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西亚：……
扛不住。
从出生以来，自认尊贵无比的大魔王，承认这个世界的体制要比桓巫罗优秀。更甚至这两个世界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不知道因何来到这里，但他有种龙盘虎踞的错觉。
从未有一刻，他那么怀念卢峭沙。
第7章 竟敢跟踪本魔王
所西亚发了很久的呆，依旧无法从冲击的认知中反应过来。穆辞邢给自己续了杯茶，看着对面沉浸在思考中的人，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魔修必定是从外界来的。
至于是什么世界，就不是他可以随意揣测的了。
大千世界，又分三中千三小千，数不尽的星落。仙者神者，可以自由的穿梭。单一个肖武大陆就能衍生出诸多文化，更别提其他世界了。其他的世界，又有多少个希莱呢。
吹开水面茶浮，穆辞邢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前辈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嗯？”所西亚这时候回过神。
穆辞邢道：“出行旅游，总要回去的。”
所西亚明白了。
他敛下眸子，神态仍旧从容，可细看之下，很容易让人捕捉到那抹沉浮不定：“旅途所在之处，即是归路。”
穆辞邢点了点头。
看来这人并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好像迷失在空间中的游灵，来自异国他乡，孤身流浪陌生世界。穆辞邢不禁眼中带入了几分怜悯。他端茶看向别处，巧妙的掩饰下来。
所西亚说完这话，也喝了口茶，淡苦的味道冲散了郁闷。
魔王不管处在何地，都要保持应有的镇定。因为就算卢峭沙没有他，他的眷属也一定能很好的生存下去。不就是外出远行一趟，魔王从未惧怕过什么。
腹内的饥饿感卷土重来，所西亚也不再在乎什么异世漂泊的孤独，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穿白衣服的贱杯，以后遇上了到底能不能打他。
询问起那人的背景和实力，穆辞邢猜测道：“今日所见那人，穿的是丛云仙门亲传弟子服，据我所知，丛云仙门的亲传弟子目前仅有三位。除去一位女弟子，还有两位分别是仙门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大弟子白炼为人亲和，能文善武。二弟子林鹭孤高清冷，年少有为。可惜十年前的一场修行途中，林鹭身受重伤，双耳失聪，如今是个不能听不能讲的哑人了。”
所西亚回想起遇到白衣人至今，对方确实没说过什么话，缓缓眯起了眼睛：“看来他就是林鹭。”
穆辞邢笑道：“林鹭修为已至元婴境界，前不久刚突破元婴中期。前辈若是想去讨个公道，怕是有些困难。”
所西亚稳重地思考一阵，视线落到少年身上，问他：“你是哪种境界？”
“我？”穆辞邢歪了歪脑袋：“前辈不妨猜猜？”
所西亚凝着他看了许久，吐出两字：“飞升？”
穆辞邢笑容一滞，不再调侃他，坐正道：“前辈，我还年轻。等到飞升，说不定都千百来岁了。如今林鹭八十年华，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才元婴境界。”
“八十……”
所西亚想到自己三百岁的年龄，突然有了些胜算。
但是做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即便比自己年轻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他默默琢磨着，余光瞥到少年温顺的面容，转而问他：“你呢？你是几岁？”
穆辞邢毫不见外地回应道：“晚辈过了今年就十八了。”
成年是值得骄傲的事，谁知所西亚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一脸真诚的表情：“太过瘦弱。在我辈那里，长到十八岁的男士已经高过你半个头了。你的样子像是十四岁还在做恶作剧的男孩。”
穆辞邢哑然。
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个子。
不得不说，异乡人的血统，确实比一般玄中人要高。但也仅此而已，家中的哥哥都能达到这种高度，他过两年必定也会达到。
给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自信，穆辞邢重新建立起和煦的表情。这时候，所西亚问他：“以你的境界，可以打过林鹭吗？”
穆辞邢沉吟片刻，答：“不太行。”
他看了看所西亚，反问道：“前辈为何对他耿耿于怀？”
所西亚的神情变得高深莫测。
因为那个人总在眼前碍事，因为他，魔王大人至今还饿着。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制裁，已经是魔王对他的仁慈。
穆辞邢不知他的想法，但还是提醒他：“万事好商量，若非天大的恩怨，前辈还是别去招惹他的好。他背后可是偌大的丛云仙门，在整个肖武大陆上排得上名号的。何况，魔修的身份本就敏感，前辈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多生事端。”
这些话实属好意，所西亚听了进去，也没再过多追究。只是，不要让那林鹭撞到自己枪上，否则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二人谈话结束，穆辞邢向所西亚邀请共进午餐，所西亚以水土不服，出去散散心为借口婉拒了。穆辞邢瞧着他隐约透露出的不适，信了三分，便点点头，容他自便。
从客栈出来，太阳已经爬上了高空。
炎炎夏日，路上行人不绝。
所西亚扫了眼人群，没有见到讨厌的人影。但他并未因此放松。被人知道了住处，敌明我暗，总是会令人背脊发凉。
所西亚眸中血芒隐晦地闪烁两下，望向街道的尽头，融入人群，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客栈顶楼，穆辞邢靠在敞开的窗户旁，目送黑色的身影逐渐走远。手下掐了一诀，一道灵气汇成丝线追随而去。待丝线缠上目标的腰身，他蓦地察觉到什么，动作一顿。随即，一声浅浅轻笑：“看来被人盯上了。”
——
热闹的集市，人流如云。
宝贵的珍阁面前，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男人。宽大的黑衣中伸出一只白得发亮的手，轻轻托了下帽檐。
所西亚跟随流客进入阁内，四五道分叉后，拐入一个暗道。里面也是来人众多，但他们身上都有一层掩人耳目的幻术，戴上烟花会独特的面具，不露半点痕迹。隐秘入口处，一个白兔面具的接待员，用一口甜甜的腔调跟他们对暗号。
“欢迎阁下来到珍宝阁，请问需要买些什么珍品宝珠？”
“这儿有三十灵石以下的宝珠吗？”
“抱歉，阁下，这里没有那么便宜的宝珠，若是想要物超所值的货物，不妨下次来看看。”
问话的那人直截了当的离开。
所西亚看了一眼，从容地走到兔子少女面前：“听闻贵阁有一宝。白日漆黑，夜里透光，遇火变红，遇水则蓝，点黄成金，名为万色石。可否一见？”
那朝奉抬起头，半张脸露出的薄唇春风一笑，道：“抱歉，阁下，这里没有那种奇珍异宝，但有与之相似的三色石，若是阁下感兴趣，不如到场内一观。”
她朝着暗道内做出“请”的姿势，所西亚知道这是通关了。镇定自若地经过她，往黑暗更深处前去。
这里名为“墨络阁”，是白漾城著名的黑市。每到月底烟花会，或者大型节日祭典，就会从各个角落冒出来，迎接它来自各地的贵客。据说它行踪不定，游离空间，很少有人能准确把握它出现的地点以及方式，就连暗号也是瞬息万变。
所西亚能找到这里，还要感谢那个不长眼撞到身上的醉鬼。他的善良并没有当场把人打飞，只是用精神力读取了他部分记忆，这两天他应该会保持痴呆的状态，在街市上流浪吧。
黑市最美之处在于它可以交换到任何东西，就算是人类的鲜血，它也可以在等价的筹码中寻得。
所西亚几经周折，终于找来墨络阁的交易负责人。
对方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把长胡子，一双精明眼。这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商人。光从外表，就能看出他对市场的通透，对价码掌握的精准。
面对这种人，所西亚打起了七分精神。送出自己带来的价码——一瓶回复药水。
绿莹莹的药瓶摆上桌面，从未见过的材质与雕刻吸引了负责人的注意，他眯起眼睛，浑浊的老眼在透明玻璃瓶上来回流转，最后抬头，望向面前深藏不露的黑衣人：“这就是你说的恢复魔药？”
所西亚颔首。
老者又望向药水，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石：“可瞬间恢复体能和灵力，重大伤势也不在话下。世间真有这么便捷廉价的药品？”
所西亚：“你可以试试，魔药还有很多存货。”
老者看了看眼前从容大方的男人，也没多客气，拿起玻璃瓶仔细端详一番，随后拨开塞子，凑到瓶口嗅了嗅。白眉微蹙，掀起沟壑纵横的眼皮，问他：“什么药材？”
所西亚倚靠在木椅上，叹道：“苹果、菠萝、蘑菇、生灵草、织麻虫、火精灵粉末。”在老者奇异的眼神中，他又补充道：“苹果、菠萝、蘑菇，勾味。另外三样才是配方。不过，我想你这里应该没有另外三种药材。”
他提前从醉鬼认知中得知，有作为唯一供应商的底气。
就看墨络阁需不需要这样的货物了。
“这么说，还是从玄中界之外来的。”老者拎起玻璃瓶，瓶身在灯光下反射出华美的光芒。他老狐狸似的笑道：“不论药效如何，这特殊的瓶子也能作为交换，想必上面也会喜欢如此精巧的制品。来人，拿去试试药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