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砺看着瞬间消失在客房的人,他话还没来得及说。
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瓷瓶上。
为什么…要待他这么好?
这人,到底是谁?
容暮霜刚到楼下,白瞿许是已经商量好解决的方法,也许是没什么结果,弟子已经都散去了,白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雨相,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被顾师兄赶出来了?”
容暮霜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过了足足有五秒,才后知后觉地转身,是坐在角落吃着花生的祁连。
容暮霜走过去同他坐下:“白瞿师叔呢?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
祁连摇头:“白瞿师兄多年没有出剑,之前屠龙役受了重伤,也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打过那个灰袍人,他正和掌门千里传音呢。”
白瞿是个彻头彻尾的剑修,年轻时对剑道十分痴迷,要论剑,三界之内鲜有敌手,屠龙役一战也是杀了许多龙族,却最终败在龙王手下,被龙王重伤。
此后再也没有出过剑,邱怀寒这次派他下山,大概也是为了让白瞿走出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被顾师兄赶出来了吗?”祁连弹起一颗花生,丢进自己嘴里。
容暮霜胡乱地应着:“嗯。”
祁连十分不意外,笑嘻嘻地凑过来:“像顾师兄这种大冰山,你要真想追他,就得脸皮厚。”
容暮霜:“?”
祁连继续自顾自道:“你看啊,对人冷冰冰的人,若是有一个人把他的心融化了,那他一定会死心塌地,非你不可的。”
容暮霜:“……”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不是小说里经常看到的套路嘛!
容暮霜一开始和祁连交换房号牌就已经让人误会了,现在也不好解释,只能随他误会去了。
容暮霜刚伸手要去吃两颗花生,手刚一动,牵扯到后背撕扯的疼痛,痛得他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容暮霜龇牙咧嘴,祁连被他吓了一跳,花生也不吃了,问:“怎么了怎么了?”
容暮霜摸了摸后背:“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撞到了。”
祁连拍了拍胸口,差点以为突发疾病了:“撞了,那没事,抹点药就好了,你是青荇峰弟子,自己有吧?”
容暮霜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最迟明天,我们就得去凤鸣城和那灰袍人要百姓了,不能再拖了。”
容暮霜到傍晚才回了房,顾沉砺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在床榻上打坐,并没有睁眼。
容暮霜松了口气,他白天强势地给人上药,然后又快速地跑了,也不知道顾沉砺是个什么心情。
容暮霜见他没有从打坐状态中出来的意思,便钻进被窝睡了,明天出发,希望顾沉砺会良心发现,叫他起床。
容暮霜想着想着,眼睛就要闭上了,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听见顾沉砺的声音。
“白天,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容暮霜猛地睁开了眼睛,顾沉砺声音很低,但在这静谧的屋子里,又显得十分清晰,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有些惊讶,也有些欣慰。
若是此时有个系统,定然会在他脑海里欢呼雀跃“好感度加多少多少”。
容暮霜笑了笑,轻松道:“没事。”
顾沉砺对他道歉又道谢,是不是说明,对他放下防备了?
容暮霜翻了个身背对着顾沉砺,在被子里暗戳戳高兴。
顾沉砺却以为他生气了,背过身去不愿和自己说话。
顾沉砺从床榻上下来,走到容暮霜床边。
容暮霜毫无防备,沉浸在自己对以后结局的美好幻想中,根本没注意到顾沉砺站在他身后,直到后背被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掌抚上,容暮霜瞬间僵住。
“你…你怎么走路不出声?”
顾沉砺淡淡道:“你把整个脑袋埋在被褥里,怎么听得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抹了药膏的手探入容暮霜衣袍,贴在那细腻柔软的后背上,学着容暮霜白天给他上药的样子,在容暮霜疼的地方打转。
容暮霜被他略显粗糙的手揉着,冰凉的药膏和着手掌的温度,轻柔的力道,按压着背上的伤,痒进了心里。
容暮霜一边小幅度躲着,一边又感觉到背上的疼痛,小声抽气。
顾沉砺听得他猫儿一般地小声吃痛,觉着他白日力道许是过重,便伸手掀了他的被子。
容暮霜身上乍一凉,翻过身来:“怎…怎么?”
顾沉砺又将人摁了回去,容暮霜变成了趴在床上的姿势,顾沉砺将他的衣袍自下而上褪了上去,看到了后背雪白的肌肤上一大片淤青。
难怪疼成这样。
容暮霜因为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瑟缩了一下:“别看了,上了药明日应该就好了。”
顾沉砺依旧按着他:“你看不见背后有多严重,把药上完。”
至少要将淤青揉开。
顾沉砺替容暮霜揉了许久才将背上那一大片淤青揉开,彼时容暮霜已经舒服地睡了过去,嘴里轻声哼哼着。
顾沉砺看着他露出这般可爱的样子,摇了摇头,替他理好衣服,盖上被子。
娇气。
第23章
第二日一早,不用顾沉砺叫,容暮霜自己先醒了,趴着睡着实不太舒服,压着心口,有些难受,竟醒的比顾沉砺还早。
容暮霜犹豫着要不要叫顾沉砺,但是后者并不是睡觉,而是打坐修炼,再加上顾沉砺作息十分规律,应该不需要自己叫他。
容暮霜便轻手轻脚地自己出了门,背上的伤确实已经不疼了,容暮霜下了楼便看见白瞿一个人站在客栈门口,遥遥望着天际,白发苍苍,显得分外沧桑。
容暮霜走到他身边:“白瞿师叔,你在看什么?”
白瞿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依旧看着外面,重重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我已经多年没有出剑了,此次与那灰袍人对上,没有自信能护你们全身而退啊。我不应该接下掌门给我的这个重任。”
容暮霜笑了笑:“怎么会?白瞿师叔,你可是三界剑修翘楚,你若是护不住我们,这世上还有几人能护住我们呢?”
白瞿摇了摇头,侧目看向他:“你不明白,当年屠龙役,是因为我,我没有护好灵犀师妹,我辜负了掌门师兄和灵玉师妹所托啊…”
万灵犀,他们知行山二代弟子中,一共八人,万灵犀是万灵玉的妹妹,两人是双生子,排行第七,也是容暮霜的师姐。
容暮霜眼眸微垂,表情也有些低落,不过还是安慰白瞿道:“屠龙役,我修仙界损伤惨重,那个时候白瞿师叔付出了太多,自身难保,灵犀师叔不会怪你的,灵玉师叔亦是如此。”
白瞿摸了摸他的长胡子,无奈叹息:“不,她们是怪我的,我可以护住灵犀师妹,将她送回灵玉身边的…”
只是那般,白瞿的下场会很惨。
容暮霜没有说话,知行山八位师兄弟感情极深,若是自己也有兄弟姐妹,置身危难之中,他想必也是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
他不是白瞿,也不是万灵玉,更不是万灵犀,没有资格说什么她们一定会原谅你这种话。
“逝者已矣,白瞿师叔既然好好的,那就该带着灵犀师叔那一份一起活下去,重拾剑道,守护你其他想守护的人。”容暮霜对上白瞿疲惫无助的眼眸,劝慰道。
白瞿长出一口气:“或许吧。”
随后朝着容暮霜的脑袋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年纪不大,看起师叔的笑话来了?阮当归都不会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你小小年纪感悟挺深?”
容暮霜不满地将白瞿的手拍开,一敛方才沉重的情绪,拽了白瞿的胡子道:“师叔,拍人脑袋会长不高的!”
容暮霜松了手,去叫其他弟子集合,想来是可以出发去凤鸣城了。
知行山,凌绝峰。
阮当归提着小药箱进了院子里,直入容暮霜主卧,容暮霜的房间门依旧紧闭,没有出关的迹象,只是让小师弟自己缓慢地恢复灵力,这闭关得百十年吧。
还是不放心。
阮当归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暮霜师弟,你闭关恢复的如何?要不要师兄替你看看,把个脉什么的?”
院子里树叶飘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屋子里面却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阮当归又敲了敲门,提高了点音量:“师弟,你在吗?”
阮当归又等了一会,里面依旧没有动静,正在他打算推门进去查看一二之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极为纯粹的灵力波动,如雪般清冷,如剑般锋利。
是容暮霜独有的灵力,这道波动极为凶猛,连门口的阮当归都被震飞了出去,带着药箱堪堪在院中扶着老榕树站定。
他半是疑惑半是犹豫:“这是什么,暮霜仙尊自己短短时间恢复灵力了?”
阮当归扛不住那屋子里散发出来的灵力,稍一靠近就会被掀飞,只能躲在树后面,等动静过去。
那一阵接一阵的灵力波动在院中散开,许久才归于平静。
阮当归看着满地的落叶,咽了咽口水,缓缓靠近主卧:“师弟,你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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