐宁伸长脖子,“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只见纵深颇长的盒子,静静放着一个四边四角的东西。
乐宁伸手把东西拎出来。
是一个灯,一个古旧的青铜宫灯。
四边四角,笼身镂空蛟纹,每个角上挂着细细的铃铛,铃铛同样刻着蛟纹。
那蛟纹是一种特定的符文,煞物靠近,铃铛就会响,邪物越强,铃铛响得越多。
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因为他以前也玩过,在山里除煞时,有时候懒得挨个去找,他就把这种灯拎出来点上,用不了一时三刻,就能聚来一大片煞。
不过后来差点儿淹没在几个大凶煞里,他就很少点了。
简而言之,这玩意儿就是个招邪灯,越邪越招,提着这灯就像是提着一块新鲜出炉的鲜美烤肉走在恶狗群里,最好十分确定能应对所有被引来的东西,所以最好别点。
别说是最容易滋生阴气的墓园,就是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提着这灯都容易撞邪。
乐宁抬眼看温行止。
温行止似乎知道他再想什么,笑得有些无奈,“这片地界太大,带着灯简单些,少费脚力。”
为了省事儿,提这种灯四平八稳的进墓园。
原来温先生竟然也会搞这种东西。
乐宁感觉自己发现了温先生好玩的一面。
温行止划了道火纹点上灯笼,昏暗的墓园瞬间多了一道摇曳的灯影。
乐宁借着灯影往前跳了两步,刮了刮脚下破裂的石板,招呼温行止,“走走走,这种老墓园,又没有路灯,提灯笼真的太合适了。”
温行止提着灯,依言跟上。
还没走出三步,山上便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乐宁挑眉,不禁看了眼灯。
效果这么好?
温行止侧头,耳骨微动,隐约听到重重的脚步声,“恐怕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邪物。”
话刚落音,山坡上就duangduang跑下一人来,往前冲了好一段才紧急刹车,站在原地。
“喂,你们,手上的东西卖给我!价钱随你们开!”
哪儿来的壕?
乐宁偏头看了眼,借着昏暗的光影,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待人走近几步,终于看清人了,乐宁才发现,真是一个熟人。
“宋柏?”
宋柏正叉着腰吭哧喘气,脸上带着前几天爬山被树枝刮出来的伤口,闻言一愣,“谁?”
他虚着眼走进几步,看清乐宁的脸,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