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暄摸摸下巴,想起蜀孑刚才走路的时候姿势有点怪,他这人联想能力非同一般,顺着就问出了口:“你腿没事吧?”
蜀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什么腿?”
“有点瘸啊,”孔暄意有所指的扫一眼他大腿根,嘴上扯着坏兮兮的笑:“怎么伤的?大半夜的伤了腿,该不是被窝里……”
“少胡说八道,天法罚的。”蜀孑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
“好端端的天法罚你做什么?”孔暄奇了。
还不是那个李三。蜀孑憋屈,上回他打了小乞丐阿钊,没走出两里地脸上就多了一道血口子。这回替□□道惩戒李三,没想到天法把这种事也算进了“不能对凡人动手”里,生生给了他两藤条,全抽在屁股上,就在他……在他……
在他鬼使神差拨开易笙的衣领,贴在那片嫩白的皮肉上亲了一口的一瞬间。两鞭子藤条不偏不倚,一瓣屁股一条杠,疼得他躺都躺不住了,掀开被子就滚下了床。
后面这段蜀孑没好意思说,不耐烦地捡了两句不痛不痒的,打发走了孔暄。
马车驰骋在郊外的官道上,清风徐来,车檐上的角铃被吹得叮当响。蜀孑负责驾车,易笙带着俩娃娃坐在车厢里,临出发前特地给孩子们买了许多玩具和吃食,就怕长途奔波嫌闷。
安怀郡距离永城有五天的路程,为了早点到,易笙提议路上不做逗留,好风光也不看了,除了晚上打尖住店,白天都是在赶路,中途还换掉了一匹体力跟不上的马。也因着这点提醒,易笙方留意到蜀孑的气色似乎不大好,脸上白苍苍的,嘴唇也裂出了好几道纹。
易笙惭愧,这晚他们在驿站住店,等安顿好两个孩子,他亲自下楼打了热水上来,端着木盆蹲到蜀孑身前,要给他泡脚。
“停停停,可使不得!”蜀孑拉过易笙让他起来,自己把鞋袜脱了,舒舒服服地泡进热水里,顿时浑身都纾解了,恨不能叹一口长生气。
易笙去给他到包袱里找袜子,嘴里念道:“都怪我,心急着去安怀郡,才一路不停歇的让你和马儿都累着了。”
蜀孑泡着两只脚,赶车确实累,也饿,等不及小二把饭菜送上来,抓过桌子上的点心就大口吃起来:“其实我也想早点到地方,好把这俩哭包送给她们爹娘。太吵了,隔一个时辰就哭一次,也就你有这份耐心哄。”
易笙给他倒茶,微笑道:“稚童小儿,不是哭便是笑,你小时候也这样过来的。”
蜀孑心道我小时候就是只小耗子,哪有那工夫哭啊笑,都是躲着捕猎的天敌,一个人——啊不,一只鼠藏在树洞泥地里,吸天地之精华,汲日月之灵气,吃着虫子喝着溪水长大,等修成人形时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错过了童年期,也错过不少当人的体验。
迢迢路远,马车迎风奔驰,顺利在第五日夕阳坠落前进到安怀郡。
安怀郡在宁城东南方,与蜀孑之前规划的往南走的初衷算是一致。安怀三面临海,一面傍山,刚过三月中旬天气就热得不行。蜀孑找了家客栈落脚,嘱咐小二把马喂了,自己先去城里找地方买两身单衣裳。
耗子怕热不怕冷,他早热得受不了了。
☆、金鼠良遇17
晚上照例一间厢房两张铺,易笙身量纤瘦不占地方,由他带两个孩子睡一床。为防半夜掉下来,蜀孑把桌椅板凳全搬到易笙床边,挡着边沿位置,正好将铺面再扩大些。
孩子们早早睡下,易笙打点行囊包袱,看有没有要添置的东西。他们此行来安怀郡是计划之外,也不知要几天才能找到孩子的家。蜀孑看出他忧虑,道:“找人有的是办法,别担心。”
易笙微微蹙眉,还是不太放心:“安怀郡这么大,听说一城有十万户,怕是不好找。”
“傻子,我们不好找,不还有衙门么?”蜀孑一脸的轻松,边倒茶边道:“一般丢了孩子的人家事发后都会报官,虽然李三已经记不清偷的是哪家孩子,但县衙必然有档记录。明日我走一趟,定有进展。”
“还是你聪明,”易笙冲他笑,夸的是真心实意:“我就不擅这些,脑袋没你灵活。”
“少自谦,要多看看自己的长处。”蜀孑也冲他笑,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我这人不是个热心肠,那日要不是看你心疼俩孩子,眼瞅着在街上都挪不动步了,一直盯着李三不松眼,就等着看人家能不能把孩子卖出去——阿笙,你那会儿心里想的什么?”
易笙仰脸对着桌上的蜡烛,似乎陷入了回忆里,慢声道:“可能……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到自己了吧。若我是一个只有那么大的孩子,父母要将我卖掉,即便什么都不懂,也定希望有人能搭救一把,施以援手,让我能留在爹娘身边。”
“所以说你要多看看自己的长处嘛,”蜀孑托腮望着他:“你为人心慈,有菩萨心肠,会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不管对方是谁。就比如我,当初就是你一颗善心,给我一个果腹的馒头,咱们不才结识上了?”
易笙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低头一笑,起身去床边看孩子。待给孩子们掖好被角返身回来,错眼间见蜀孑背上纵横交错,一片红乎乎的东西,像是——
“阿孑,”易笙唤住去铺床的蜀孑,急急走过去:“你背上怎么了?”
背上?
蜀孑被问得一懵,没听明白,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火辣,尤其在他顺着话头动了动肩膀时,惊觉背上一片刺疼。
易笙眼瞧着不对劲,有点慌:“你、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蜀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解了腰带扣子,一把脱下外衫里衣。原来他下午进城找衣铺,换上了一身单衣,单衣面料轻薄,又透,这才让易笙就着烛火看到了他背上映出的伤。
是那会儿换金子挨的一百鞭。
来不及了,蜀孑衣服脱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事不能让易笙知道,可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进了易笙眼帘,他被吓到了,捂着嘴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电光火石间来不及想托辞,蜀孑闷着头不接这话,只道:“早该好了的,阿笙你先帮看看,是不是结痂了?”
易笙哪见过这样的血肉场面,说是结痂,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那些鞭痕横着的、竖着的、斜着的,伤口像是天热捂坏了,淅淅沥沥参差不齐的又破开来不少,虽不至于像刚挨打时那么血肉模糊,但也开始迸裂流血,红肿发黄,俨然有化脓的趋势。
易笙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摸到蜀孑背上勉强还有几片完好的皮肤上,惊呆了,更吓坏了,哆嗦着嘴唇问:“……疼、疼吗?”
蜀孑哪还顾得上疼,飞速在脑子里把谎话编好。
他动了动肩膀,示意给易笙看自己没问题,故作轻松道:“没那么疼,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儿家。这伤……算了,也不瞒你了,就是前几天跟李三动手时被他挠的。我也不知道他能在家里藏根鞭子啊,趁不注意,给我来了几下,好家伙下手那叫一个毒辣。不过咱也没让他得便宜,废他一条腿,他那个是好不了的,我这点伤还能痊愈,算来算去还是他吃亏。”
这样漏洞百出的鬼话也不知易笙能不能信,但见易笙拨开他堆在腰间的衣服,伤口从肩胛骨一直遍布到腰心窝,易笙眼花,他数不清这上面有多少条鞭子,但肯定不是简单的“几下”。
“我去找大夫,你哪儿也别动。”易笙转身出门。
蜀孑一把伸手抓住人,嘴里不当回事道:“大晚上的去哪儿找大夫。别折腾了,回头再把孩子们吵醒,我宁可挨点疼也不要听她们哭。”
本来易笙心里就急,听他这么不配合,更慌,便有些莽撞的嚷道:“孩子、孩子哭了我哄,可你这伤不能不看!”
蜀孑还没见过这样的易笙,脸都急红了,冲乎乎的,一副要跟人动手的样子,太不像平时的他了。心里正偷着乐,易笙挣脱开他的手,推门跑了。
蜀孑浪里浪当的坐在桌边嗑瓜子,这伤八成是热出来的,前几天在彩萍他们村还好好的,就怪南边的天气,越走越热,否则他也不至于脱了冬装换夏衫。
正摇头晃脑琢磨地起劲,易笙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大晚上被人薅起来,也是叫苦不迭,都睡上了,还得出门接活。仔仔细细查看完伤口,确认不严重,但平日要小心看顾,少碰水,免出汗,干不得劳力活,吃饭也讲点忌口,辛辣的一律别沾。
蜀孑送走大夫,正想取笑易笙一句大惊小怪,却见易笙撸起衣袖走到盆架边,把大夫留下的药粉和在水里拧湿了毛巾,表情严肃,转身看着他道:“去床上,趴好。”
蜀孑:“……”
蜀孑:“???”
蜀孑:“!!!”
软塌塌的被子好像云絮,蜀孑已经找不到北了,死耗子一样趴在被面上。他上半身脱得精/光,有只手按在他后背上,另只手拿着热乎乎的一条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过每一条伤痕,仔细清理血污,还不忘提醒他忍着点。
谁能想到堂堂鼠仙也有这么一天,好不孬种,好不没用,几条鞭子就给放倒了,还要在——在好兄弟面前露怯示弱,展示不堪的受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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