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什么?
凌嘉木像警犬一样机敏地抬起头,惴惴不安。
这这这,是要开始讨伐了么?
借着酒醉亲了人家的男朋友,的确有些过线。
但.....但他那是喝多了,情有可原。
凌嘉木正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就听见祝云星声音很轻的开口:“对不起,昨天那条状态是我发出来骗你的,照片是假的,我们也没有好事将近。”
他眼睛很红,隐忍着泪,“我跟与森,什么都没发生过,谈恋爱也是假的,都是做戏。”
“啊?”凌嘉木一脸茫然听完,有些懵地喝了一口牛奶,“假的?为什么要骗我?”
“这个我一会儿跟你解释,总之,你听明白关于动态的事情了吗?”孟与森靠在椅背旁边,语气无辜的说:“所以,你昨天的确是冤枉我了。”
凌嘉木看了一眼他,又看向祝云星,结结巴巴说:“你、你们没在谈恋爱?”
听到这个,他竟然无端的松了口气。
“没有,与森他从来都没碰过我。”
祝云星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来,泣不成声,“我很喜欢他,真的,但是他不喜欢我,我没有办法才…….给自己制造了一点幻觉。早上他叫我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嘉木弟弟,你劝劝他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想要用可怜的眼泪,再博得凌嘉木最后一丝同情。
这个弟弟脑子反应慢人又善良,这么多年都没回应,八成根本不喜欢孟与森,也许会帮着自己说话。
凌嘉木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从来活得坦荡,最看不得背后使小手段,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做得离谱。
他微微抬眼,声音冷了下去,“所以森哥什么都没做,你却乱搞这些东西让我误会?制造幻觉?别说得这么好听,你这是故意挑拨离间,这样心机的人怎么配得上森哥。”
祝云星:“?”
这剧情怎么和想象中的发展不一样。
孟与森抿紧了唇,差点儿笑出声。
祝云星嗫嚅道:“我这是因为太爱,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真的。”
“他才不需要一个会在背后使小手段的人喜欢,趁着我还没发火,赶紧走。”
凌嘉木拉过人的手腕把人往门口拖,脸色更冷,“以后别再出现在森哥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赶你一次。”
祝云星还在柔弱地装可怜,声音更软了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发给你一个人看了,你又不喜欢与森,看了也不会生气吧?”
“老子很生气,气炸了,气得喝了好多酒。”
凌嘉木微微弯腰,语气有些挑衅地说:“不过怎么办呢?都怪你发了那条,害我把森哥强吻了,不好意思,如果气到你,是我故意的。”
祝云星瞪大眼:“。”
怎么感觉自己当了回助攻,彻底把这傻子整开窍了。
他正准备说点儿什么,对面动作更快,被凌嘉木一把推出房间,门砰得一声关上。
凌嘉木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刚转身准备吐槽,被孟与森猛然摁在门上。
“森、森哥…….”刚才嚣张的气焰全失,小朋友后背抵在门上,四肢僵硬。
他被祝云星气糊涂了,一时间口不择言,嘴上没门儿,什么话都往外冒。
孟与森看上去心情倒是很好,微微低着头看着他挑眉,“你强吻我?”
凌嘉木梗着脖子,差点儿扇自己一巴掌,张口否认,“我刚是为了气他乱说的,我没亲你,没有。”
“嗯,我没喝醉,我记得很清楚,你亲了。”孟与森颠倒黑白,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为什么强吻我?不是把我当哥哥吗?”
凌嘉木心乱如麻,喃喃道:“我也.....我也不知道......”
是像段无心说的那样,是因为喜欢吗?
他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得知要结婚的消息,涌现了从未有过的占有欲,和酸涩难受的嫉妒心。
经过昨天那场醉酒,他好像现在,没办法再单纯的把孟与森当作哥哥。
孟与森手指抚上他的眼尾,又问:“那为什么知道我要结婚这么伤心,又这么生气,作为弟弟不是应该真心祝福?”
“我…..”凌嘉木心里慌乱,有些求饶的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用掌心轻轻推着人,“我….. 我们隔得太近了,这样不行…..”
“昨天隔得更近,我们接吻了,木木。”孟与森指尖滑下去,落在唇上摩挲着,提醒他这个事实。
凌嘉木脑子卡顿了一会儿,还没想明白问题答案,思维跳脱到刚才祝云星的解释,又倒打一耙,“不是,你跟他没感情假装谈什么恋爱?骗我好玩吗?”
抓到把柄,他挺直后背,更有底气一些,“你还没解释为什么骗我?大骗子。”
“因为某个小朋友始终不开窍,我只能拿别人来刺激他。”
孟与森笑了笑,整个表情都舒展开来,眼尾微微上扬着,“目前看来,效果很好。”
凌嘉木理解不了这个举动,微微皱眉,“刺激我?你有病啊?害我白瞎难过喝那么多酒,你们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傻木木啊。”孟与森不再逗他,只是轻轻扬起他的下巴跟他对视,眼睛定定看着他喜欢的少年。
他声音很轻,带着叹息,“是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等了太久也等不到回应,只能出此下策。”
孤注一掷,但求结果。
凌嘉木感觉心脏快到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竟然听到森哥说喜欢他?
他慌张又震惊之余,手指攥紧,竟然想要听到一个更为确定的答案。
突然心生渴望,想要孟与森真的喜欢他,不是哥哥弟弟之间的,要是恋人独一无二的。
这个念头一出,就变得愈加强烈起来。
心脏骤停,凌嘉木后知后觉的醒悟。
当初那些黏糊糊的追随和亲近,一声一声撒娇叫着的森哥,分开时候的不舍得,千里之外隔着电话的思念,无数次执着的要搜集编号是9号的礼物,和得知要他要结婚撕心裂肺的难受,终于都找到了缘由。
他喜欢孟与森。
也许从初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对孟与森动了情,却会错了意。
凌嘉木强忍住激动的情绪,有些不确定地追问:“你真的喜欢我?是哪种喜欢?”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是想要跟你谈恋爱,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孟与森吐了口气,索性一口气把话说了个明白,“木木,我从十六岁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喜欢了整整十一年。抱歉,这么晚才说出口。我只是一直都没有勇气,害怕说出来会彻底失去你。”
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心上,嗡嗡作响,凌嘉木瞬间失语。
那个传说中暗恋多年的白月光,问了千百遍都说不出口的名字,竟然是自己。
只是,森哥那么早就开始喜欢,自己为什么跟个傻子一样,什么不知道?
再回顾之前的种种,那些无关亲情的示好,好像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十六岁的孟与森奖励他考了第一,送了人生中第一把枪,把他带上军人的职业生涯。
十七岁的孟与森把自己关在训练营,常常在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叹息沉默,是他年少时无数次解不开的困惑。
十八岁的孟与森坦白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是一个追不到的白月光。
他太笨,或者那晚的灯光太暗,看不懂那时候眼睛里的深情。
十九岁的孟与森去了大学,好像在刻意逃避自己,常常不肯见面。
他时常在抱怨森哥有了同学忘了弟弟,不明白孟与森每次的沉默不语,欲言又止。
…….
到了二十五岁,孟与森家里着急催婚,自己也劝他赶紧恋爱。
那会儿他开玩笑说“我们可以试试”,被自己插杆打诨带了过去,只剩下对方无奈的苦笑。
二十六岁,孟与森交了第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不到两个月就分开。
自己以为他只是心里还住着人,骂骂咧咧把白月光骂了一晚上,孟与森耐心听了很久,最后只是揉了揉他的头。
二十七岁的孟与森换了相亲对象,这回看起来情真意切,好事将近。
直到今天却告诉他,都是假的,是做戏,是故意刺激他的万般无奈之举。
而所有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孟与森喜欢自己,却爱意难说。
而自己借着弟弟的名义,就这么冠冕堂皇理所应当的享受这份示好。
因为自己时时刻刻标榜着是兄弟,所以他不敢打破这种平衡,只能缄默不言,默默陪伴。
十一年多长啊,暗恋多难受啊,这些日日夜夜,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凌嘉木在这一刻好像和这些年的孟与森产生了共情,那些暗恋的无奈和苦涩被无限放大,刺痛地五脏六腑都搅碎在一起。
他靠着门缓缓蹲下去,脑袋埋在膝盖上,止不住地发出压抑的呜咽。
“怎么哭了?”孟与森有些慌张,手掌抚过脸庞,摸到一片潮湿。
他蹲在跟前,有些无奈地开口:“我曾经在无数个场景里,想象过一万种你被告白后可能的反应,没想到你还是出乎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