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啊!”
“那个粗鲁的秦小琮又来了!”
“姐妹们有缘再见啦!”
……
一阵香风乱飞,等秦小琮反应过来,她们连鬼影都没留下。大概是为了阻碍秦小琮的行动,她们乱洒了一阵香粉,搞得秦小琮打了好一阵喷嚏。
秦小琮抹了把鼻涕眼泪,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回到墓里去,呆在外面等着天雷再劈一次吗?
十二女子消失后,雾气也随之消散,秦小琮一抬眼就看到了贺琅,贺琅也正好看过来。
贺琅正在路边一棵树下打坐,六福在他不远处呼呼睡着。
“好巧啊。”秦小琮冲他挥挥手。
贺琅道:“不巧,我专门在等你。”
好吧,总觉得跟他聊天很费劲。秦小琮见他还在打坐,就主动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一走近了才发现贺琅有些不对劲,他面颊有些发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你很热吗?”秦小琮问道。
贺琅看他一眼,目光平移到别处,“有点儿。你也遇到那群女鬼了?”
“你说十二……她们啊,”秦小琮叹气,“都跑了,一个没抓着!”
“你似乎认识她们?”
“……以前见过,我头一次知道她们这么讨厌我。”秦小琮略失落。他自认为和墓里的灵物都是朋友呢,突然发现自己被嫌弃得这么厉害,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你年纪不大,倒是有很多奇遇。”贺琅道。
听他提起年龄问题,秦小琮笑了,枕着双臂往树干上一靠,得意道:“我可比你大得多,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难道堪比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秦小琮呆了下,“应该是比不了。”
自己到底多少岁了,秦小琮其实也算不清楚。他从生出灵识起总得有几千年了吧,不过修炼出灵体也就是近几百年的事,反正不管怎么算,都肯定比身为凡人的贺琅大。
贺琅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薄汗和绯红已经完全下去,“见笑了。”
秦小琮不是很明白,“什么?”
看他表情单纯,不似作伪,且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贺琅微怔,随即摇头,“没什么。六福,起来了。”
贺琅声音不大,六福却如遭雷击,猛地弹跳起来,头乱晃了一阵,大概是发现自己突然睡到了荒郊野外,大惊失色,“公子,那道观果然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六福道:“闹鬼呀!我一进门就觉阴气重重,果不其然。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说话间,六福突然感到一股小风从耳后擦过,他不敢回头,突然意识到刚才贺琅并没有说话,那,那是谁在问他话?
六福觉得,贺琅一直在看他身后。六福快哭了,“公子,你别吓我,我后面有人吗?”
贺琅点点头。
一只手猛地搭上了六福的肩膀,“说谁家闹鬼呢?”
“啊啊啊啊啊啊——”
六福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发现藏在他身后吓唬他的是秦小琮,而不是他想象的鬼怪,又开始絮絮叨叨了,“公子你也真是的,竟然也不提醒我?为什么让他跟着我们呢,他看起来就很可疑,那道观是人住的地方吗……”
待六福平静下来,他们主仆二人就和秦小琮结伴上路,一路上,六福都在碎碎念。
六福大概知道贺琅不许他妄议是非,所以一直在控制音量,跟只苍蝇样“嗡嗡嗡嗡”的。
在秦小琮看来,贺琅这样的主人真是很大度了,没有直接来个符咒让六福禁言。不像那位高冷的墓主人,只要秦小琮多说两句,就会被禁言。他不过是看他整天自己孤零零躺着,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那么无聊,就忍不住想陪他聊聊天。当然,这种聊天只是秦小琮单方面输出,墓主人从来没有回应的。
六福还在碎碎念,看到他,秦小琮就会想起墓主人身边的那只金蟾,又胖又蠢,能每天都不重样地数落秦小琮。那只金蟾是整个墓里的唯一一只活物,也不知道是怎么钻进去的,进了墓后就赖在墓室里不走了,最大的本事就是制造噪音。
大概它觉得自己是活物,就比秦小琮他们这些灵物高贵几分吧,俨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看到什么都要批评。
想着那只金蟾,再看看眼前的六福,六福的胖脸和金蟾长年鼓着的腮帮子就重合在了一起,秦小琮忍不住笑场了。
六福敏感道:“你在笑话我?”
秦小琮拼命摇手,“没有,哈哈哈!”他笑弯了腰,一手抓住了贺琅的手臂,浑身乱颤,“哈哈哈!”
六福又迷惑又生气,注意到秦小琮整个人几乎半挂在贺琅身上了,贺琅竟然还不推开他,不由上前去拉,“别抓我们家公子!”
贺琅突然道:“安静。”
秦小琮止住笑,他也听到了,又是鹤鸣!
那声音太过凄厉,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六福四处张望,“你们在听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贺琅道:“是怨气传声。你若将浪费在口舌上的时间匀一半到修道上,也能听到。”
六福委屈地低下了头。
秦小琮同情了一把六福,贺琅的话真是,伤害性不大却侮辱性极强,偏偏让人无法辩驳。
“走吧。”贺琅道。
秦小琮点点头,刚迈步,一阵剧痛从背后袭来,他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第8章 玉微瑕(二)
秦小琮醒来时,先看到的就是贺琅,他正坐在他身边,在端详着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贺琅这个人长得真是俊啊,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气质更是洁净出尘,就是那种,这人一看就是个品行高洁之人,值得信赖。
“他……他醒了!”秦小琮听到六福的颤音。
秦小琮看过去,发现六福那小子离他远远地坐在门口,一看到他就抖了下,那表情,仿佛是白日里见了鬼。
秦小琮暗道不好,伸出双手一看,果然,他的手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还泛着淡淡的青绿色,不只是手。他起身掀开被子,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成了半透明状。
完了,被发现了。
秦小琮捂脸,他这段时间在外面跑太久了,没有及时回到墓里去休养,身上的伤一发作,他又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种半虚化的灵体被凡人看到,肯定会被大叫:“鬼啊!”看六福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你醒了?”贺琅看向他,表情竟然没有异样,看他那口气,就好像秦小琮只是正常地睡了一觉而已。
“那个……”秦小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他这种状态,关键是,他也不太想欺骗贺琅。
秦小琮突然看清贺琅手里拿的是什么了,那是他的宝贝琮玉啊!
“还给我!”秦小琮往前一扑,想夺回他的玉,谁知贺琅略一侧身,秦小琮没摸着自己的玉反而一把抱住了贺琅的腰。
贺琅的身体微微一紧,很快放松下来,将琮玉还给秦小琮:“你晕倒时它掉了下来,我一时好奇拿来看看。”
秦小琮顾不得尴尬,双手捧住琮玉,将它贴在心口。
“这是你续命的法器吗?”贺琅问。
秦小琮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可以不解释,无妨。”贺琅道,“你若信得过我,就进去修养几天,我可以帮忙带着。”
“等等!”六福实在忍不住了,他家公子脑子进水了吗?这个叫秦小琮的明显就是妖物,公子不但不问他的来历,还要贴身携带他的邪物,这怎么行!
老实说,从秦小琮出现起,六福就觉得贺琅不太正常了。这一路过来,他处处跟着秦小琮,简直像被勾了魂样。这下好了,这妖物自己露了真身,公子不赶紧收了他,反倒还要养着他,这怎么可以?!
六福鼓起全部勇气,正要劝阻,却发现自己的嘴张不开了。六福一惊,抬手摸到嘴上,发现不知何时有张黄符封住了自己的嘴。
“唔唔唔!”六福大怒。
贺琅却不管他,只是在等秦小琮的答复。
他如此坦然,秦小琮反而不好再遮遮掩掩,他凑近贺琅,“你就不怕我是什么邪物,吸干了你?”
贺琅不闪不避,直直看着他,“不怕。”
这么凑近了看,秦小琮发现贺琅的眼睛很特别,不是一般凡人的黑色,而是透明的青黛色,非常漂亮,还有点眼熟。
他凑得太近了,都能从贺琅的眼睛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他在墓里的时候了。
大墓里除了奇珍异宝,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秦小琮对墓主人的身份、来历和生平一无所知,墓里的灵物们提起墓主人来要么一头雾水要么语焉不详。包括秦小琮自己,他们对各自到底是怎么来到墓里的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他们都是墓主人的陪葬品,墓主人就是他们的主人。所以,大家对墓主人都是敬畏有加的,像秦小琮这种隔三差五跑到墓主人身上去的大胆狂徒,整个墓里找不到第二个。
有段时间秦小琮对墓主人的来历很好奇,可他既出不去墓门,也无法从墓里得知,墓主人更不可能主动告诉他,好奇心无法满足的秦小琮窝了一肚子火,就转而将气撒在墓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