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此时正站在客厅,手背在背后,一脸的悲悯,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听到背后的声音,他转过身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从头到脚细细看完了,他才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是想学吗,走,我带你去卧室学。”
闫云书听了这话,乖巧跟上,左顾右盼了一阵子,没看到仝阳的身影,于是便问:“仝阳哥上哪去了?”
他从早上就一直没见到对方,有些不安。
老石身形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直接就让青年闭了嘴,不敢再问。他想,或许仝阳是在别的屋里做些什么,跟他早上时做的清理工作一样。
正想着,到了里屋,老石拿手点点床铺,吩咐道:“躺上去,什么也别想。”
青年照做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体有些僵硬,随之便被老人拍了拍胸膛。
“放松些,不要紧张。”老石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来,烟盒子是白纸叠的,看上去极为简陋,三无产品一样。
他从里面抠出来一根细长的烟卷,这烟卷看上去跟市面上卖的东西并不相同,没有过滤嘴,没有牌子,外面包着的纸卷也皱皱巴巴,像是他自己做的,他并不在意这烟卷粗陋的外表,扣扣索索的,从里面又捏出来一只还剩一半油的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这烟点起来之后,他下意识就拿着它往嘴边送,还没嘬到嘴上,看见床上躺着的青年,突然反应过来了,今天的重头戏不是吸烟,而且要教这小孩子学控制梦境。
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学,也不是人人都有天赋,好不容易让他碰上个这样通梦的人才,他还真翻起来点惜才爱才之心。
他看着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左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的一根烟,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舍不得。
算了,用都用了,还能灭掉吗?
他走到窗边拿了个小花盆,把它插香一样插到中间,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这才问道:“你想学什么?有什么目标没有?”
闫云书想了想,张口问道:“我能从梦里看见以前发生的事情吗?”
“可以。”老石点头,“但是有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会看到哪里、哪个时间点的事,而且这些事情还必须是你自己经历过亲眼瞧过、亲耳听过、亲身体验过的才行。”
青年回忆着自己刚刚在浴室里回想起的那些东西,问:“就像重复看一本书吗?”
随机翻来一页,是他读过的,但感想感悟却不一定和第一次读时相同,有些第一次读时没发觉到的东西也会在第二次、第三次中被发现。
这样形容并没有错,于是老石又点了点头,说:“对,就像你看一本读过的书,常看常新,虽说都是你知道的,但是总会能发现别的东西。”
“如果我忘记了呢?”闫云书问。
“记忆跟你的梦有相通之处,有的时候,记忆会骗人,这个时候你梦到的东西也就能和记忆对上,但一定会有漏洞在梦里体现,除非你把这个梦重复了百遍,骗过了自己,否则你一定会从梦里发现不对的地方。”老石说,“有时候,你以为自己不记得,以为自己忘记了的东西,其实只是沉下去了,挤压在你的记忆深处,然后从梦里被挤出来,用另一种方式去表达。”
原来是这样。
青年若有所思,他从刚才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回想起的事情得到了灵感:或许他可以通过控制梦境来探查云端消失的原因,探查别人以为的云端死亡的真相,弄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直缠着他,或许就能解决了。
“问完了没有?”老人有点不耐烦,问完了我们就开始。
他拍了拍青年此刻已经放松下去的肌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就这个状态最好,好了,跟我说的做,先轻缓地呼吸,保证自己的心跳速率在正常水平,不要紧张。”
插在花盆里的烟正在燃烧,溢出直立而上的烟雾,一股清香的味道慢慢充满了整间屋子。
“你现在正在这间屋子里,你躺在床上,心中平和,不急不躁。你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它是你一直戴着的东西,从未取下。”
“想象自己睁开眼睛,想象睁眼的感觉,一点一点睁开,不要太快,好,现在,你慢慢坐起来,下床,站在床边,问你自己一句: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青年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对之回应。
“现在我问你,你回答我,你是在做梦吗?”
“我……是,因为我手上戴了红绳。”闫云书回答。
“红绳谁都可以戴,只这么一个可以被外界改变的东西不能证明你正在做梦,现在我告诉你一个解决办法:你站在原地,然后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口鼻,我问你,你现在能呼吸得了吗?”
床上的人身体颤了一下,便迟疑地回答道:
“能。”
“那么你以后,就不要再用红绳作为梦境和现实的分界线了,如果有一天你在现实中也戴了红绳。你那个时候该怎么判断?从现在起,你就记着一点,捂住口鼻能呼吸是梦。”
“……好。”
“好了,现在你把手拿下去,你刚刚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还是能进行呼吸,就说明你现在已经身在梦中了,我问你,你现在在屋里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好,你慢慢地转过身,向前走,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站住,告诉自己,当你拉开门的时候,你看到的,就是你想看到的东西。”
闫云书照做了,在脑海中认真想着,他在梦中的门口站定,闭了闭眼,暗示自己:门的后面是云端。
“好,现在,打开门吧。”
“闫云书,你把我昨天写的作业放哪去了?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两个孩子,一个小胖子双手叉腰,看起来威风凛凛,活像一头小熊,这样就显得另一个孩子瘦弱娇小,身体单薄。
“谁藏你的东西?你是不是有毛病?”
“嘿,我才不相信,就是你藏的,我妈说,你这种有妈生没爸养的小孩,就是没有教养,除了你,我找不出来第二个没有教养的小孩。”
小闫云书涨红了脸,小手攥成了个拳头,问:“你妈妈也不是好人!她是个、是个……垃圾!是长舌妇!”
他的脸憋得通红,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口不择言:“她在背后说人坏话,她这就叫……婊.子!”
小胖子被这话气得不管不顾了,拿手使劲一推,推得另一个小孩“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头撞到桌角的钉子,划出来一道口子。
那口子被划出来后立刻就开始流血,不一会儿便积了一地。吓得小胖子面如土色,惊叫一声跑出门去。
闫云书看着倒在地上眼神倔强的小孩,他想伸手去扶,却穿过了那孩子的身体。
“闫云书!闫云书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入教室,屋里两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开的人是小时候的云端。
第82章 回到儿时
闫云书一听那孩子的声音便愣了,只觉得熟悉又陌生,那正是小时候的云端的声音。
他满脸诧异地看着从门口跑进来的孩子。
口中喃喃道:“云端。”
“闫云书,你脸上怎么流血了?快!快去医务室找医生!”小云端惊叫着,扶起倒在地上的闫云书就往外跑,他的力气还太小,并不能把另一个和他几乎同样身形的孩子背到背上,只能这样半扶半扯地同他一起走着,试图减轻对方走动时的阻力。
那个小胖子也跟着跑去,他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眼眶红了,跑着跑着就哭了起来,一边捂着嘴一边流着眼泪,脚下的动作并不停。
闫云书也跟着这三个孩子一起跑,
在梦里,不同场景的转场过程和现实中并不一样,省略了很多时间,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便一瞬间出现在了医务室。
此时医生已经给坐在凳子上的小闫云书的脸上伤口止了血,敷了药,贴好了纱布处理完了,他神情有些严肃,问那受伤的小孩子,说道:“你是怎么弄的呀?那么大一个口子,要不是来得及时,你都破相了。”
小闫云书的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似乎打动了一脸严肃的医生。
“算了算了,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你这个脸上的吧,要是好好上要好好保护几天就好了,啊。”医生安慰道。
反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旁边那个小胖子估计是闯了祸的学生,看他哭的这个样子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他这样想着。
“快回去上课吧,你看你们跑得一头的汗,对了,你这伤口缝了针,一星期之内别沾水,也别吃辛辣的东西,别吃那些发物,等到一星期之后,好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找医生换新的药,要是最近有什么事情也记得找医生去看一趟,要是在校园里出了点什么事,记得来我这里及时处理。”医生叮嘱道,“可一定要好好保护,这是在脸上的伤,又不是身体其他的地方稍微不好好处理,你就变成个丑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