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让他如愿？”，晏羿笑着，眼里是洞悉一切的聪慧
“师兄，你，你怎么会在九屏崖？”，安鸢想问实在的太多了，关于晏笑的，关于晏洛的，最后她挑了最关切的问道
“因为关我寒冰牢就在这儿”，晏羿手掌摊开运用体内的灵力，灵力凝成的昙花刚出现模糊的雏形，他手腕上便白光一闪，出现一条冰链，掌心中晶莹剔透的昙花应声而碎
他叹了口气，低着头，闭着眼，手指动了动，“我算算，大概被关了有一千……一十……七年了吧”
他说完抿着嘴唇冲夷幽笑了下，“记得没你清楚”
安鸢不懂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夷幽心里一清二楚，很显然，晏羿现在有着晏笑的记忆，并且知道他是谁
原来寒冰牢在九屏崖
安鸢只讶然了一瞬，想到一千年来所有人都说晏羿被关入寒冰牢后，破牢而出，救走了妹妹晏洛，宗主当年还派人追捕过他们
而现在晏羿说他一直在这里
“你身上冰锁不寻常，应该是用来锁魂魄的”，夷幽肯定道，“你撕裂了魂魄，逃了出来”
晏羿看着他，“对，撕裂魂魄，骗过寒冰牢的琼冰锁，逃了出来，强撑着救了洛洛，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成了你怀里的小傻子”
“撕裂魂魄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怎么做到的？”，夷幽审视的目光落在晏羿的身上，撕裂魂魄这件事说来轻巧，但凡错了一丁点便是魂飞魄散，且凭晏羿当时修为……
夷幽眯起眼睛，想起入千雪峰时的机关陷阱，“你当时入仙途才几百年，闯入千雪峰竟也能全身而退？”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好……师父”
那个好字他说的极慢
一旁的安鸢不知道何时倒在地上，同晏笑一样昏睡过去
“在我闭关的阳虚洞发现的”
晏羿唇角轻轻向上勾着，带着笑，玩味的看向夷幽，慢慢的视线变得又像是透过夷幽在看另一个人
夷幽直觉不妙
下一秒，他听见晏羿说
“九厄”
“我在阳虚洞发现了魔君九厄的一缕神识”
晏羿带着笑意，注视着夷幽，再次说道
“九厄是我的好师父”
“他教了我很多很多，所以我的修为才会进步如此之快”
“他说他留了一缕神识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我”
“现在我发现，他不是在等我”
“他是在等那个小傻子”
“为了他自己”
“为了他自己，他花了大把的心思来与我交好，费尽心机的骗取我信任，耐心的培养我，好让我有足够的能力毁了千雪峰，杀了尤长老他们，还在很早的时候就借着假设的名义贴心的为我提供了逃出寒冰牢的方法——割裂魂魄，以此来骗过寒冰牢的囚禁我的琼冰锁”
“你瞧，这师父多好”
晏羿微微向前探着身子，双眸盯着夷幽，面容阴鸷晦暗，嘴角却又上勾在笑，透着股邪气
“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夷幽笑了笑，面前的晏羿宛如一只恶犬，尽管他的记忆里全然不记得的这件事，但有一点
他了解九厄，了解一万年前的自己的脾性与喜好
“不对”
夷幽否定道，他同晏羿对视
“他确实是为了他自己，可有一点，他对你好的有点过了不是吗？”
“留一缕神识，直接在你被寒冰牢困住的时候现身告诉你破解之法不就好了，毕竟那个时候你除了听他的话，也没别的选择了吧？”
夷幽故意停顿了一下，戏谑道
“你闭关的时候不会都在和九厄鬼混吧？”
他有晏笑的记忆，他知道七苦和山奴这对师徒，那个好字他说的那么慢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的关系最恰当
晏羿耳根发热，恼羞成怒的吼道，“你不是不记得了么！”
他可以确定，夷幽不记得他
因为他看不出晏笑是他少年时的模样，在青要时茶楼里说起他的名字他无动于衷，甚至在自己出现时他脸上仍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漠然，陌生
同样，他对夷幽也很陌生
他有晏笑的记忆，记忆里和他认识的九厄差了很多，但细微之处的眼神、动作、习惯性的语气和骨子里的掌控欲又昭示着他们是同一个人，不是像他和晏笑一样，已经完全成了两个个体
“你是怎么回事？”，晏羿撩起衣摆，肆意洒脱的坐在地上
“不知道”，夷幽随他一起坐在地上，让晏笑躺在他怀里，“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我也不记得我在仙域留过一缕神识”
晏羿问道，“你魂魄完整吗？”
“嗯”
“奇怪”，晏羿道，“当时他很惊讶自己死了有万年了，不过接着就释然了，说他是九厄魔君的一缕神识”
“他说他是？”，夷幽没忍住笑出声，晏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现在我知道你说的不可信了！骗子！”
“你就这么确定你真的见到过我”，夷幽问道
“当然”，晏羿双掌撑地，慢慢向他耳边凑过去，夷幽犹豫了一瞬，没躲开
空旷无人的地方，晏羿面红耳赤的朝他说着悄悄话
夷幽听了会儿，评论道，“你们果然大把时间都在鬼混”
他的语气如同是旁观者，虽然，好像，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
他不记得和晏羿的事了，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晏羿说的那些癖好就是他自己
“是他拉着我鬼混的！”，不是他自己主动的，他拒绝过很多次，可惜没用
夷幽笑了笑，“知道”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是在讨论自己，又像是在讨论别人
显然，晏羿内心深处也不完全觉得他认识的九厄是他，他一直说的是他，而不是你
“其实……”，晏羿迟疑了会儿，看着他说道，“我觉得那不像是一缕神识，更像是……九厄自己”
“嗯？”，他低沉的尾音微微上挑，这是晏羿最喜欢听的语气，接着晏羿看见了他怀里的晏笑，撇了撇嘴，继续回忆道
“……还有，我去过魔域，九厄说我在做梦，入了他的梦，但是当时的景象很真很真，溪亭，未央，未及他们我都见过，我还摸过那些魔兽们”
“最主要是那些他给我的丹药，仙草，各种上好的法器，他说是他寻来的，我想要什么的时候，他恰好就寻来了，每一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
第二十三章
他们对视良久
夷幽轻轻摇了摇头，重复道，“我不记得你”
晏羿懂他话里的意思，即便他的猜测是真，那时他见到的确实是九厄，可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们都不清楚
晏羿耳朵一凉，他抬头望向天空，星星点点的雪花悠悠然的飘落下来
“下雪了”
他说道
“他消失不见的时候还说要我等他，他说他一定会来救我”
晏羿侧头看向夷幽，“他对自己可真不了解”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笑，夷幽问道，“他什么时候消失的？”
“他帮我杀千雪峰的畜生时”，晏羿说着旧事，回忆着往昔，“不然凭我自己怎么可能选这种法子，不是明摆着送命吗”
这消失的时机真是太巧了
夷幽心道，陪着晏羿闯下如此大祸，之后消失不见
“后来，我被关入芳昙宗自立宗门来还没有动用过的寒冰牢，被缚上琼冰锁，我还一直为他伤心，难过死了都，之后，一个同我不对付的长老告诉我说我妹妹被我连累，也入了牢，我也顾不上悲伤了，救走洛洛后，我这半留在千雪峰的魂魄还记得着他”
“我想起他最后说的话，无聊的等他救我”
“其实，我一直不觉得他在骗我”
“但现在，你抱着他出现”，晏羿抬抬下巴示意了下夷幽怀里的晏笑，“我突然觉得我被骗的不轻”
他轻笑一声，“像个傻子”
“可刚刚你又说他或许真的对我有情”
晏羿沉吟了会儿，长舒一口气
“都无所谓了，和他在一起我还挺开心的，人生中少有的开怀肆意都是和他一起”
夷幽听他说着旧事，用灵力帮怀里的人取暖
“我和洛洛本以为踏入仙途，可以有的吃有的穿，好好活下去了，谁知道在仙域过的一点也不自在，他们天天要我修炼，修炼，修炼，就是为了证明芳昙宗不比崇吾差，至少我不能比沈亦差”
“入了芳昙宗后我第一次见洛洛，洛洛还是这么高”，他手比划着，“第二次洛洛已经这么高了”
“他们说洛洛体质不好，入仙途很难，我就求他们，我想洛洛和那些女仙一样，一直漂漂亮亮的活着，可以好好看看这么大仙域”
“九厄说他们骗我，洛洛体质其实不错，我自然不会信他，洛洛体质要是真的好，那么些长老为什么不收洛洛为徒”
“后来，我就明白了”
“他们用洛洛将我牢牢控制在芳昙宗，我修为好了，他们就对洛洛好，可那好也是施舍，他们对我和洛洛都是施舍，他们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讨厌”
“我就是那时对九厄改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