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要害宋书遥?你生前跟他有过结吗?”
吊死鬼摇摇头,“没过结,他还挺照顾我的。”
南玉一听更气不打一出来了,“那你还害他?下手还这么狠,我看你是想要他的命吧?”
吊死鬼阴沉地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宋书遥,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怨愤,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啊,我就是想要他的命,我恨死他了。”
南玉被他气得脑子嗡嗡响,难以置信地说道:“你都说他挺照顾你的,你俩又没过结,那你为什么恨他?你这不是白眼狼吗?”
吊死鬼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长舌头耷拉在外面,画面实在太刺激,南玉看两眼就要转移视线缓一缓。
吊死鬼一脸愤懑地说道:“我就是不服,我就是恨他,明明都是一样的,我不比他努力少,我也不比他难看,他付出的我也付出了,他被怎么潜的我也被怎么潜的,凭什么他一路顺风顺水红得发紫,我到最后连个十八线都算不上。”
“凭什么。”
他歇嘶底里地朝南玉大吼一声。
南玉:“……”
大概是震惊过了头,她愣愣看着吊死鬼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吊死鬼委屈地呜咽了起来,“为什么我就要这么惨,公司把我当花生压榨,不榨干我最后一滴油水绝对不肯放过我,这些年我陪了多少饭局,喝酒喝到胃出血,可连首像样的歌都拿不到,为了拿到一个小配角,我他妈都……可那群狗日的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为什么我要这么惨。”
南玉被他阴森刺耳的尖叫吵得脑仁儿疼,起初挺同情他的,可听着听着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他吼完,南玉突然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她直截了当地说:“害你这么惨的人不是宋书遥,是你的经纪公司,是那些趁机占你便宜的人,你不去恨他们,不去找他们报仇,反倒来欺负队友,你什么逻辑?”
吊死鬼听不进去南玉的质问,梗着脖子嘶声尖叫:“我就是恨他,凭什么他就能混出来,凭什么我被逼得活不下去,他哪点比我强了,那些金主爸爸看上他什么了?”
南玉忍不住也朝他吼道:“是不是在你心里,公司压榨你是理所应当,金主爸爸潜你也是理所应当,你一肚子愤懑委屈冲谁都发都觉得没道理,所以你去恨一个比你幸运的弱势群体,这个世道为恶者肆无忌惮,把弱肉强食当作自然法则,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是被你们这些三观颠倒的人纵容出来的?”
吊死鬼被南玉吼得愣在原地,吊着长舌头一脸懵逼状,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钟灵焰不耐烦地念了个诀,不一会儿房间里阴风乍起,一个微微驼背的老头慢吞吞从落地窗外面飘了进来。
钟灵焰有些诧异地问:“你是?”
老头客客气气朝钟灵焰颔首:“小的是此间无常,大人有何吩咐?”
钟灵焰脱口而出:“之前那个无常去哪了?”
老头反应有些迟缓,愣了愣才慢吞吞的说道:“您说的是魏无常吗?他调职了,以后不管这一片儿了。”
钟灵焰心头突然一阵狂跳,“你说他姓什么?”
老头:“姓魏啊……别看他年轻,当无常的日子可不短了,这个魏无常啊,是个传奇人物,刚来地府当差那会儿,相貌真是仪表堂堂,我在阴间供职也不知道少多个年头了,还真没见过比他俊的,后来掌管地狱道的判官相中他颀长身量,他就把身子换给了判官,掌管无常衙门的马面相中了他面如冠玉的俊脸,他就把脸换给了马面,他把自己头从到脚都拆拆换换了一遍,成了眼下这副尊容,整天撑着个小花伞遮脸,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钟灵焰怔在原地,像是被人一棍子打懵了。
老无常兀自问道:“这个恶鬼,小人这就带走了。”
他从兜里掏出条绳子,颤颤巍巍走到恶鬼身边,动手把他捆了起来。
“告辞了。”
老无常牵着吊死鬼,佝偻着背朝窗户走去。
钟灵焰突然叫住了他,“请问怎么能找到魏无常?”
老无常慢慢回过头来,浑浊的目光在钟灵焰身上打量片刻,“魏无常说,若是遇到有人问他下落,就让我转告那人一句不必找了,两相无扰,方能岁月静好。”
老无常说完便带着鬼魂飘然离开了。
房间里的温度明显升高了很多,魏芸虽然没有看到吊死鬼和无常,但身临其境的感觉一点都没落下,她战战兢兢地问道:“把书遥害成这样的是王伦哲的鬼魂吗?”
南玉点点头,安慰她说:“放心吧,他已经被无常带走了。”
她从包里掏出几张护身符交给魏芸,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宋书遥,看他呼吸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这才放心地告辞离开。
魏芸和他们一起走到客厅,塞了个大红包给南玉,犹豫片刻还是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刚才从你说的那些话里,我大概猜出王伦哲对你说了些什么,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说这些事?”
南玉点点头,“放心吧,希望他好好的。”
两个人离开宋书遥的豪宅,走了一段路之后南玉才突然想起这趟竟然连个宋书遥的签名照也没要,可这想法也只是在心头停留片刻便转瞬即逝了,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钟灵焰,心里默默的想:“还是我老公帅啊。”
钟灵焰起伏的心绪还未平息下来,一言不发地牵住了南玉的手。
两个人走在灯光暖黄的街灯下,南玉想起梦里的鸢鸢,有些茫然地说道:“昨晚和你拜堂后,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已经活了很久似的,我还梦到自己成了鸢鸢那个小姑娘,就连她桌上的古书好像都能看得懂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钟灵焰知道昨天结发符将两个人真正连在一起之后,南玉大概会渐渐恢复鸢鸢的记忆,他原本准备把她的前世今生向她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可魏子言托老无常转告的话却让他踌躇了。
如果南玉明白了自己前世是鸢鸢,她一定想知道哥哥后来去哪了,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在破庙里虽然不甚宽裕但却安稳无忧的日子是用什么换来的。
他的哥哥,怎么会希望她知道这些。
所以他一言不发地离开,情愿两相无扰,只愿他的宝贝继续岁月静好。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南玉见钟灵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钟灵焰恍然回过神来,牵着南玉的手不知不觉又紧了紧,他停下来,深深看着眼前的女人,路灯温暖的光晕在她清澈的眼底弥漫开来,里面有他,有一整个世界的美好。
“昨晚拜堂时我用一道符将你我永世连在了一起,从今以后你与我同生,你与我同死,所有你会渐渐看得到我的前世,很多东西也会不学自通。”
他尊重魏子言的选择,会替他继续那一份从未言之于口的深情。
南玉听得怔怔的,半晌才从梦游似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迟钝的神经元跑完了漫长的反射弧,被这句话里过载的信息量惊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长生不老了?”
钟灵焰:“……”
挑出这么个重点……似乎也没毛病。
他笑着在南玉额头上吻了一下,“活多久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生生世世和我是绑在一起了。”
南玉仍旧沉浸在长生不老的巨大震惊里,祖师爷霸道总裁般的深情表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晕头转向地回了一个字。
“啊?”
钟灵焰忍不住笑了,牵着她手继续朝灯火通明的夜色里走去。
第69章 判官笔 南玉看了眼发帖人的名字,叫人……
两个人刚到破庙, 就看到南玉的房间亮着灯,不用看就知道是施甜甜来了。
钟灵焰目光幽深地看了南玉一眼,南玉突然想起今天哄他出门时那些乱七八的承诺。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南玉如蒙大赦一般笑着对钟灵焰说:“不早了……你先回自己房间睡吧。”
钟灵焰心里装着魏子言的事, 此刻心情还没平复, 便也不勉强南玉, 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便放她走了。
南玉红着脸推门进屋,看到施甜甜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你怎么今天想起来我这儿住了?”
南玉边换鞋边问。
施甜甜回过头, 面色凝重地朝南玉举起手机, “你看看王清越老婆的朋友圈,我觉得她最近好像有点不正常。”
南玉一听王清越名字, 心里就咯噔一下, 钟灵焰说过用悬丝傀儡这门诡术的人最后不会占什么便宜,这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偶尔想起时就觉得如鲠在喉,那感觉就像明知道王清越家藏着一颗威力巨大的□□,她却束手无策什么办法也没有。
“怎么不正常了?”
南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只见是一张王清越儿子坐在书桌前学习的一张背影, 配上一句话, “儿子学习真让人省心。”
南玉看不出这照片和文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明所以地说:“哪不对劲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