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色略显淡薄的嘴唇动了动,声如天籁:“没有。”
简简单单两个字,正好回答了两个问题。
他的声音太好听,徐八遂一瞬间有被酥到,回过神来时很是忿忿不平,于是继续强词夺理:“你敢说真不知道他稀罕你?知道本座是谁吗就敢扯谎?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魔界,是有去无回的魔君宫殿,敢撒谎,本座让你——”
周烬的目光掠过他,看了高座上头挂着的牌匾。这阶下囚眼里涌起了莫名的笑意,慢慢地念出了那三个字:“八、卦、殿?”
徐八遂感觉被嘲讽了,青筋突突地找补:“……这里是吃人的魔界!”
周烬面不改色看向他:“那魔尊想吃了我?”
徐八遂感觉到对方那奇怪的神色,内心更想恐吓捉弄他,转头就吹了声口哨:“吃你不用本座张嘴。掏宝,来!”
凶兽饕鬄排面走起!
一旁等着开胃的饕鬄吼地冲上来,个头迫不及待地从柯基变成了恐龙,几个普通魔修脚底抹油溜远了,自觉地把舞台留给老大发挥。
饕鬄的血盆大口冲底下俩货大吼,震得八卦殿摇晃起来。小白脸面不改色,魔尊……
魔尊脚一软也给跪了。
高座上的寒天抬手捂脸。
周烬看着魔尊的手从他下巴滑到胸口,唇间吐出一口气。
他低声:“魔尊这是干什么?”
出师不利的徐八遂竭力稳住,心里大骂傻饕鬄用力过猛吓到自己,一边假装淡定地顺势扯过周烬的衣襟,拽了吧唧道:“本座这就把你拎给饕鬄当口粮,怕不怕?”
周烬垂眼看那指尖和指环,看到魔尊皮囊下奔涌流转的灵力,轻不可察地、贪婪地舔了舔唇齿。
徐八遂没等到回应,侧首看过去,只见周烬低着头,一副可怜乖巧的模样:“怕。”
过一会,他又低头道:“别杀我。魔尊想怎么对我,都随你,只要别取我性命。”
徐八遂给无语了,这么快就认怂了?
他随意想着,到底是一没灵核的废人。
饕鬄掏宝见这俩不理它,刚想再吼一声,这时门口的魔修又蹦了进来,一面蹦一面嗷嗷叫:“老大老大!你追的那个小道长真的来啦!”
徐八遂眼皮一跳,小心脏怦怦不止,松开周烬咻到大殿门口去:“周——”
名字还没喊完,下一秒,一道没收住的激光就射到毫无防备的魔尊身前,咻的把他弹飞了。
一脸懵逼的徐八遂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腾转,啪叽一下正好摔在了周烬身上。
他晕头转向地睁开眼,只见身下的小可怜闷哼一声,被捆仙锁绑住的两手举在头上,毫无反抗地被他压瓷实了。
徐八遂跟见了鬼似的,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没察觉底下人的异样。
“小可怜”自看见他就在兴奋。
魔尊的灵核是他平生所见的最强悍的一颗。
他硬了。
第2章
“徐八遂!”
那小帅哥周冥人未到声先到,带着股“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王霸气势气呼呼地飞进了八卦殿。
他收敛周身暴涨的灵流,落地后看过去,半松气半怒气:“把白渊还回来!”
徐八遂看过去,只见来人一身天青色道服,端的挺拔如松,剑眉星目正气凛然。周冥负剑往那中间一戳,他不受控制地情潮汹涌,想冲上去挂这大帅比身上,想捉弄想调戏,想被他瞪,被……
打住打住。
那边周烬费劲地从地上起来,衣袍整了整,强作镇定:“师哥。”
周冥进了八卦殿,缠在手腕上的玉坠不住发亮,他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衣衫单薄的可怜小师弟,顿时又怒又心疼,提剑就往小师弟周烬飞去。
徐八遂打了个弹指,在高座旁的寒天便按了下座椅的扶手,八卦殿哗啦啦地弹出个无敌结界,一下子把大帅比弹飞出去。
周大帅比冥在空中滴溜溜翻转,挽了一串剑花才把自己稳住落地了。那发带衣袖飘飘,影影绰绰露出的腿贼啦长,腰力也六六六。
这落体,这腿这腰。
……啧。
徐八遂眯起眼睛看着他,内心唏嘘着,脸上色眯眯的。
正恍神间,周冥神色不郁地瞪向他,难耐地磨着牙:“徐八遂,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对我师弟下手算什么?”
徐八遂回神,看到他缠在手腕上的玉坠,思绪一下子飞了,心里很是酸爽。那玉坠原是他穿梭两界用的贴身法宝,他在里面封了深厚灵力,耍了手段取过周冥一滴血以令玉坠再认主,这样周冥持玉坠就能畅通无阻地进魔界。
他原先的想法是,自个身体不好,以后可能很难再溜去仙界,心里又希望周冥能来看看他,这才把玉坠送他。昨天告别时送的就是这个,不过周冥压根不收。但此刻为了周烬,他捏着鼻子还是来了。
周冥见他不吭声更急了:“徐八遂!你掳走我师弟到底想干什么,把他还回来!”
徐八遂弹走脑子里乌泱泱的念头,扬起下巴笑:“我想干什么,周六你还不知道吗?”
周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那绑在手腕上的发光玉坠,神色青红交加:“你、你,难道就为了让我收下你的东西,你便强掳白渊威胁我?”
周冥一个根正苗红的正道小总攻,自然不待见狗皮膏药似的魔尊,当然不也肯收下他的任何东西。
可惜这回小师弟被逮了,他再不情愿也只得刨出玉坠,冒险飞来捞人算账。
徐八遂鼻孔出气:“对,谁叫你对本座爱答不理的。”
周冥快要气成气球:“你怎如此自私幼稚?你私自绑我师弟,就不怕仙门来围攻你魔界?”
徐八遂哈了一声,掉头拽起跪着的小白脸戳穿他的谎言:“瞎扯,你师弟算个锤子。他都废了,除了你还有谁会来救他?”
周烬动了动,垂眼看向扯住自己衣襟的手。
周冥有被噎到,脸色难看了些。这说的事实,压根没人鸟没了灵核的小师弟,连他爹都不管。
“魔界支棱着一堆结界和无数魔修,这么危险的地儿只有你肯为了他闯进来。”徐八遂笑了两声,嫉妒地看向周烬,“周曜光他是真特么看重你。”
周烬内心:口区。
周冥脸色越发不好。虽则冒险入魔界确有担忧师弟安危的心,另一层却未尝不是因信任某人。
他将戴了玉坠的手背在身后,另一手直接出剑,剑尖指向这头的徐八遂:“徐珂,你我恩怨自行解决,我再说一遍,放了我师弟。”
徐八遂内心哟嚯,自忖这都喊起自己的大名来了,足见对方多生气。
但越如此他越觉得有趣:“就不放。”
周冥颊边咬肌一显:“你到底想怎样?”
徐八遂端详了他一会,看他看向周烬时满脸的焦急,忽然歪了脑袋,恶劣地笑起来:“想让你当魔界的赘婿,你肯吗?”
“……”
俩仙修都惊呆了。
魔界的人反而半点也不意外,饕鬄打了饿嗝,个头从小恐龙缩回了柯基大小,原本想跑去咬徐八遂的衣角讨饭吃,被寒天揪回去了。
徐八遂再问他:“肯吗周六?”
周冥唇齿打架:“荒谬……”
徐八遂呼出口浊气,酸爽得一匹,还环着手嚣张道:“那我就不还你师弟。你想救他就到魔界来,一个人来,经常来,不然我就neng~死他。”
午后,闹剧收场。
孤身入魔界来救师弟的周冥无果,仙修不便久留魔界,他徒劳地试图和徐八遂讲道理,可惜全被小魔尊否决了,咬死了让他来当赘婿一个条件。
周冥差点吐血,最后拖不住还是回仙界去了。临走前,他回头望着被押做人质的小师弟,眼含泪光,落在徐八遂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苦鸳鸯被大恶棍强拆的苦情。
他盘腿坐地上,托着腮看周冥离去的背影抿唇。
徐八遂记事起就是魔尊。从小没爹没娘,身体不好,就一个神出鬼没的小叔徐皆知拉扯着自个。后来小叔人也不知道浪哪去,偌大魔界的重担就啪叽一下怼在了他屁股底下那张硌得慌的椅子上。
魔界荒得很,天灾陨石雨巨多,据说从前魔界不像如今一样封闭,还有官方通道能到隔壁仙界去溜达或者发泄搞破坏。十几年前魔剑入鞘为阵,结界四起,堵住了外出的路,不用厉害法宝就出不去。
他年少时待得实在无聊,于是不惜运转灵力,用大把修为和法宝挤开通道,兴冲冲地溜进仙界去看看。
溜达着溜达着,第一眼看见的仙修是同样年少的周冥。
那时小周冥正练着剑招,年纪虽小天赋却惊人,木剑在手也能挥出势如破竹的气势。他将木剑一挑,剑气把树上猝不及防的小肥猫打落下来,眼见肥猫扑棱着要砸进泥土里,小周冥一个劈叉就近了过去,接住了那肥猫。
“吓死我了……下次注意点哦。”他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冲变身成肥猫的小魔尊笑,指尖还戳了两下小魔尊的肥猫屁股。
平平无奇的下午,小周六放走了只笨拙的肥猫,魔尊迈着猫爪跑走,心肝却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