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立变道,“那妖道让闻机菩萨的智灵猫吃了,已经尸身全无。”
胡震涛挑眉,倒没有直言死无对证,只问,“那智灵猫还在蓬莱吗?”
厉无相着人去找燕无怀,智灵猫是闻机菩萨交到他手中,一直在燕无怀手里。
燕无怀本和严爵,崔无道三人在外看守那些被施了定身咒的人,听闻此话,便道,“那严道兄,二师兄,我先过去,等会儿再来找你们。”
燕无怀随蓬莱弟子而去,崔无道见他离去,只剩了他与严爵二人,“严小道,听闻你已得仙令,获封仙家,怎的还不上天庭领封?”
严爵撇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没有说话。
崔无道接着说,“莫非你是留恋凡尘,不愿做那仙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严爵垂了眼,他确实早就该走,可他对着燕无怀始终说不出道别的话,只怕一旦说了,他们将难再有相见之日。
正当此时,天边一团祥云飞来,云上正是那白衣绫罗的闻机菩萨。他朝着严爵二人走来,“翊圣真君,你怎的还在凡间?”
严爵朝他拱手作礼,没有应答。
闻机菩萨也不多问,又说,“无怀和智灵猫何在?”
严爵道,“他在厉掌门处,菩萨可是要带智灵猫走?”
闻机菩萨点头笑道,“自然,智灵猫已渡完它的劫数,自要随我去西天。”
严爵领着闻机菩萨到了蓬莱大殿中,那众人见了闻机菩萨驾到,纷纷行礼问候。闻机菩萨从燕无怀手中接过智灵猫,纤长五指从那乌黑猫身拂过,笑道,“小家伙又乱吃东西了。”
燕无怀坦言道,“它吃了贺兰端方。”
闻机菩萨早就知晓,此时见燕无怀一脸天真地回答,却也不辩解,只道,“这猫当日私下凡尘,如今就当是它将功补过。”闻机菩萨接了智灵猫,也不多作停留,便要告辞而去,众人又是纷纷拱手作别。
方才众人听过闻机菩萨所言便能确认妖道确有其事,心中对段中天一事有了数。胡震涛思忖片刻,智灵猫一事是真,妖道一事也是真,那想来段中天的事也不会有假,他这师兄当真胆大妄为,竟敢私同妖道,妄图开启弑神阵,放青龙出世,当真是胡闹!
此时昆仑理亏,他想了想,开口问,“厉掌门,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厉无相道,“段中天此番行事,已违背当日布下弑神阵的誓言,若不是我师父舍身入阵,重封弑神阵,后果不堪设想。”
胡震涛点头,“是。”
厉无相接着道,“段中天此罪当诛,只是他迟迟不肯开口认罪,你们昆仑弟子也对此尚有争议,所以我们只能等你来再做定夺,不知胡道长有何看法?”
厉无相将问题踢给了昆仑来想。胡震涛看了厉无相一眼,这厉无相真如段中天所言:是个不叫的狗,一动起来就是咬人。
这番话说得,段中天的行事害死他师父,本来他们已经打算自行处决,但是你们昆仑的弟子一直阻扰,现在你来了,你来解决,务必给他们一个交代。
当真是棘手,胡震涛想了想,“不若将青龙一事告知众人吧,否则要处决段中天,实在难以服众。”
陶山翁先开口拒绝,“青龙之事不可公诸于世,否则心怀不轨者定会寻事,到时候更是麻烦。”
胡震涛叹了口气,“那诸位有何主意?”
众人亦是没有主意,云立变手拿执扇掩面,悄声对逍遥散人道,“逍遥兄,依我看,不如将段中天暗中杀了省事。”
逍遥散人摇头,“若是暗下杀手,那昆仑与蓬莱的仇怨将会更深,日后更是麻烦。”
胡震涛眼见众人都没有恰当的办法,便又说,“现在段中天的道行已废,俨然是个废人,照他的年岁,怕也没几年好活了。要不这样,诸位,我将他带回昆仑严加关守起来如何?”
厉无相同陶山翁相视一眼,这倒也是个主意,如今段中天这般,活着与死了其实区别不大。他们既想保住青龙的秘密,便难以另寻合理的罪名诛杀段中天。
唯独一点,厉无相心中难以介怀,不能给重明道人报仇。此事皆由段中天引狼入室而起,虽然妖道已死,可段中天不伏诛,厉无相心头还是难以畅快!觉得愧对师父!
陶山翁明白他心中所想,宽慰道,“青龙之事为重,昆仑和蓬莱的情谊也要顾及,为防日后两派弟子龃龉,这样做最好。”
厉无相闭了闭眼,明白应以大局为重,叹了口气道,“那便如此吧。”
事情就此定下,第二日,昆仑派带着段中天返回。
魏抚舟悄声问胡震涛,“师叔,师父真的和妖道有瓜葛吗?”
胡震涛闭眼道,“蓬莱的污蔑你也信?”
魏抚舟当即怒道,“那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给师父报仇吗?他们将师父打成这样!”
胡震涛哼地一声,“人家一个定身咒就将你们困死,如何报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我们势不如人,自然要低头,且看来日吧。”
有时候退让并不能得到好的结果,昆仑并没有因为蓬莱的手下留情而改变,蓬莱的过错从来不在于他们的厚道,而在于他们的强大。当惯了道派第一的昆仑,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蓬莱与自己比肩,假如蓬莱超过他们一点,他们便更是难受,除非有朝一日,蓬莱让他们望尘莫及,也许那时候他们才愿意真正认清现实。
胡震涛虽与段中天不和,但估计昆仑的名声和未来,他对门下弟子自然也要维护段中天的名声,否则昆仑派要如何自处。而若是能借此机会,将昆仑弟子与蓬莱的敌视加深,那不失也是一个计谋,总不能让那蓬莱一直蒸蒸日上,总要给它使些绊子。
厉无相不会想到今日这个决定,日后留下祸患无穷。此时蓬莱之中,各派人士均先后告辞。原本是为了参加大道法会,却不成想最后成了这样一出闹剧,厉无相深感挫败。送别众人后,独自坐在大殿掌门之位上暗自反省。
而崔无道则跟着燕无怀去了他和重明道人所住的小院落脚,那里处处都有重明道人的痕迹所在,他养的花鸟鱼虫依旧还在。崔无道将自己的包袱放在重明道人的卧房之中,站立原地,环顾四周,喃喃道,“师父,我回来了,你知道吗?”
外面院中,严爵终于开口同燕无怀道别。燕无怀虽然早有预料,严爵已是仙家,自然不能长留人间,可还是难掩失落,“严道兄,你真要去天庭了?”
严爵“嗯”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燕无怀仰头看天,只见天空蔚蓝,白云朵朵,不见天宫宝殿。他在阳光下眯缝了眼,“严道兄,你以后会下凡来看我吗?”
严爵想起当年宋允总是私下凡尘来找他,苦涩道,“仙家不可以私下凡尘的。”
燕无怀闻言“哦”了一声,又低声道,“悄悄来也不行吗?”
严爵没有应答,燕无怀却想,他严道兄是个再规矩不过的,怎么可能违背仙规?于是他勉强一笑,“那等我以后练好法术,我悄悄上天去找你吧。”
严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燕无怀又道,“你不要担心,我偷偷跟师父去过的,不会有事。”
严爵点点头,“好。”可他却知以无怀的悟性,此生怕在道行法术之上不会有多大的进益,若等到来日他修成正果,升入佛门,那时候他还能记得自己吗?
燕无怀见他也是郁郁不欢,便强行笑了几声,“严道兄,不,真君,你以后就是真正的仙家了,应该高兴啊!”
严爵跟着扯了一个笑,见燕无怀转身过去,朝他摆摆手,“真君,你走吧,我就不送了。”
说话间,他在自己那张躺椅上半躺下来,闭眼朝天地哼了一支无名小曲。
等曲子哼完,他睁开双眼,严爵已经走了,旁边重明道人的躺椅上躺了他二师兄。他叹气般地轻声开口,“二师兄,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崔无道见他无精打采的,便难得好说话,当真开口给他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老道士,他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像个木头,小徒弟像个小狗,只有二徒弟聪明绝顶……”
严爵上了天宫,自南天门而入,守门的天兵见了仙令,便爽快放行。
他甫一过了南天门,便迎面撞上了武曲星君,原来武曲星君那日将仙令交于他后,迟迟不见他上天庭复命,担忧再生变故,让紫薇帝君抓个正着,整日忧愁得茶饭不思,时不时就上南天门来查看一番,看着翊圣真君是否到来。
总算今日让他等来了!他见了严爵好似见了几辈子没见着的亲人,急急赶上来道,“翊圣真君,你总算来了!”
严爵让拖着去了紫薇殿复命,入了仙册。他翻看自己的诏令,上面有云:
严爵道人于魔界血海修成,于某年某日得道化仙,星盘命星已现,故册封翊圣真君,赐居碧玉堂。
武曲星君凑过去看了看,“碧玉堂?怎么会是这里?”
严爵不知碧玉堂是何处,便问,“怎么了?”
武曲星君坦言,“碧玉堂是当年恒玉灵君的宫殿,一直无人入住,我还以为荒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