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有些意外,唐弈居然还没有歇息。
他随即取了一旁的汗巾,再自然不过的替他擦头发,“嗯,最近忙的不可开交。”
唐弈将头往后仰舒展开来,在他怀里寻了一个安适的坐姿。听到既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青年喉咙里忍不住滚出一声低笑,“是因为妖皇烛天吗?”
“一旦妖皇烛天冲破封印,再想破酆都城的结界是易如反掌。”既明眉心轻蹙,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很,叫唐弈不禁眯起眼睛,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闻言,唐弈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头长发也被擦得差不多了。他盯着既明看了好一会儿,“说起来,有阎罗王的消息了?”
既明任由他凝视着自己,半晌,又笑眯眯地搂着青年,“就是你心中所想的人。”
“宋炀和元元和我说起过,小风身上似乎有吸引他们的味道。”唐弈心下了然了。
原来,他们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师兄说过遇到小风的时候,他正巧被鬼魂缠上才出手相救。只是可惜,他苦苦想要藏匿,却因为身上的气味而败露。而且,只要一日没有继位,他便要过一日东躲西藏的日子,永远不会有尽头。
“所以,眼下要尽快找到判官笔,压制蠢蠢欲动的十殿阎王。”既明望着他笑道。
而今烛天冲破封印在即,且阎罗王又没有顺利继位,甚至不知所踪。十殿阎王只怕又会重蹈覆辙,一个个急得要命。
倘若孔长风拿到判官笔,顺利继位,众鬼自然会安下心来,放心的百鬼夜行。
唐弈在心里头捋了一遍,“对了,温羽那头我刚传了信过去,很快就有消息了。”
既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青年雪白的亵衣衣领敞了大半,晃得他眼花。他刚想别过脸,却又移不开眼,索性凑上去蹭了蹭唐弈的脸颊,又压着他的背,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小道长,你说等你想起来就会好好补偿我一番的。”
原是从既明嘴里说出来的,小道长起先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他便当他默认了。
唐弈的身体一下僵住了,他敏感察觉到屁股上抵着的东西,他轻抿着唇,手肘往后轻轻给了他一下。既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捞在怀里去看他的表情。
屋里头只点了一盏烛灯,在烛火下既明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乍一看,唐弈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张脸却烫的厉害。良久,他紧绷的神色和身体稍稍松懈了一些。
青年终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唐弈鲜少露出窘迫的样子,既明黑漆漆的眼神紧紧追随他,见青年紧张,便带着安抚意味的主动蹭了蹭他的脖颈,去讨他的欢心,像一只黏着主人的大狗。
男人的长发落在他的颈部,唐弈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别闹,好痒。”
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紧绷,既明的声音格外低沉,气息粗重,他问:“可以吗?”
唐弈撞上他的目光,没有再回避。
“可以。”他蓦然碰上既明的唇瓣。
屋外夜凉如水,安宁静谧,屋内被翻红浪,一室春光。
☆、离开
翌日。
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唐弈抬手迷迷糊糊抹了一把脸,腰间却陡然一紧。
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才发现自己被男人手脚并用的揽在怀里。既明阴气重,身体带着一丝凉意,像个冰窖,而他浑身的不适感也已消退了,如今清爽了不少。
和煦的阳光悄悄洒进房间,给既明的侧脸镀上了一抹金光,唐弈适才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下。平心而论,既明这张脸的确太具有迷惑性了,鼻正唇薄,眉如墨画,说句被神眷顾的容颜也不为过。
唐弈的目光缓缓往下移,既明的上半身布满了玄色的咒文,青年心情沉重,抬手轻轻抚摸。六界大战之中,妖皇烛天对魔族立下的诅咒,而今,除非有朝一日烛天元神俱灭方才可以解除这诅咒。
就在唐弈心思百转千回时,一只微凉的手掌覆上了他的手,青年登时一愣,随即往上看去,既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将青年带入怀中紧紧拥抱着他,凑近了去轻吻唐弈的前额,一时间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倘若按照他往日的性子,旭日东升唐弈早就该起来练剑了,但眼下他却陡然生出了一种浓浓的不舍。二人彼此紧紧相拥的姿势太过亲密,而既明又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一遍又一遍,轻吻他的脸颊。
两人乌黑的长发缠在一起,唐弈瞥了一眼突然间心念一转,抬手摸到了先前放在床边的佩剑,手腕一转,反手一剑斩向了缠在一起的长发。长发削落,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青年拔剑收剑的速度之快让既明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唐弈将缠着的那一绺长发捋好,轻轻压在枕头下。
“紫霄,我好开心。”既明的目光贪婪地在他的脸上来回的打转,微笑着轻抚他的长发。
唐弈也跟着弯了双眼,轻声笑了,“傻样。”
——
温羽没想到还会收到唐弈的信。
是一只样式精巧的纸鹤,栽栽歪歪的飞进了他的院子里,他眼皮一跳,心里头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他院子里原是有两个伺候他的下人,还是李储特意分给他的,却被温羽婉拒了,他身份低微不太习惯被别人伺候。四下无人,纸鹤落在草地上,他当即将纸鹤收进袖袍里。
“公子,”李仁敲了敲门,“侯爷将天香楼的王师傅请入府了,做了您平日最爱吃的西湖醋鱼,八宝野鸭。您就看在侯爷一片诚心的份儿上,别再生他的气了!”
闻言,温羽抿着下唇一愣。
“公子,既然我是侯爷的人,您要是有气就撒在我身上好了。您要打便打,要骂便骂就是,全凭您处置,反正我抗揍。”
李仁把胸膛拍的啪啪作响,拉着温羽的手作势往身上拍去,“望公子快些消气。”
天天都要面对冷着一张脸,随时可能爆发的侯爷太可怕了,他宁愿被公子打。
温羽一脸无语地看向他。
李储老远瞧见俩人站在门口,又瞥见他还抓着温羽的手,“李仁,你在做什么?”
身后响起冰冷的话语,李储挑眉,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带着一股子煞气。
“侯爷,我……”李仁有口难言。
李储冷哼道:“去扎三个时辰马步。”
李仁顿时眼前一黑,“侯爷,小人腿疼。”
“你不是很抗打吗?”李储皮笑肉不笑。
李仁像只斗败的大公鸡,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的往院子走,就差一步三回头了。
温羽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拽了拽李储的衣袖,语气温和,“侯爷,你就别难为他了。”
“温羽哥,”李储有些不满,“昨日你都不愿与我多说说话,如今你却愿意为了一个李仁来向我求情。”少年瞪着他,眉头微皱,就差把‘偏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还不是你竟……竟说些荤话!”温羽越说声音越小,提起这茬,就气不打一处来。
温羽到底是个面皮子薄的,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面色通红。倘若不是前日少年执意让他去书房研磨,最后兴致大发将他压在书房里乱来,他的一时兴起可苦了温羽,差点被前来打扫的下人发现。
李储不由得回想了一下那时的场景——
“侯爷,小人进来打扫了。”
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温羽瞪大了一双凤眼,又惊又怕。李储纵然喜欢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紧要关头到底不忍心继续逗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下人。
只不过这一吓可不得了了,平日里一向很善解人意的温羽,居然闹起了脾气。
温羽从书房出来便冷着他,饶是他哄了许久也不见他动容。以往只要喊他两声哥哥就会消气,而今不同,温羽任由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的围着他打转。
“哥哥,别气了。”李储这次好不容易逮着见到他就躲的温羽,哪会轻易放过他。
他忽而笑了,凑到温羽耳畔道:“大不了下回我提前把那些下人都打发走再做。”
温羽张了张嘴,沉默了几瞬,一张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呆呆地望着李储。
他又在说什么胡话,竟然还敢有下次。
纵使温羽的心中有些恼怒,恼他又在说些让人脸红的荤话,但却也没有还嘴。
似是察觉到他的态度软化,李储望着温羽的嘴唇弯了起来,目光柔和。他确实很了解温羽,像一株韧草,他的性子和他的心肠一样柔软。纵然有些时候和他闹了矛盾却从来没有真的打算离开他。
而李储也并不打算放他走。
趁着温羽还没回过神来,李储揽着他的腰亲了亲他的嘴角,他伸出手来,旁若无人的牵起温羽的手。李储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心,他出身不好,在花楼的时候不得老鸨龟公疼惜,一些粗活杂活他都没少做过。双手略显粗糙,自然比不得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平西侯。
他下意识想要抽出手来,却被李储紧紧牵着一时动弹不得,穿过前院,仆役都在前堂侯着。李储一挥手,几个仆役便做鸟兽状四下散去,留下一桌子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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