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给他送书的,顺便告诉他,仙船上的黑雾就是玄花雾。”何归道,“不过他确实警告我了,不准来找你。”
“走走。”谢刃揽过桌上机甲,将人拖回自己房中,“跟我说说玄花雾的事。”
片刻后,风缱雪也拿着一卷书要回房,璃焕恰好撞到他,便低声提醒:“何宗主在阿刃房中,你还是等会再进去吧。”
“哪个何宗主?”
“血鹫崖的何归啊,阿刃与他是朋友。”
风缱雪也听过血鹫崖的大名,此门的历任宗主似乎都喜欢在邪道边缘来回试探,祖传不务正业。何归虽说刚继任没多久,还没机会离经叛道震瞎众人,但何松间拉着一众修士狂饮妖血险些入魔的事,目前可是修真界教导小辈的经典反面教材。
璃焕邀请:“风兄,不如你先去我房中——”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风缱雪一把推开卧房门,进去了。
“……”
房中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风缱雪一身白衣,高傲华贵,跟个没表情的小冰雕似的,往桌边一坐就开始看《静心悟道经》,还要将封皮明晃晃亮出来。
何归莫名其妙看向谢刃,这谁?
谢刃咳嗽两声:“介绍一下,血鹫崖宗主何归,银月城风氏,风缱雪。”
风缱雪微微点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何归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当然也不愿继续与谢刃说玄花雾,便道:“风公子,你若没什么事,不如回自己房中看书?”
风缱雪回答:“我就住在这里。”
何归:“?”
谢刃将《静心悟道经》往风缱雪面前推了推,笑着哄他:“行,那你在这儿看,我们出去。”
言罢,拖着何归就往外走,边走边解释:“我欠了人家近百万玉币,你还是别捣乱了,不就一间房吗?咱们去客栈,正好省得被我师父发现。”
何归暗自摇头,与他一道去了长策城,谁知话还没说上两句,风缱雪又来了,手中拿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摸的青玉茶罐,往谢刃面前直直一递:“打不开。”
谢刃往后一缩:“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封住。”
风缱雪与他对视。
谢刃:“好好,帮你弄。”
风缱雪盘腿坐在矮几旁,衣袖一扫,摆出满桌茶具,茶盘、茶荷、茶垫、茶宠一样不缺,连不同高低的杯子都有三四个。
“……”
风缱雪抬头问谢刃:“你要喝什么?”
何归心中不悦,刚想说话,却被谢刃在桌下一脚踩得面色发白。
“风兄。”谢刃挪过来,小心翼翼撑在桌上看他,“我是不是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风缱雪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没有。”
谢刃连连挥手示意何归先出去。
何宗主冷嗯一声,甩袖出门。
风缱雪道:“他不喜欢我。”
谢刃心想,你这一路黏的,他不喜欢不是很正常。
风缱雪继续道:“自从知道城东那个卖糖饼的老张不喜欢你,我就再也没有理过他。”
谢刃受宠若惊:“还有这种事?”
风缱雪“嗯”了一声,又问:“何归找你有什么事?”
“为了玄花雾。”谢刃坐在软垫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他说九婴或许要重新现世了。”
第22章
九婴重新现世,这几个字听起来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修真界谁不知晓此妖邪已被曜雀帝君亲手斩杀,不仅尸骸在红莲中化为灰烬,连残魂都被狂风吹散,如何还能复生?
风缱雪问道:“何归有何证据,说九婴会再度出现?”
谢刃表情无辜:“不知道啊,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听。”刚起了个话头,你就拎着罐子气势汹汹进来了。
风缱雪:“……”
谢刃靠近:“说实话,是师父让你来盯着我的?他一直就不喜欢何归。”
风缱雪并未否认:“血鹫崖行事诡异,何松间——”
“何伯伯是何伯伯,何归是何归,二者又不是同一个人。”谢刃打断话头,提壶斟了一盏热茶,“何伯伯的许多做法,何归也不赞同。再说血鹫崖的修习之法,千百年来一直未变,虽说并非正统,但离经叛道不等于十恶不赦,旁人又为何要对他们指指点点、横加干涉?”
风缱雪道:“若换做竹先生与何归亲密打闹,我自然不会指点干涉。”
谢刃一想那个画面,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惊悚程度堪比夜半床头见九婴,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风缱雪握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学府。”
谢刃问:“那九婴呢,不管啦?”
风缱雪坚持:“有竹先生。”
谢刃笑,反手揽过他:“别总一本正经的,知道你与师父都是为我好,这样,先让我把玄花雾与九婴的事情听完,再说回不回学府的事,如何?”
何归等得不耐烦,已经在开始在门外敲。谢刃拉着风缱雪站起来,扶住肩膀往外推:“你先去楼下大厅里吃会儿点心,想要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何归看两人一路拉拉扯扯下楼,眼底多有不悦。待谢刃回来后,便道:“银月城风氏,出了名的枯燥无趣,你怎会与他关系亲近?”
“银月城无趣,又不代表风家人人无趣,师父再三叮嘱让我好好照顾他,你就别管了,接着说九婴。”
何归道:“血鹫崖的高阶弟子修习,往往会去血骸潭底的空洞闭关,你应当听说过这件事。”
谢刃答曰,我何止是听过,我还劝过你,把那难听的血骸潭换个名字,比如说清心正道潭,再比如说春光灿烂潭,保管其他门派的闲话都要少八成。
何归道:“先祖特意布下阵法,以免潭底煞气过重,影响本门弟子修习。这么多年一直很安稳,但前段时间,血骸潭却离奇出现异动,三不五时就如火海沸腾,就连符阵也压制不住。”
“这和九婴有何关系?”
“血骸潭本是九婴的休憩之地,潭底掩埋着他的一颗头。”
九婴共有九首九命,据血鹫崖的藏书记载,其中一颗头就是被曜雀帝君手持烛照神剑,斩落在了血骸潭中。
谢刃吃惊:“还有这种事,那剩下几颗头呢,都分别埋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何归道,“我只知道玄花雾曾是九婴最虔诚的追随者,它消失多年再度出现,紧接着血骸潭就跟着煮沸,像不像是某种征兆?”
“那你可得将血骸潭封好,别让九婴的头飞出来。”谢刃向后一靠,“待我回去后,再问问师父,对了,你家藏着一颗九婴脑袋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与几名亲信。”何归道,“不过告诉你师父倒无妨,反正我这这次过来,也是想请他帮忙,弄清楚血骸潭沸腾的原因。”
“行。”谢刃拍拍他的肩,又问,“除了告诉师父,我能不能再顺便告诉风兄?”
何归没好气地说:“要不要我再帮你做一只九尺长的传音鸟雀,让它在修真界转着圈飞,好告诉所有门派我家藏着上古妖邪的头?”
谢刃说:“也行啊。”
何归抬脚就去踹,却被闪身躲开。两人一路打下楼,恰好撞见风缱雪在吃点心,于是谢刃迅速收拢嬉皮笑脸,一脚将狐朋狗友踢出客栈,打发他快点回血鹫崖封血骸潭,自己则是很规矩地坐在桌旁:“风兄,分我一个甜的呗。”
“没有。”
“咸的也行。”
风缱雪推过来一盘鲜肉酥饼:“你们方才都聊了什么?”
谢刃道:“哦,何归说自家潭底埋着一颗九婴的头,最近好像要蹿出来。”
还没走出十步路就被卖的何归:吐血。
风缱雪手下微微一顿,他初听时诧异,不过仔细一想,九婴的九颗头颅,除了最后一颗是被斩于凛冬城,其余几颗散落在哪,平时的确没怎么听过,滚一颗到血鹫崖不奇怪。
谢刃看着他:“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震惊?”
风缱雪道:“我为何要震惊,方才那位何宗主长得就很像要抱着九婴的头才能入眠。”
谢刃哭笑不得:“那现在还说不说正事了?”
风缱雪道:“修真界的确隐约有传闻,当九婴的九颗头颅重新出现,便能复活旧主,但这种说法实在过于荒谬,况且诛杀九婴的是烛照神剑,红莲烈焰燃起时,再凶悍的妖魂也只能化灰。”
谢刃摇头:“没人见过九婴,也没人见过烛照,说到底,许多年前那场诛妖之战传到现在,不过是薄薄几页纸罢了,万一神剑并不像记载的那么厉害,真让妖魂逃了呢?蛰伏数年再度生事,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风缱雪看着他:“若真如此,那便由你去收拾这烂摊子。”
谢刃比较莫名其妙,心说修真界那么多前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现在已经能摸清对方的脾气了,这位室友虽然有时看起来又冷冰冰又不讲道理,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比较友善可爱的,便顺着哄道:“好好好,我收拾,你还想吃什么?”
风缱雪拿起佩剑:“不吃,回学府。”
谢刃匆匆将点心揣了两个:“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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