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持将他的手握住,轻轻地压了下去,索性靠在了身后的门上。
他抬头望着顾期雪,轻声道:“低头。”
“什么意思?”
“叫你低头你就低!低个头能有几个意思?我还能借机把你脖子拧了不成?”
言持说罢,也不等他自己低头了,手臂环过他的脖子强行将他拉着低了头,然后将自己的唇贴到了顾期雪的唇上。
软软的唇,出人意料的凉。
这个吻只是片刻的事情,言持的唇离开良久,顾期雪都未反应过来。
言持瞧着他怔愣的表情,默不作声地翘起了唇角。
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轻声道:“师尊,你告诉我,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你了?”
“你、我……”顾期雪脑子里很是混乱,磕磕巴巴的,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终于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不是你师尊。”
“行,顾期雪,你说,我可曾亲口说过不喜欢你的话?”
“没。”
“那你怎知我不喜欢你?”
“你……”顾期雪想说,你已经拒绝我了。可话到嘴边,硬是让言持用手压住了唇。
“顾期雪,我不曾亲口说出来的话,你不可凭空揣测诬陷我。”
作者有话要说: 胆小的人是得不到爱情的。
儿子勇敢飞,阿妈永相随!冲鸭!!
第18章
虽然言持是亲了自己,也否认了他所以为的不喜欢,可到最后,他也没说一句喜欢。
顾期雪却迷迷糊糊地就听了言持的话,当真就留在屋里沐浴。
他与言持之间只相隔一扇屏风,但屏风并不能阻隔水声,甚至还能透过屏风瞧见另一边的虚影。
言持便撑着腮盯着屏风上的虚影看,看得心中无比躁动。
顾期雪大约是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了,暂时停下动作说道:“你若是实在无聊便下去寻谷雨他们玩儿去,不用在这里等我。”
冬季太冷了,而且近几日已经开始下雪了,他泡进温热的水中,便有些不想出来。
不过,他一直不出来,并不全是因为贪恋这水的温度,更多的还是因为方才那个吻。
言持什么都没有明说,他自然不能自以为是,现在他们之间变得不清不楚的,比先前那些日子还让人感到尴尬。
之前他总想找机会与言持独处,但现在,他却一心只想将言持支走。
然而言持不吃他这套,理也不理他那句话,只问一句:“你洗好没啊?都半个时辰了,再磨叽水又冷了。”
中途已经加过好几次热水了,他这是不将自己一层皮泡皱誓不罢休吗?
“我就想再泡泡不行吗。”
言持闻言,暗自思忖片刻,蓦地站起身绕过屏风走到浴桶前。
顾期雪下意识将自己的身体往水里沉了些,只露出脖子和脑袋,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你干嘛。”
言持盯着他的容貌仔细端详一番,忽然笑了,俯身撑在浴桶边缘,凑近又凑近地道:“顾期雪,你是不是害羞了啊?”
被说中了心事一时恼羞成怒的顾仙君眼波一横,懊恼喝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羞了!出去出去!”
只要他声音够大,语气够凶,就能完美掩饰他内心所有的尴尬。
言持却纹丝不动地,“顾期雪,你都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顾期雪现在什么都不想问,就想叫他赶紧出去。
“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啊。”
顾期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觉得这个水温度太高了,都将他的脸熏得发烫。
他抬手理了一下贴在脸上的几根头发,不大自然地垂下眼睑,“这与我何干。”
他是不敢问的,怕自己不自量力问了以后,得来的答案又是令自己失望的。
言持眨眨眼,“不是吧,堂堂正正的寒宵上仙,占了人家便宜居然想不认账?”
“啊?”
言持用食指蹭了蹭他的唇,随即便收回来,然后在蹭过他嘴唇的第二节 指节上咬了一下,才道:“亲都亲了,你想耍赖啊。”
瞧着他那个动作,顾仙君都觉自己一张老脸臊得慌,但仍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他的心意,迫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
“真的?”
“不骗你。”
“现在喜欢,那以后呢?”他还清清楚楚记得那天夜里,言持是怎样拒绝他的。
言持挑眉,不答反问:“师尊是想要一生一世?”
“是顾期雪想要一生一世。”不是什么师尊。
“若是我做不到呢?”
顾期雪的眸光顿时黯淡几分,却并没有发脾气,只淡淡道:“那我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言持却道:“顾期雪,你能不能胆子大一点?我想对你一世情钟,你好歹给我一个机会,不要一退再退好不好?”
这是他想了两月的结果,他从未对谁像顾期雪这样,看见他就开心,见他难受就心疼,知道别人心悦于他便由心生出危机感。
魔族骨子里是对情爱不屑一顾,逢场作戏都当做寻常,可他不喜欢寻欢作乐、左拥右抱,几千年来,他只对顾期雪动过心。
喜欢便要争取,想得到便要努力追逐,他质疑过自己,犹豫过无数次,心中却怎么都放不下顾期雪。
面对感情,他们都是胆小鬼。
顾期雪怕被拒绝,言持怕对顾期雪有所辜负。
可若是两人全都退缩不前,那即便再记挂一万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言持便想,与其两人对面相思,不如放手一搏。
赌一赌自己的本性与真心,到底谁更胜一分。
言持等得有些急了,“可以吗?只要你回答,不管事怎样的,我都接受。”
顾期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眼注视着他的双目,缓慢而郑重地道:“若是你做不到,便要当着顾期雪的面断情根,即使不能永远爱他,也不能让他变成你曾经所爱之一。”
言持想也未想便应:“好。”
魔尊大人一生难得心动,若是与顾期雪不能善终,以后断情绝欲又有何妨。
.
忘仙山的弟子近几日发现尊上好像变了。
他都不喝酒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天天玩失踪。
但他们发现,尊上的小徒弟也变了,变得没以前那么柔弱了,日日跟在尊上屁股后面转悠,见尊上对着饭堂的酒发馋,便一个眼刀甩向师尊,警告意味十足。
越来越有欺师灭祖的架势了。
这简直是……
干得漂亮!
只要尊上不喝酒,忘仙山上上下下都能大松一口气。毕竟他喝醉以后那六亲不认的样儿,就连掌门见了都发怵。
忘仙山上至掌门,下至外门弟子,一致觉得尊上近些年做得最对的事,便是将秋师弟强掳回来了。
这就是坐看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吗?
观感也太好了。
直接十分!
顾期雪是喝惯了酒的,这一连几日不碰,还真给他馋坏了。
瞧着旁人毫不掩饰的开心表情,他难过极了。
于是他决定和言持好好商量一下。
入了夜,顾期雪早早将言持拖进房里,关着门抱着他用脸蹭他脖子。
言持被他蹭得脖子发痒,当即将他推了开,眼中已满是了然。
“有话直说。”
“一句话,让我喝一口,就一口!”
“唔……”言持装模作样地开始考虑。
顾期雪急迫地道:“真的就一口!多的就算你灌我,我也吐出来!”
“当真想喝?”
顾期雪重重点头,“都喝几千年了,哪能一下就直接断了呢。”
“有道理。”
“所以……”
言持道:“门边那个架子,第三层你看看。”
“啊?”顾期雪起身往门前走,算着层数将那一排的东西都拿下来看了看,最后拿起一个白玉葫芦晃了晃。
有水声!
打开塞子嗅了嗅,是想念的味道。
刚想喝一口解解馋,言持的声音便幽幽传来。
“你说的只喝一口啊,别忘了。”
顾期雪难受了,真的只喝一口就不是解馋了,那是直接将馋虫勾出来。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我不喝了。”顾期雪将葫芦的瓶口塞上,咬咬牙将它放回了原地。
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床边,他又提高了声量再说一次:“我不喝了!”
言持让他逗笑了。
“酒当真那么好?我一个大活人坐你身边,还比不上一口酒香?”
“这不一样。”顾期雪极为严肃地道:“人只可解心中愁,酒才能解口腹欲。”
“那你喝吧。”言持倒是一点不生气,甚至面容带笑,语气轻快。
顾期雪登时不敢动了,什么酒能解口腹欲的鬼话,他统统抛在了脑后。
言持道:“不喝了?”
“你不喜欢我喝,我便不喝。”
言持挺意外的,顾期雪这般高傲的人,在他面前竟听话得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的感觉。
或者,更准确地说,顾期雪的听话,是因为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