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手,想要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去拉扯师傅的衣服,但他不是小孩子了,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拉扯师傅的衣服。
“我将你抚养长大,你我师徒一场,我也仁至义尽。你本不是我族类,我看你弱小可怜,无依无靠,才将你带回狐族,如今你已长大,可以自食其力,我族便不能让你长待,你且出去自食其力,寻找你同族吧。”颜名说明了收留亦暝的缘由,也讲明了让亦暝离开的缘由,理由充分。
“师傅,当真要如此吗?”亦暝想要确认师傅的心意,他问出这话,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师傅能够改变决定。
“当真。”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当亦暝听到师傅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的眼神灰暗了下来,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求情师傅都是不愿改变决定的。
“师傅,我明白了,待我伤好了自会离开。”亦暝的声音低低的,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将东鹤伤的那么重,东鹤一家肯定不放过他,也许让他走是为了他好。刚才他像失了心智一般,就想让东鹤痛苦,那样凶狠的样子被师傅和心儿看到了,看来是吓到他们了。
颜心只是站在一旁,心情沉重,她理解亦暝,也理解爹爹。
“心儿,你给亦暝擦擦身上的血。”颜名走时不忘嘱咐女儿照顾亦暝。
“好。”颜心回答后和颜名一起离开了。
听到颜名的话,亦暝心里暖暖的。
师傅还是关心我的。
待颜心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脸盆,颜心端着脸盆走到床边,将脸盆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她捞起脸盆里面的毛巾,拧干毛巾的水。温温的毛巾附在胸口,颜心轻柔地拿毛巾擦拭亦暝身上的血,很快白色的毛巾变成了红色。
亦暝抓住那只为自己擦拭脏污的手,手心贴着手背,他感受到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好温暖,把他身上的的血液都温暖了。
颜心感到诧异,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被亦暝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亦暝,你怎么了?”
“心儿,我爱你!你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陵渊山好吗?”亦暝第一次向颜心表达心意,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但是他不后悔,他要告诉颜心自己藏了多年的爱意。
颜心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将毛巾放进脸盆,盆里的水一下子就被染红了,“我不爱你,我只是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会跟你离开陵渊山。”颜心拒绝了亦暝。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够好不够优秀吗,那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亦暝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胸口起伏,一时还不能接受颜心这个回答。
“你很优秀,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而且你刚来时爹爹就让我好好照顾你。但这不是爱,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颜心回答了亦暝的问题,也说明了拒绝他的原因。
“一定是因为我不够优秀,你等我,等我更强大,我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嫁给我好不好。”他的语气带着乞求,他盯着颜心的眼睛,生怕错过什么,他害怕被拒绝。
亦暝认为颜心不愿意接受他的理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没有权力。
“不是的,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颜心再一次解释,她不想亦暝误解了她的意思。
显然亦暝对这些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固执地认为肯定就是这个理由,他不想再听颜心继续说了,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好累,你先出去吧。”
颜心看亦暝不愿与她交谈只好作罢,说了一句,“那好好休息。”就端着脸盆出去了。
东鹤父母上门让颜名杀了亦暝为自己儿子报仇,颜名也向东鹤父母表明他会将亦暝逐出陵渊山,但是他们不满意这个惩罚,依然坚持要杀了亦暝。自己的孩子被伤成那样,无论哪个父母都咽不下这口气。
颜名数条列举了东鹤一家这些年做的恶事,也说亦暝伤了东鹤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挑衅,不先伤了亦暝。也就不会被反伤。东鹤父母听到这话,十分不满,对颜名出手,反被重伤。
最终东鹤一家被逐出陵渊山。
后来听说东鹤一家被妖帝杀了,妖帝本想放其一条生路,没想到他们不珍惜,反而四处散发谣言。
亦暝在床上休养了十日,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初了。但是他迟迟没有离开,想着能在陵渊山多待一日就能多看一眼颜心。
直到颜名手拿那把弯刀来找亦暝。亦暝正坐在床上收拾东西,看到师傅进来,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注意到师傅手上的那把弯刀,立即明白过来,今天是非走不可了。
“师傅。”亦暝站起身。
颜名将手上的弯刀递到亦暝手中,他紧紧地握了握亦暝的手,“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回来了。”
“嗯。”亦暝极不情愿地回应了一声。
看来师傅已经铁了心让他走了,此次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
亦暝将手里的弯刀收进包袱,他本来还想和颜心道别,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来到陵渊山的结界处,颜名施法打开结界,亦暝看到那片空地处被打开一道门,门外是另外一种景色,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他看到一片草地,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一条小路穿过树林通向远方,他不知道小路的尽头是什么,内心升起对未知的恐惧。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陵渊山,不知道出去以后会面对什么,他已经没有退路,无论面对什么都得迎上去,打败它。
“走吧。”颜名指着那条小路,“沿着那条路就可走出这片森林,未来无论怎样就靠你自己了。”
“多谢师傅这些年的抚养,徒儿这就走了。”亦暝说完这话,毅然地转身踏上那片草地往小路走去。
不可回头,不要回头。
亦暝心里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回头,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不想走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可是眼眶已经红了。
他不知道的是师傅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变成一个小点,直到消失不见。
此次一别应该是永不再见了,希望你一世安好。
颜名施法关闭了结界,转身一滴泪滴落在地上,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他居然流泪了,许久没有流过眼泪了。
再见亦暝已是八万年以后,此时他已是妖帝。
这天陵渊山很热闹,一箱一箱地往里面抬。丫鬟、小厮都在窃窃私语,是何人如此大手笔,这些都是都是给谁的?
颜名看着大殿内满地的箱子面色凝重,“这是干什么?”
一旁的一名黑衣男子走上前,“这是妖帝给颜心小姐的聘礼,妖帝稍后就到。”
“我的女儿不会嫁给他,让他不要白费心机了。”颜名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到让一旁的小妖们很是惊讶,能嫁给妖帝是多大的殊荣,这个颜族长居然不愿意。
亦暝已经有了妖后,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颜名的女儿怎可做小,他宁愿一辈子养在闺阁之中,也绝不让她受此等委屈。
况且这个亦暝心思极深,凶狠异常,他成为妖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东鹤一家泄愤,而且死状惨烈。看来当初将他逐出陵渊山没错,他怎敢将女儿托付给这样恐怖的人。
“师傅此话言之过早,我此次是诚心求娶心儿。”应声而来的是已经成为妖帝的亦暝,不同于往日,如今的他一身华服,从容不迫,有了王者之气,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人皆可欺负的小角色了。
“把你的东西都拿走,我不想看到。”颜名的语气很严肃,亦暝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师傅为何要这样?你都没有问过心儿,怎知她不愿意呢?”亦暝放低姿态,今天他的目的就是要让颜名答应把颜心嫁给他。
“心儿当然不愿意。你已经迎娶了妖后,我的女儿怎可做小!”颜名觉得很气愤,连带着声音也激动起来,整个陵渊山第一次看到族长这般生气。
亦暝的眼神暗淡下来,这是他和颜心之间最大的问题,可是他又不能休了妖后,妖后助他登上妖帝之位,他是绝不可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往事四
“我会待心儿好的,以后绝不会再娶。在无绝天心儿与妖后平起平坐,我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这是他对心儿许下的承诺,他一定会做到。
“与妖后平起平坐,这像什么话!”显然颜名是不相信的,即使这样他也绝不会同意,他的女儿决不能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况且听传闻这个妖后是个狠角色,不然怎么能助亦暝成为妖帝。心儿天真烂漫,若是让她与妖后相争,怕是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师傅为何对我意见这么深?”亦暝实在是不明白他已成为妖帝,拥有无上的权利,让心儿当妖妃有何不可?
“你可还记得东鹤?”颜名提起这个名字,将二人拉回记忆,亦暝想起这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名字。
“当然记得,要不是他,我就不会离开陵渊山,不过还是要感谢他,要不是他逼得我离开这里,我怎么可能成为妖帝。”有因必有果,东鹤逼得他走上绝路,而他却绝处逢生,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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