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琮又不自在了,不知怎的,从见到贺琅起他就觉得有些别扭,可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贺琅开口道:“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秦小琮一愣,随即“嗨”了声,“我们刚从贾家庄分开你就忘了?”
“没忘,”贺琅移开视线,望向墙壁上的那幅画,“更早以前呢?”
“那绝对没有,我记性很好的!”秦小琮肯定道。
贺琅点点头,“唐突了,我记性不太好。”
记性不好?秦小琮摸摸下巴,看他一副聪明样,也不像个好忘事的糊涂蛋呀?
一股奇怪的氛围弥漫在白鹤观里,秦小琮正想走开,突然,一声凄厉的鹤鸣声在他们头顶响起,紧接着白鹤观的房顶被砸穿,一只仙鹤从天而降,掉在了他们眼前。
第6章 白鹤观(三)
事发突然,且那只仙鹤叫得太过凄厉,濒死状态下怨气冲天,秦小琮又体质特殊,竟然被怨气直接入体!
顿时他耳中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鹤鸣声,且都含恨带怨、如泣如诉。
他眼前是一片鲜血淋漓的滩涂,到处都是痛苦挣扎的仙鹤。这些一贯轻盈灵巧的禽类个个翅膀拖地,仿佛身上坠了千斤重担!
“救救我们!”
“谁来救救我们!”
“我好恨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
秦小琮皱眉,捂住耳朵,可怎么也屏蔽不掉这些声音。
不好,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这些怨气吞噬了!
“铃铃……”两声铃声响起,一阵清风袭来,一下吹散了秦小琮眼前的场景,他耳根也终于清静了。
“铃……”又一声,就响在耳边,秦小琮彻底清醒了。
嗯……屁股下的触感好奇怪……硌得慌……
秦小琮低头,看到被自己压住的雪白衣袍,他猛地回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跌坐在了贺琅身上,正好坐在他膝盖上。
怪不得这么硬……这次真是失态了!
贺琅手里拿着一只黄铜小玲,就是它的声音唤醒了秦小琮。
这种铜铃在修道之人手中很常见,灌注灵力后摇动有清心镇神的效果。几声之下就能让秦小琮安神,贺琅的修为果真深厚。
“谢了。”秦小琮一骨碌爬起来,真心感谢贺琅。
“不客气。”贺琅起身,两人一起上前查看那只仙鹤。
仙鹤已经断了气,长长的喙上都是血迹。
“这已经是一只有了灵识的鹤了,谁害的它?”秦小琮蹲在仙鹤旁边,摸了摸它开始僵冷的尸体,这一摸就发现不对了,“贺琅,你看!”
秦小琮翻开仙鹤最外面的飞羽,发现下面的绒羽全都不见了,看起来像是被生生拔去的,一片血肉模糊。
秦小琮翻遍仙鹤的全身,发现它所有的绒羽都被残忍地拔掉了。
“这也太残暴了,什么仇什么怨?”秦小琮怒道,“怪不得它叫这么惨,这简直是生生疼死的。”
“问问它。”贺琅道。
“嗯。”秦小琮思忖道,“它灵识初开,没有完整的灵体,这可怎么问?”
问灵,问的就是灵体,可这只仙鹤仅剩微弱的灵识了,而且马上就会消散。
万物有灵,但并非所有生物都能修炼出灵体。除了人这种天生具有灵体的神奇物种,能修炼出灵体的物种大多修为深厚。显然眼前这只鹤不满足条件。
“足够了。”贺琅道,他又摇了下那只铜铃,一声铃响后,一小团绿色的光团从白鹤身上升起。光团原地悬浮了一会儿,就飘出了门。
秦小琮恍然大悟:“它在指路!”
“不错。”
“我们快跟上。”秦小琮话音刚落,那只绿色光团闪了下就消散了。
“这……”秦小琮在门口张望,鹤灵消失得太快了,到底是哪儿?
贺琅也来到门口,“是晋城。”
秦小琮瞪大了眼睛,“哪里显示是晋城了?”说实在的,他不想在贺琅面前示弱,可他更不好意思说谎,他的确是没分辨出来鹤灵的指向。
“的确是晋城。”白鹤子也走了过来,沉声道。
“还是你厉害。”秦小琮拍拍贺琅的肩膀,“白……我师傅都说了肯定就是晋城,正好我想去一趟那边,我们快走吧,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站住。”白鹤子喝道,他将秦小琮拉回道观里,“大半夜的不睡觉走什么走?这事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天上掉下一只死鹤你都要管,继续去水里泡着去,我来打发他们。你最近哪儿都不要去,就老实呆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白鹤子,你怎么了?”秦小琮震惊了。白鹤子并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刚刚悲惨死去的还算是他的同族,他竟然让他袖手旁观?
谁知白鹤子不但不睬他,还上前两步把秦小琮挡在身后,对贺琅拱拱手:“恕本观不接待外客,请吧。”
“反了你了白鹤子,敢赶我的人!”秦小琮不乐意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师傅了?”
白鹤子做得更绝,左袖一挥带起一股阴风,将贺琅送出了白鹤观的大门。
白鹤观房门紧闭,片刻后又打开,还在昏睡着的六福并他们的床铺一并被丢了出来。
“你疯了?”秦小琮对白鹤子大喊,“好端端地赶人干嘛,他刚才还帮了我你没看到吗?”
白鹤子面色凝重,“这个叫贺琅的人什么来头,你怎么招惹上的?”
“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招惹?就是碰巧遇上的。”秦小琮很不满,“你注意力歪了吧,你不该关注一下你这位同族吗?”
白鹤子看了眼地上的仙鹤,很快挪开视线:“这世上遭残害杀戮的禽类数不胜数,多它一个不稀奇。倒是你离那个贺琅远点儿,他修为深不可测,接近你别有用心,小心被他收了炼成法器不得超生!”
秦小琮见他声色俱厉,不似作假,都被他搞糊涂了,贺琅进了这观里不过几个时辰,他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他脑补过度的毛病又犯了吧!
原先在墓里,白鹤子就一肚子阴谋论,简简单单一件事到他那儿都被幻想得极端复杂,大概跟他长年在皇宫内耳濡目染太多尔虞我诈有关。正所谓相由心生,看看白鹤子化出的人形,就是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儿。再看看我秦小琮,这么一个翩翩美少年,正是我心性纯粹的真实写照!
秦小琮正要说话,又被白鹤子强硬打断了,“你有空管别的闲事,不如把房顶的窟窿补上。”说完,他不再看秦小琮,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接受他任何一句反驳。
白鹤子蹲下来,尝试着将那只仙鹤的尸体扛到肩上,可他的右臂还不能灵活自如,这只仙鹤个头又实在很大,他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看他这个执拗的样子,又看他胡子一大把的,秦小琮叹了口气,“我来我来,你要把它弄哪儿去?”他把仙鹤的尸身扛起来,“你不会也要把它扔掉吧?”
“带到后院安葬吧。”
将仙鹤安葬好后,白鹤子站在坟前,沉默良久,对秦小琮道:“你去休息吧,我多为它念诵几遍往生咒。”
秦小琮看他情绪不好,也不火上浇油,点点头走开了。
只是,回忆起仙鹤临死前凄厉的叫声,秦小琮觉得,再多的往生咒也解脱不了它,还得靠行动!
第7章 玉微瑕(一)
趁着白鹤子在后院念往生咒,秦小琮交代了皎皎月几句,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白鹤观。
至于屋顶的窟窿……回来再说吧!
此时夜正深,风已经逐渐停了,马蹄山里逐渐起了雾。
秦小琮出了观门后就往晋城的方向走,好一阵子了都没见到贺琅主仆俩的身影。
“奇怪……”秦小琮停步张望,自言自语道,“他们走这么快吗?那小胖子还睡得跟头猪样,难道贺琅把他丢哪自己走了?”
“嘤嘤嘤,好可怕……”一阵哭声突然传来,随着哭声临近,雾气愈发浓郁。
“快走快走!”
“别再嘤了,他根本不吃你那套,吓死个人……”
“这里哪有人?”
……
只见一群体态曼妙的女子迅速飘来。是的,飘着的,她们全都脚不沾地,整个身体呈半透明状,个个衣袂飘飘,酥の胸半露。如果不是晚上的话,这一幕是很赏心悦目的。
这群女子和秦小琮撞了个对脸,秦小琮腰间的琮玉“嗡嗡嗡”一阵激动地乱颤。
“站住!”秦小琮拦住她们,“《十二女子夜宴图》!这可真是太巧了,快回来。”
那群女子集体愣住了,看到秦小琮,竟跟见了鬼样,齐齐往后退去。
秦小琮愣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秦小琮啊,不记得了吗?”
《十二女子夜宴图》是墓里无数壁画中的一幅,以物拟形作画,描绘的是十二种乐器化作的女子在深夜行乐的场景,一走近那副画就能听到她们的娇笑声。
秦小琮为了寻回墓里的灵物没少费了劲,没想到这大晚上走夜路就能撞到一群,这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那十二女子看起来并不太高兴,她们相互看看,忽地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