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风缱雪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 并未从他身上发现煞气, 倒是大叔后来主动解释,说商队的账房最近眼睛不大好,需要个帮手。
风缱雪摇头:“我不会记账。”
大叔坚持:“识字,会写字就成,具体要如何做,老孙会教给公子。”
老孙就是商队的账房。风缱雪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活能找上自己,不过他这回入世,本就无所事事,能有个机会消磨时光,顺便领略一下不一样的人生,也不错,便答应下来。
大叔喜出望外,差不多快哭出声的那种喜吧,双眼含情殷殷,搞得琼玉上仙又开始疑窦丛生,深刻怀疑这人是不是要把自己给卖了。
结果并没有,商队是正经商队,人也是正经人。风缱雪混在里头,每天只需要做点很轻松的记账工作,就能有好吃好喝好卧房,唯一不太好的可能就是老孙了,风缱雪在第十天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疾是装出来的。
老孙:“嘿嘿嘿。”
风缱雪皱眉:“为何?”
老孙:“嘿嘿嘿。”
风缱雪手起掌落。
老孙魂飞魄散,赶忙抱住脑袋,一五一十交代出事情原委。原来是大叔相中了风缱雪,觉得他样貌不俗,女儿肯定很喜欢,便想招回去当女婿,上门不上门都都行。
风缱雪:“……”
老孙用余光瞥了一眼,确认安全之后,这才将手放下来,又仔细分析:“还是上门要稳当些,这样的话,将来整个商队都是你的。”
风缱雪表面冷漠淡然,处变不惊,实则内心冬雷震震夏雨雪,于是连夜跑路。
晴柔城是不能再去了,只能往另一个方向走,就这么到了枯爪岭。
枯爪岭,名字听着可怖,实际上也确实挺可怖的,坟头满山,怨气如云。
风缱雪打了个呵欠,将火苗又拨高了些。他原本喜寒,但这些年来,总被一个火炉般的人抱着,慢慢也就抱出了习惯,冷了睡不着。
沙沙,沙沙。
这回的声响似乎要比先前更重,也更缓,不像是被风吹动,更像是……有什么玩意正在往这边走,踩得蓬松枯叶片片碎裂,在鞋底浮起一片又一片的尘。
风缱雪丢下手里的木棍。
身后传来“咯咯咯”的笑声,而后便有一女子娇滴滴地问:“公子,为何不回头看我?”
风缱雪答得漫不经心:“你有何可看?”
女子指甲涂着红艳艳的蔻丹,伸手想要往肩头探:“你们男人想看的,来来回回不就只有那么点东西?公子,你且转过头来,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风缱雪还真就站起身来,回头与她对视。
这一对视,女子反倒警惕地后退两步,不为别的,只为眼前的男人实在好看,从头发丝到手指头,无一不精致细腻,不像人,像仙,像玉,这般出尘脱俗,万不该孤身出现在郊野荒山中。
除非是……女子此时终于看清他领口缀着的红莲暗绣,面色顿时大变,飞身朝林外掠去!
风缱雪倒没追,即便看出对方是大凶的噬心毒妖,也没追,而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又重新坐下了。
见身后并没有动静,毒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自以为已逃出生天,却没看到在自己身后,一道红莲烈焰正冲天而起!
惨叫声被灼热吞没。
谢刃散掉灵焰,大步朝着林中走去。他看着火堆旁背对自己的人,又气又笑,又喜欢得恨不能捧成心肝,上前二话不说将人拉进怀中:“原来你知道我跟着,那还天天同那群商人一起喝酒取乐,故意坐在高台上,专程演给我看?”
“是你说想要独自静静的。”风缱雪反手拍拍他的脸,“我听话地走了,留你一人在那大殿里独自静,不好吗?想静多久静……唔。”
谢刃掰过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一阵,唇齿含糊不清,又带了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这么些年,我总共就说了那么一句重话,你便跑了?”
风缱雪一撇嘴:“嗯。”我就跑了,看你下回还说不说。
谢刃将人搂紧:“身上怎么这么凉?”
“风大露重,那毒妖先是莫名其妙叫我看她,我看了,她又来掀我的火堆。”风缱雪道,“搞得一地狼藉,懒得再生一次。”
谢刃把灵焰重新聚拢,将他暖烘烘地围住:“回去?”
风缱雪靠在他胸前:“不回,我还要去晴雨城看花。”
谢刃纠正:“那叫晴柔城,名字都记不清,你这看花的诚意,似乎也没几两重。”
风缱雪:“……”管它是什么城,反正我不回去。
“晴柔城的花会开满一整个秋冬,不急于这几日。”谢刃哄他,“下月初三,各大宗门都会来帝君大殿,你陪着我,好不好?”
风缱雪拒绝:“不好。”
“阿雪……”谢刃下巴放在他肩头,手也不老实地往上攀,等风缱雪反应过来时,衣裳已经散开了大半。他瞪圆了眼睛,手脚并用地坐到另一旁;“荒郊野外的,你发什么疯?”
“荒郊野外才要发疯。”谢刃解开袖口,“现在过来,或者跟我回去。”
风缱雪拢住衣襟,飞身想逃,却被一道火索轻巧缠住脚踝。他心中不甘,口中叫道:“地上都是草!”
谢刃从袖中抽出了一整张漂亮的皮毛垫子。
风缱雪有些后悔向师兄讨了这个乾坤袋,这和主动打包卖了自己有何区别?这山间是没有人,但妖邪鬼怪却不少,堂堂烛照帝君,就这么毫不掩饰地……风缱雪在衣裳被扒拉到一半时,终于忍无可忍地踢了一脚:“弄个东西挡一下!”
谢刃“噗嗤”笑出声来:“谁敢看?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说归说,手中还是放了道虚浮的结界出来,总算让琼玉上仙找回了一点安全感。虽然看着头顶万千星辉时,他还是觉得别扭又古怪,但架不住身上的人实在热情,折腾几下也就忘了旁的,只气喘吁吁又感慨良多地问:“这么些年,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谢刃从他胸前抬起头:“什么?”
然后还没等回答,又一皱眉:“你是说我技术没长进?”
风缱雪懵了一懵,这又是从何说起?他所谓的“没有变化”,原是想起了那个星落满河的小破船,也是漂在万千人群与欢呼间,与这藏着万千妖魂的鬼岭有着一丝丝的相似,总归都是幕天席地,欲念横生,有一种背德却又刺激的错乱感。但万万没料到对方会朝着另一个诡异的方向理解去,便匆忙解释:“我没有。”
谢刃不愿多言,大手卡住他的细腰,往自己的方向一拖。
所有的话语便都被生生扼断了。
月露流淌过整片山林,结界晃动得像是一枚包满水的浆果,稍微一碰就要破。
所有的妖邪都瑟瑟发抖地躲在洞穴里,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时间漫长得仿佛已经彻底被封存了,好不容易才盼得东方露出一丁点白。谢刃将皱成团的皮毛丢到一旁,重新取出一床干净清爽的,将怀中瘫软的身体裹了,再喂他喝下一些水:“怎么哭得这么凶?”
风缱雪险些被呛到。
谢刃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这阵他吃饱喝足,算是心情好了,也不再计较什么技术不技术,反倒主动说:“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不了将来我多练练。”
风缱雪头昏脑涨,浑身没有一个地方舒坦,没好气地说:“走开!”
谢刃瘪着嘴,拖长语调:“阿雪——”
是了,这个也没变,与十七岁时一样,无辜得惹人怜。
哪怕明知道他是装的。
风缱雪索性将脸埋进他怀里,眼不见为净。
谢刃眼底都是笑,语调却依旧又软又轻,在那泛红的耳垂旁说:“那就这么定了 ,明早先回家,待见完那些宗门,我就陪你去晴柔城看花。”
风缱雪抬起手,摸索着捂住他的嘴。
“好好好,我不说。”谢刃握过那细细的手腕,不让他到处乱抓,“你好好睡。”
风缱雪几乎是伴着他的最后一个语调入了梦。熟悉的体温像那些开在大殿间的红莲,一丝一缕缠入筋骨,燎得整个人又酥又暖又软,舒服得只想叹气,多日积攒的疲惫被一并勾起,手指都不愿抬一下,只嘟囔了一句:“太亮。”
“娇气。”谢刃抚开怀中人如墨长发,低头先在额上一吻,又将手虚盖在他眼前。
挡着火光,也挡着月光。
整片山林又归寂静,只余下两颗相贴的心,在一下又一下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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