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最讨厌仙域修士哪一点吗？”
他薄唇微勾，嘲讽的看向安鸢，视线下移到她腰上的储物袋
安鸢脸上火辣辣的，她醒后将其他死去同伴的储物袋收拢到了一处，里面确实还存有不少的丹药，她抿着嘴唇，听他淡淡的说道
“伪善”
第二十一章
他们顺着那只橐又找到了同他作伴的另一只橐鸟，故技重施的拔了它大半的羽毛，又给它喂了颗保命的丹药
下午他们碰到了一群专门猎捕橐羽的修士
安鸢甚至没看清夷幽是如何动的手，那群修士们便齐齐跪在地上，如同被扼住了咽喉，脸涨的青紫可怖，却难以发出一丝声音
他们交出了有橐羽的储物袋
她猜里面至少有一百五十根，因为他们不用再找橐了
“橐鸟珍贵，不可赶尽杀绝”
她听见夷幽对他们这样说
“而你们多如蝼蚁，死不足惜”
“那他呢？”
也许是那时夷幽惩治他们的言语太过于有道义感，或者是更早时候给橐喂丹药的举动，都让安鸢有一瞬间觉得这个鬼修其实没那么不好接触，以至于她会问出这句话来
“他独一无二，远比橐珍贵”
“且，他是我的”
黑夜里明亮温暖的橘色火苗跳动着，舞蹈着
安鸢隔着火堆看向斜对面的两人，火苗的灼热使周边的场景变得扭曲起来
她又想起今天下午夷幽说的话来
多如蝼蚁，死不足惜
独一无二，比橐珍贵
上位者眼里的他们
救橐
恩赐而已
她当时竟可笑误以为是悲悯
而独一无二的纵容，宠溺在扭曲的火光下看不真切
“九屏雪昙，我之前没听过这种花”
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安鸢回过神来，喏喏的回答着，“这是很早之前芳昙宗一位姓尤的前辈培育出来的，在千雪峰九屏崖处生长，所以起了这名字”
“怎么培育出来的？”，夷幽问道
“不知道”，安鸢道，“那位尤前辈说是自祖辈传下来的，不外传，那位尤前辈死后便传于了他的儿子，尤珲，尤珲长老死后，再也没人知道了”
夷幽注意到她脸上的不自然，问道，“尤长老怎么死的”
“我师兄杀了他”，安鸢神情极为复杂的看着晏笑，眸子里透出些怀念，补充道，“我师兄晏羿杀了他，不仅杀了他，还杀了他两个儿子，所以九屏雪昙培育的法子才失传了”
她眼睛酸胀的厉害，模糊的视线似乎让她又看到了当年负剑而立的晏羿，“九屏雪昙可以让我们修炼事半功倍，宗门上下即便是宗主也不会轻易得罪尤长老，但他俩儿子真不是东西”
夷幽突然对晏羿好奇起来，“他是怎样的人？”
“冷傲，不好接近，除了对他妹妹，我没见他笑过”
若不是他长的和晏羿一样，若不是她那天才见了晏洛
她无论如何不能将晏笑和晏羿两人联系起来
“他是宗主首徒，难得一见的天才，修炼勤奋的程度令人发指，他把我们远远甩在身后，他曾是……我们芳昙宗的荣耀与骄傲”，安鸢说着笑了一声，继续道，“其实我们都不太敢和他说话，他也不是热心的性子，可出了门，在外人面前，我们人人讲起晏羿来似乎都和他再熟悉不过”
“直到，有一天他修炼出了岔子，心智混乱时血洗了千雪峰，没留下一个姓尤的，芳昙宗上下都失去了快速修炼的法宝，九屏雪昙成了越用越少的宝物”
“他成了芳昙宗人人憎恨的魔头，连他习惯穿鸦青色的袍子也被传成是入魔的前兆”
“可笑”
她看着对面安然睡在鬼修怀里的晏笑，声音喑哑难过道，“……可笑”
夷幽听完，肯定道，“他帮过你”
“嗯”，安鸢抹去眼泪，“师兄他是冷漠，不是冷血”
他是晏羿，不是晏笑
她擦着脸上接连不断的泪水，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晏羿风姿卓然的画面，不死心问道，“他真的是晏羿吗？”
“不是”，夷幽道，“你说的和我怀里的有哪一点像？”
安鸢呆滞的愣在原地，语无伦次道，“不是……但，……可他和晏羿长得一模一样”
夷幽轻笑一声，笑她浅薄，“他有着和晏羿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和性格，他怎么可能会是晏羿，凭长相？”
“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魂魄上的记忆全消散后才能入轮回吗？”，夷幽问道
安鸢摇摇头，她不知道
“因为记忆不散，他们还是之前的自己，他们投胎就成了重生，而不是新生”，夷幽徐徐说道
安鸢听懂了
“他还记得洛洛！”
她急切的说道，她不知道自己想强调什么，她明明不愿相信晏笑就是晏羿，但她更不愿接受晏羿死了，死了很多年了，没有像她祈祷的那样躲在一处美好的地方活着
“他记得是洛洛，而不是晏洛”
他轻轻抚摸着晏笑的脸颊，充满怜爱，饱含温柔
“他也找不到洛洛了”
“毕竟”
他看向安鸢，平静的话在安鸢听来充满了戏谑的恶意
“无论是洛洛还是晏洛她们都死了，你昨天不是就知道了”
火堆里枯枝猛地爆开，发出一声响动
晏笑嘟囔了一声，眼睛困顿的没有睁开，摸索着将脑袋埋进夷幽怀里
夷幽声音小了些，“千雪峰上人还有多少九屏雪昙？”
“不知道，从尤前辈开始千雪峰上便戒备森严，阵法陷阱数不胜数，除了尤家人和他们的心腹外没人能进去，我也不清楚那里的机关陷阱究竟是如何的”，安鸢如实说道，“现在九屏雪昙稀少，千雪峰防守应该会更加严密”
“你既没去过，是如何知道那里陷阱无数的？”，夷幽问道
“有人曾闯进去过”，安鸢看了一眼他怀里晏笑，重新低垂着眸子，手里握着一截枯枝随意的拨动着火堆
夷幽明了，“晏羿进去过”
她低落的应了一声
“他为什么进去？”，夷幽追问道
安鸢动作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枯枝扔进灼灼燃烧的火堆里，她素净的脸庞在剧烈跳动的火光下明灭不定，“他妹妹被尤长老的儿子带走了”
“他或许就是那时生了心魔”
第22章
仙域——芳昙宗
白雪皑皑，瑞雪飘飘，厚厚的积雪遮盖住了一切异色
千雪峰，据说戒备森严的千雪峰他们就如此轻易的进来了，安鸢叹了一口气，默默跟在夷幽身后
太阳被晨雾遮住，每一棵垂落的枝条都晶莹闪烁，宛若玉枝垂挂，在微风中轻轻婀娜摇动，株株被雾凇所装扮，琼枝玉叶，千姿百态
陡峭岩壁的下面一片洁白，数百株层叠的雪昙随风摇曳，优雅高华
“九屏崖”
除了他们脚下的悬崖外，远处一面面高耸陡立的崖障还有八面
雪昙独特冷冽的幽香自崖底四溢蔓延
“是这个呢”，晏笑说道，他发梢落了白，长翘的眼睫上挂着一层银霜
他脸上并没有太多了喜悦，反而显得更为迷茫，“可是……可是……”
夷幽耐心听着他可是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依赖的抓着他的衣袖，求助道，“我好像不是要找这个”
“那下去看看？”，夷幽贴心的问道
“好”
他们在九屏崖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仍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晏笑失望的趴在夷幽的怀里
积雪下，只留下夷幽一个人的脚印
两个时辰之前
安鸢看着面前的人，浑身如同被施了术法，呆呆的站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内心的激动让想出口的话异常的艰难，“……师……兄？”
晏羿始终注视着夷幽，眉头逐渐蹙起，注意到被他抱在怀里的晏笑，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半晌，他移开视线，冷淡的朝安鸢点了下头，如雪洁白的昙花中他一袭鸦青色的衣袍与高山岩壁裸露出的颜色一样冷峻
他在看夷幽的时候，夷幽也在打量他
他面颊上的软肉随着成长逐渐消失，少了圆润的天真感，和晏笑的模样差了许多，尤其是眉目处，那双在晏笑身上璀璨明亮的眼睛在他身上阴郁无比，看不见一丝光
夷幽扭头看向安鸢，“你眼力倒是真的好”，除了骨相没怎么变，很难看出是这是一个人
“我妹妹在日昃宗过的怎么样？”，晏羿出声问道，声音清亮又带着成熟的磁性
“晏洛现在是日昃宗的弟子了，落月秘境时她有很多师兄师姐赶来帮她……嗯……哦！还有她入门晚现在是小师妹，金泽真人应该对她很不错，穿的用的都比之前好了不少，修为也比之前提高了，只是现在什么也不记得”，安鸢绞尽脑汁的想着落月秘境见晏洛时的场景，说了她知道的全部
寥寥几句，晏羿颇为认真的听着，表情逐渐柔和起来，“她不记得就好，最好一辈子都别想起来”
“你那一半魂魄可是吵着要洛洛的”，夷幽说道，他怀里晏笑正在酣睡，事实上从踏入九屏雪昙中的一刹晏笑便睡了过去，与此同时，晏羿的几乎透明的魂体逐渐变得清晰，如同实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