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我是真的好好考虑过的,万一我真的这么不幸运,碰上了那百分之一的概率。那其实也没什么,你不记得我,你可以在地球上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也不会有悲伤。”乔真说,“我不希望你难过。”
祝南吸了吸鼻子,说:“你就是个笨蛋。”
乔真用哄小孩的姿势,拍着他的背,说:“好,我就是个笨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祝南破涕为笑,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乔真说:“不会了,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没想过,周昱他……”祝南不知道怎么说,他觉得周昱可恨又可悲。
乔真放开祝南,问:“阿南,你认认真真地回答我,你是想回地球,还是想留在这里?”
“如果我说我想回地球,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祝南问。
乔真理所当然:“那是自然的。我赖定你了。”
“抛下这里的一切?”
“嗯。”
“你爸妈怎么办?”
“他们会尊重我的决定。”乔真微微一笑,“而且,我可能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乔真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样,自己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真的让他抛开这里的一切呢?祝南说:“我不回地球了,我想跟你一起,待在这里。”
“不必为了我……”乔真说。
祝南说:“我是真的想留在这里,不委屈,不后悔。”
乔真:“你的朋友呢?”
祝南默了默,说:“时空舱可以帮我送一封信回去吗?”
“现在还不行,但我会努力做到这件事。”乔真说,“汤圆呢?汤圆怎么办?”
祝南说:“赵潇找不到我,会把汤圆接走的。”
“阿南,你真的决定好了?”
“乔,我真的决定好了。”
这对话,如同“你愿意吗”和“我愿意”一样,将两个人捆了起来,千山万水,世世生生。
一个星期后的清晨,周昱在警察局中自尽。
与此同时,祝南和乔真赤脚奔在被海浪打湿的沙滩上,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玩累了坐下来,枕着对方,等待太阳出来。
太阳出来了,壮阔、清醒、坚定、光明,驱赶着碌碌和仓惶。
祝南拍了拍乔真的小腿,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用乔真的小腿来擦擦手上的沙子。
乔真偏头,亲了亲他的额。
偶尔停下来,就这样看看日出,发发呆,想点事情,依偎着身边的人,放空,放松。这样就很好。
反正有很长很长的时光,很长很长的旅程。
还有远大的梦想,骄傲的灵魂。
还有一支盛放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DNA复刻是作者瞎想出来的,较真你就输了。
《玫瑰》断断续续写了三个多月,总算赶在五月前把正文写完了。这是一个很潦草的结局,很多伏笔都没有揭示,就留在番外吧。如果番外也没有写出来,那就是不写了,留给大朋友小朋友们自行想象(doge)。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到了“眼泪可以变成什么?”,然后开始思考,觉得眼泪是很有意义的东西,它可以带走悲伤、消极、悔恨,然后带来力量、勇气和坚定。然后我脑海里就有了一只会流泪、泪水会变成很多东西的猫(人),然后想到它的眼泪可以变成一朵玫瑰,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
但是写着写着,我不再以“泪”为主导,而是偏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还是一个很不成熟的作者。《玫瑰》完全没有大纲,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我顺着人物的内心去走,主角/配角想做什么,我就让他们做什么。比起“创造者”,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记叙者”,因为我无法规定人物要去做什么,我的权力很小很小。
玫瑰蛋挞星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很美好的星球,是很理想化的东西。但是如果它能让你感受到梦幻与美好,那就是有意义的。《玫瑰》的缺点很多很明显,这本没做好的地方下本会努力,不想说煽情的话啦。
如果你看到了这里,那说明我们是很有缘分的,感谢你的喜欢,感谢所有的相遇和喜欢。也欢迎批评和指正。
青山绿水,抱一抱拳,有缘再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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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病碎片
周昱出生的时候,D市下了特大暴雨。
不过那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不管天气怎么样,他爸都不会从别的地方赶过来,来见证他的出生。
他出来的时候胎位不正,还挺严重的,差点就一尸两命了,医生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保住了两母子的平安,他妈也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这些事情,周昱原本什么也不知道,是他妈妈每次打骂他的时候,都会拎出来说一说。
“我生你的时候遭了多大的罪啊!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感激,成日给我找事……”
“早知道当初就把你打掉,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命苦了……”
“你爸也不想要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周昱那时候才三四岁,才会说话没多久,便懂得了不少骂人的句子。也不全是骂人的句子,但一旦话语沾染上了情绪,有了语气,有了语调,便有其浓烈的风格色彩。
爸爸总是不回家,妈妈也总是不回家。爸爸忙,要赚钱养家,外头还有别的女人。妈妈忙,要洗衣做饭,外头也有别的男人。
结婚的时候也是恩爱的,婚后几个月貌合神离,最后心照不宣地找了别的人,但还维持着这个表面的家,还有一个孩子。
或者说是拖油瓶,周昱拖住了他的父母,让他们没有办法轻易离婚,他成了联结二人婚姻的物品,以这样不堪的方式。
他听着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长大,长成了少年。
周昱上了初中,寄宿学校,离那个让人生厌的家远了些,他以为,从此以后,他可以快乐了。
他太天真了。
童年的阴影,是会相伴一生的。
每当周昱做错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就会立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在等,等人来骂他。他已经习惯了挨骂,现在没有人骂他了,但他脑海里会自觉响起自己父母的骂声,直到那股声音停止,他才敢回过神来。
他总是战战兢兢。
周昱喜欢上了杀死蚂蚁,现在的他只有弱小的力量、和一颗贫瘠的心灵,这决定了他无法反抗,很多事,很多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他。就像他伤害蚂蚁那样。
他喜欢故意给他们喂面包屑,在蚂蚁聚上来的时候,一只一只地杀死他们,以不同的方式。
他没什么情绪的时候,会给蚂蚁个痛快;而他痛苦的时候,会慢慢折磨他们。
我虽渺小如蝼蚁,但还可以折磨蝼蚁。蝼蚁与蝼蚁,互相厌恶,多……可笑啊。
后来,他厌倦了屠杀蚂蚁的行为,他将目光投向了别的动物,会流血的动物,譬如猫、譬如狗。
但猫狗不是蚂蚁,它们会反抗,会抓人,会撕咬,周昱也会受伤,可是他很迷恋这种感觉,疼痛的感觉,有着难以言喻、动人的美妙。
血的色泽、死的荒颓。
真美啊。
后来他爱上了画画,他沉迷其中,他画美的人、美的事物,然后去摧毁,他追求那种极致的、艳烈的美。
然后很多人评价他的画,都会用到两个词——血腥、暴力。
周昱也不在乎。他十六岁的时候,回过一次家。
很巧,回家的时候,父母正在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但他回到家后,爸妈很有默契的,将枪口对外,指向他。
“你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来要钱!”
嫌弃的声音。
“今天不是星期三吗?你回家干什么?是不是在学校干了什么坏事,被老师赶回来了?”
暴怒的声音。
“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平淡的声音。
“丢三落四,给你爸一样,没用!”
不耐烦的声音,含沙射影。
“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点担当都没有。去拿!拿完就滚回学校。”
“滚”这个字,周昱听了无数遍了,他以为他已经麻木了,但不会,那颗心还是为了这个字颤抖了一下。
“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个字?”他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爸说过话了。
上一次的时候,还是在哀求他爸不要打他。
“什么字?滚吗?”
周昱点头,然后听到了他爸的话。
“滚!给老子滚!”
周昱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冲上楼,打开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等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里,拽着行李箱就从楼上下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滚啊。”周昱讥讽一笑,“我这就滚,以后你们都不会看见我了。”
“好啊,你滚啊,以后别回来!别赖死赖活地来上门要钱!”
“你滚了之后,死在外面也跟我们没关系。”
“白白养了十六年,我呸。”
“赔钱货。”
周昱啪地一下甩上门,尾音被隔绝时,他还听到里面有一句——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