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风月 (桃花大仙人)

　　“好久不见，颜栩。”
　　悦耳动听的嗓音就这么撞进他的耳朵，防不胜防的让他的感情死灰复燃。
　　即便是一个饱含春水的眼神，颜栩都像着魔似的跟着他走。
　　颜栩以为他可以等到楚满誉再也没办法喜欢别人，这样他可以成为他的唯一。
　　“颜栩，我是很喜欢你。”楚满誉附在他耳边轻言细语道：“但你要知道，我这种喜欢不仅限于一个人。我会在不同的时间和过程喜欢许多人，你只是其中一个。”
　　这样的话，论谁听了都忍不住生气。
　　偏偏颜栩接受了。
　　你看，楚满誉是喜欢你的，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喜欢别人。
　　没人告诉过他千万不要跟抛弃你的人再续旧情。
　　他能舍弃你一次，自然还有无数次。
　　他要真心疼你，当初便不会要和你分开。
　　“我不知道。”颜栩茫然若失的看着师父，“我总是身不由己的靠近他。”
　　要不是天帝和他说楚满誉和他的缘分早在几百年前结了下来。
　　颜栩都想骂老天爷是不是要害他了。
　　难怪他会对楚满誉心生欢喜。
　　他有他的一部分。
　　“醒了？”
　　颜栩惊了一下，迅速回过神。
　　他看到一名童颜鹤发的少年趴在窗边对他挥挥手。
　　“请问阁下是？”
　　“这里是易水宫，我叫紫檀。”
　　易水宫……有点耳熟。
　　“是你救了我吗？”
　　“算是吧。”紫檀翻窗而入，“有人把你送到这里。”
　　颜栩垂下眼，道了声谢谢。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恩人请讲。”
　　“你称我紫檀便好，恩人我受不起。”紫檀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千年灵芝实在难得一见，你能否给我一片灵芝。”
　　“当然。”
　　“你这一片灵芝，可以救很多人。”紫檀碎碎念道：“如今能找到能化成人的灵芝实在太难了。”
　　“是吗？”
　　“嗯嗯。”紫檀走到床边，“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颜栩摇摇头。
　　“哎呀，幸好你体质特殊。别说是神仙了，就算是昭光仙君挨三道天雷都未必有你好得快。”
　　“……”颜栩欲言又止，他纠结了半晌，开口问：“楚……昭光仙君他没事吧？”
　　“你保护他这么好，他怎会有事呢。”紫檀拍了拍他，“照他性子，现在都不知道跑去哪个地方追欢取乐了吧。”
　　果然，他不该期待那个人会回头。
　　楚满誉或许会愧疚几天，但绝对不会为他停留。
　　颜栩握紧拳头，他脸上仍然是云淡风轻。
　　“对了，我还未知你姓名呢。”
　　“我叫颜栩。”
　　紫檀愣了几秒。
　　他很少了解天界的动静，大部分是别人告诉他。然而颜栩这个名字，他也听过。
　　难道眼前人是那个因爱生恨，一时冲动伤了一名仙女，然后贬到月老身边做事，而后又莫名其妙被天帝打入天牢面壁思过三十年的颜栩吗？
　　他不会这么傻吧。
　　到现在还帮楚满誉渡劫？
　　颜栩看出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我就是那个疯子。”
　　

　　☆、14

　　一步走错，便步步错。
　　楚满誉没有等到颜栩醒来就跑了。
　　他在心里一边痛骂自己不负责任，一边又因为烦乱不安而不知所从。
　　“楚满誉，你是越来越懦弱了。”
　　他叹着气，心烦意燥的在天界的仙林附近转着，这不遇到天帝和凊虚天君白延卿有说有笑的闲逛。
　　“参见天帝、凊虚天君。”
　　“昭光，你看起来愁眉苦脸的，是碰上什么难事了？”天帝发现楚满誉兴致不高，略有好奇，“不妨说来听听？”
　　白延卿不是喜欢是非的人，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天帝：“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哎，有了意中人以后果然人都不一样了。”天帝欣慰的挥了挥手，接着他又问楚满誉：“看你安然无恙，似乎天雷劫挺赏脸的。”
　　“颜栩替我挡了天雷劫。”楚满誉欲言又止，组织了几分钟语言，支支吾吾的继续说：“他好像伤得很厉害。”
　　“好像？”
　　“他吐了好多血，我把他送去紫檀那里了。”
　　“这么说，他好歹算你半个贵人，你怎么现在还站在这里？”
　　“我不敢见他。”楚满誉咬了咬下唇，他复杂的眼神里有百般挣扎，“看着他疯了一样的抱着我，看着他的血不断的往外流，看着他明明都伤成这样了还安慰我，而我却只能看着。”
　　“……”
　　“我当时慌得很，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楚满誉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怕他醒来后对着我只会伤心，又怕他用不可言喻的眼神望着我。所以我一发慌，就跑了。现在想想，更是不敢回去看他了。”
　　“昭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逃避。”天帝无奈的皱了皱眉，“你跟朕来。”
　　天帝带他来到天牢。
　　楚满誉甚是不解的问：“天帝？”
　　“你看。”
　　他们在一处冰湖停下。
　　颜栩曾经写下满墙的血字还在。
　　墙上是密密麻麻的字，看来看去，写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楚满誉顿时愣住。
　　他盯着满墙全是他的名字，一下子脑袋空白。
　　过了很久，他倒吸了口气，然后艰难的吐出来。
　　但脸上仍留着震惊的色彩。
　　“朕跟他说，只要他愿意，朕可以帮他断了情根，从此无欲无求。”天帝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又道：“他很倔强，死活都不肯。”
　　“……”
　　楚满誉忽然很想嘲笑颜栩。
　　他一次次甩开那个人。
　　那个人一次次的黏上来，用他的方式拼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哪怕楚满誉他压根不领情。
　　“我不明白他为何费尽心思的强求和我在一起。”
　　他摸着墙壁上凝固的字。
　　曾经红艳夺目的血，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暗沉。
　　天帝倒有些意外，“他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颜栩命无红鸾星动却会爱上你，只因你五百年前在玄女宫中无意赠与仙血，导致你们有了一段缘分。”
　　楚满誉显然不记得了，他努力的去搜索过去的细枝末节，好似逐渐接近天帝所说的那般。
　　他的确是给过一株灵芝喂了几滴仙血。
　　他当时是觉得它可怜又顽强。
　　他单纯是想帮一下它而已。
　　没想到他这个举动，造就他和颜栩的缘分。
　　“奈何你红线过长，导致你迟迟未能真正爱上一个人。而颜栩红线过短，注定和你无法交缠在一起。”
　　楚满誉沉默了。
　　他亲手……把颜栩的红线剪断了。
　　是他葬送了他们唯一的羁绊。
　　可颜栩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之后也没有怪过他。
　　……
　　“你要走了吗。”
　　紫檀问站在门前阶梯上的颜栩。
　　“是啊。”明艳的太阳像是倾斜的金光，把他从头到脚淋了一遍，看起来温暖柔和。
　　“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紫檀塞了一个小瓶子给他，“虽然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但你还是大伤元气，短时间内最好尽量保持乐观的心态，万万不可情绪激动。不过你这么急回去是出什么事？确定不待多几天吗？”
　　“再这样蹭吃蹭喝的住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颜栩蕴出一抹浅笑，“谢谢仙人精心的照料，他日用得上我，只需到月琳宫找我，后会有期了。”
　　他悄然无声的回到月琳宫，发现月老正在姻缘树下等他。
　　“月官，我回来了。”
　　“小栩儿，过来。”
　　颜栩听话的走到月老跟前，只见月老抓起他的手，轻柔的摸着他手臂上结痂的伤疤。
　　“很疼吧。”
　　他摇了一下头，想到月老看不见，又道：“不疼。”
　　“昭光他的红鸾星有变，星象指向……”
　　“月官。”颜栩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生硬淡漠。
　　垂下的红线随风飘荡，有几根太长，落在颜栩的肩头。
　　“我累了，想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成为你的眼睛，伴你左右。”
　　他似乎是恍然大悟般的醒过来。
　　只是在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时，还会剧烈的作痛，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他在易水宫这么久，楚满誉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可能跟紫檀说得一样，耐不住天性的驱使，他终究是要在红尘翻滚的人。
　　颜栩不敢期待他会来。
　　即使是被相思折磨得死去活来，总比楚满誉用各种理由让他再次重蹈覆辙好得多。
　　“原来缘分太浅，是没办法在一起的。”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且孤独，连声音都是轻声细语，如果不仔细听，大概下一秒就要碎在风的喧哗声里。
　　“如果有机会重头再来，我可以把红线系紧一些吗？”

　　☆、15

　　颜栩不再踏出月琳宫半步。
　　他把自己关在这座宫殿里头，整日陪着那棵老掉牙的姻缘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