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
龙魂懵逼之后愣了:“不是,你就不怕死了吗?”
“我自然怕。”周烬依然很淡定,“但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不错。”
他心里有数,无需多说。
龙魂很想输出脏话来,但被噎了个半死。
“我想问一个问题,”周烬平静道,“先生是魔界中人,若我回到仙界,先生还会跟着我?”
“什么?!你还要回去?”
“假设。”周烬笑起来,语气冷冷,“若我还有利用之地呢?”
龙魂显然没有设想过这情况,一时缄默。
周烬在识海里朝它鞠了一躬:“先生不如尽早另捡寒枝。”
但龙魂回绝:“不了,我先跟定你。”
周烬不觉得多大意外,但还是礼貌地询问:“为什么?”
“魔界全是一群傻瓜。”龙魂悻悻道,“要么就是拿我当害虫,拼了命想把老子摁回罪渊去受那倒霉罪,要么就是尽许些不能完成的愿望。而且资质好的都快死光了,有能力接替我的也这里那里有问题,就没一个靠谱的。”
“原来是这样,能受您垂青是我的荣幸。”周烬点头,“但若是我在中途而死,先生又将何去何从?”
“你那么死脑筋干什么。”龙魂倍感无语,“死之前大喝一声‘不想死和你签契约’就行喽,大家都好。”
周烬只笑,未置可否,闭上眼抱紧了徐八遂。
“别以为他是你的转机。”龙魂伸出爪子指指点点,“你们乍然一看合适,实则他是盗来的火,你是伪装的冰,魔尊救不了你。”
周烬安静了一会,冷道:“我已经不存这样的心思。”
龙魂忽然拍爪笑起来:“果然!有意思!”
这对话莫名其妙,但周烬心里清楚。他拥紧徐八遂,闭上眼更能感受得到他体表的温热,那是他心口至盛的灵核带来的温度。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人时,目光就被那颗光芒炽烈的灵核牢牢摄住了,但他如今已不再想某种卑鄙的求生办法。
他如今想的是占有徐八遂的身躯和心爱,不想占有他强大的灵核。
“您说错了,魔尊是我的转机。”周烬在识海里打断龙魂的幸灾乐祸,“是我的奇迹。”
单身龙被狗粮噎得无话可说,干跳脚炸脾气,周烬自主将它屏蔽了。
他睁开眼,轻手摩挲怀里暖烘烘的奇迹,奇迹睡得昏天黑地,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周烬忍不住亲吻这哭包的鬓角,抚过那些痣,到得最隐蔽的那一颗,爱不释手。奇迹于梦中瘪了瘪嘴,自然而然地夹紧了,于是周烬也便没有将手抽出去,面红耳赤,心满意足。
没有睡多久,偏殿外的门便被敲了。周烬率先睁开眼,静静地等了一会,听到门外的声音:“徐八遂,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这声音是魔君……惹不起。
周烬只好依依不舍地抽出手,松开填满自己痕迹的所有物,起身着装梳理,出去前还在熟睡的魔尊脸上啵了一下。
他开门出去,屋外阳光正盛,门前地上积水不多,魔君徐皆知站在干燥的地面上,一见是他,浑身充满了寒意。
“魔尊呢?”
周烬下台阶合手行礼:“魔尊还在休憩。”
徐皆知皱眉:“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
“昨夜修炼,故而受累。”
徐皆知极其怀疑:“他刚过了生辰,身体正是最好的时候,修炼什么?”
周烬口拙了,只迟疑了一瞬,顷刻让魔君看出端倪来。
“好啊,浑然把老子的话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徐皆知气得要命,团团转了两下,忽然盯着脸色红润的周烬道:“他睡觉,你站着,你们俩尊卑怎么分的?”
周烬这回反应甚快,斩钉截铁:“他尊我卑,他上我下。”
……反正也不是没有过,算不得扯谎。
魔君似乎因此而宽了点心,点点头,想了想还是皱了眉。周烬猜他定然在想自家侄儿体力不行。
徐皆知头顶冒出了许多胡乱缠成一团的黑线,其中无数感叹号和问号络绎不绝,最后变成一串省略号。
纠结片刻后,魔君头顶灯泡嘀的一闪,竖起食指对周烬严厉地说:“你不许诱他。”
周烬面不改色,肃然:“必然。”
内心则想,魔尊自愿来的。
徐皆知说完忽然又不吭声,似乎正在思考自己来时要说什么来着,神情变幻莫测。
周烬隐隐感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虽然只见过魔君短短三面,但这种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于是魔尊的小叔和情郎站在太阳底下大眼瞪小眼,一黑一白,好似黑白无常守在睡熟的魔尊门外。
这时寒天急匆匆地过来,硬着头皮上前来:“参见魔君。”
徐皆知又恢复了冷漠:“嗯,有事?”
“是,属下正找主上。”
徐皆知凉凉地看了周烬一眼:“他这时不方便,你直说,是要紧事还是什么?”
“这个,”寒天不自在地瞟了一眼周烬,“其实和周公子有关。”
周烬眉尾一扬,合手礼貌道:“护法但说无妨。”
寒天从他袖口抽出一封信:“呃,你师哥周六在魔界门口放了一封信……”
徐皆知亦扬眉,想起昨儿白天从微城那里听来的八卦,顿时一副吃瓜模样:“那是挺要紧的。”
徐八遂睡得很沉,又做了先前做的奇怪的梦。
焕然一新变桃源的魔界山清水秀,那个人在石榴树下布置了桌子,牵着他的手去坐下:“八遂,来尝尝,我新酿的酒,爹和娘也说好。”
徐八遂恍惚地回头,真的看见了如胶似漆的爹娘。隔着距离,他看不清双亲的面目,如看花雾里,不辨真假。他张口想喊,却也怕将那两个身影喊没了。
手叫那人牵到醇厚的酒前,他接过了一杯,低头品了一口,受那人期待的目光所迫,点头也说了一句好。
那人笑起,挨近过来似想亲他。
徐八遂被这吓了一跳,当即惊醒睁眼。
入目是魔界偏殿的帐顶,夕阳的余晖洒在目之所及的地方,让他平复了梦境带来的诧异和违和。
徐八遂眨眨眼想起身,全身的酸痛感逼得他又躺了回去。
“醒了?”
听到这声音,他倒是没有被吓到,还别过脸不太想看到他。
周烬过来将他从后抱起,让徐八遂靠在他怀里,轻轻帮他揉着腰背:“睡了一个白天,现在好些了么?”
徐八遂哼了两声,屈指想运转灵力将全身被碾的酸胀和稀碎牙印消除,手叫周烬握住了:“可以留着么?”
徐八遂脸上发烫,开口嗓子沙哑:“哈?我为什么要受罪?”
周烬不答,拢着他,伸手将一个信封放到他眼前。
“什么东西?给我的?”
周烬默了默,答:“师哥的信。”
徐八遂一僵,怔了好一会才伸出手,手腕上一圈被箍出的青痕:“我看看。”
拆信的手抖了又抖,最后才掏出了信纸,展开一看,眼前有些黑,应为入夜之故。
周冥在信里简单地讲了他如今面对的状况,沧澜镇守的海镜出现缺口,海另一边的妖族有入侵之势,门派里的大能陆续前去剿妖。而他那位号称第一剑仙的君同仙尊在两天前已出关,境界又突破了,他老人家此刻前去海镜帮忙,但很快便将回来,届时若发现小师弟被魔界掳去,后续发展必然不是他想看见的。
一句话,便是:“白渊需回来了”。
周烬抱着他,也说:“一个月了。”
徐八遂读信读了半晌,“哦”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周烬怀里翻出来,表情龇牙咧嘴,离谱的是那东西竟然特么还在,一路缓慢地淌到脚崴的痣去。
“你……你……”徐八遂气到后仰,抓了折好放在榻上的里衣和恶鬼袍一瞬套好,一边束腰带一边结结巴巴地骂骂咧咧。
每个小动作都要牵出更多的隐秘感触,徐八遂把腰带绑得乱七八糟,赌气道:“可!是该滚蛋了,不然受罪的就变成老子了!”
周烬看着他:“魔尊希望我走么?”
“不然呢?哼。”徐八遂屈指弹了他额头,气冲冲道:“那是你娘家,哪有做客做到地老天荒不回家的傻缺。”
周烬抓住了他的手:“真的希望我走?”
“走走走。”徐八遂身上酸疼得厉害,憋着一口气,“怎的,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做梦都要梦到的地方,记忆全和那里有关,那毕竟是你家,你难道不想回?你又不是自愿到魔界来的。”
周烬低头咬了他手,直咬出个略带狰狞的新牙印出来,随后却又把他的手贴在心口道:“是啊,我也该回家了。”
徐八遂也不知道想听个什么答案,不管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又从鼻孔哼出声来。
周烬起身来抱住他,耳鬓厮磨道:“魔尊,如果我回娘家了,你会来找我么?”
“不找。”
“怎么这样。”他似是委屈,鼻音都出来了,“那不是白/嫖行径么?”
徐八遂脸色忽红忽铁青,这上哪找理?真的也就算了,但这厮哪次不是神清气爽,真受罪的是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