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是小师尊自己都不识得接下来的那个字怎么念了。
玄子枫看着小寒松故作镇定的模样暗暗偷笑。
“曾我、曾我……曾我执卸?”被点名的弟子自然是不认得“暬御”二字,只能硬着头皮读白字。
两个别字出口,弟子们哄堂大笑。
“啪”!
竹质的戒尺如同惊堂木,将桌面敲出一声巨响。
满屋的弟子立即收敛笑声,皆埋起头来安静如鸡,生怕与小寒松对视后会被叫起来回答肯定答不上来的问题。
“啪”!
戒尺再动,毫不留情地甩在别字弟子的臀部。小寒松这下还带着灵力和寸劲儿,领罚的人定是火辣辣的疼。简直凶得不行、吓人得要命。
——其实是因为小师尊身高不太够,打肩背有点费劲。
小寒松的神情越是肃穆,知道实情的玄子枫越是笑得腹肌直抽抽。
“有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方士贤,你不知道也就罢了,还有胆子读别字?”小寒松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溜回讲台上,蹬着小板凳才让自己的脑袋高过讲台。
众弟子依然不敢抬头,竖着耳朵听训。
“我问你们,来学堂前一晚,都预习了?”小寒松已经学会了用灵力改变音色,硬是用低沉又威严的声音配他那奶油团子的脸。看起来滑稽极了,但愣是没人敢笑出声来。
小寒松抬手一巴掌拍在讲台上,整个教室似乎都跟着震,“问你们话呢?预习了没!”
“……没,请寒松公子恕罪。”方士贤本就杵在那里,索性代替弟子们说了,反正他好赖都得受罚。
讲台后的大叔音奶油团子环视教室一周,“谁能读出来,我免了他今日的功课。若是没人读得出来,所有人功课翻倍。”
“……”
教室里静得连扔根针都能听得清,弟子们皆是气都不敢喘个大点儿的。
——总算是知道洛后妈的“暴|政”师承何处了。玄子枫暗暗吐槽。
“没人读得出来?”小寒松的戒尺“啪”地拍在讲台上,“还不快查!”
弟子们的脊背齐齐窜过一个激灵,纷纷埋头“哗啦啦”地翻阅笔记和集注,试图找出“暬御”二字的读音和释义。
而小寒松脸上凛若冰霜、心里热锅蚂蚁,也趁着这个机会飞速打开讲台上的书本,查找“暬御”的读音,还顺道儿把后一句不会读的“憯憯”二字一并查了。
等找到了笔记上的批注,小寒松这才悄悄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拿出小老师的姿态训斥众弟子几句,继续范读。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暬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
读着读着,小寒松便忘了用灵力压制嗓音,又变回了有些稚嫩清甜的童声。
可爱又有些小狡猾的模样已经有了日后凇云先生的影子,看得玄子枫快捧着自己的心脏当场被萌倒下。
——要是再多笑笑就好了。
小寒松本也是爱笑的,但耐不住每每露出属于孩童的神态都会被严厉地责罚,久而久之,他便成了根那群酸儒如出一辙的棺材板脸。
就在这时,玄子枫在宏剑宗小弟子中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那小子并不怕小寒松,眼中暗暗流露出不屑,显然是对这个小老师并不感冒,还有些不服管教。
但严厉如小寒松竟然是从不打他板子的。
玄子枫心底冷笑。
——哟,这不是少宗主,卓应天小少爷吗?
作者有话要说: 鸡仔的聆风堂分店——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暬御
暬(xiè)御,侍御。国王左右亲近之臣。
憯憯
憯(cǎn),忧伤。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暬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选自《诗经·小雅·雨无正》
是君王近侍写的讽刺君王昏暴、朝廷大臣自私误国的政治抒情诗。
第20章 匪来求知即我谋
小寒松不打卓应天板子,倒不是他徇私或者小小年纪就对人家暗生情愫。只是因为主仆有别,他打不得人家。
应该说,在宏剑宗里,是个姓于的都不敢打姓卓的。
——小师尊可是铁面无私的端水大师,怎么可能偏心这个摆臭脸的小崽子?玄子枫心中暗道。
于家一脉世代辅佐宏剑宗宗主卓家,也是宏剑宗内最有权势的附属家族。所有于家男子都将在及冠之日,认宗主为主人、认一位卓家子嗣为少主,在卓家子嗣的身侧辅佐。
虽然现在小寒松年龄尚小,还未参与认主仪式,但依然算作卓家的家臣,无权责打卓姓弟子。
“方士贤,一个字默不出来挨一尺,你这是想跟戒尺比一比谁更结实吗?”
每个上前领批改的宏剑宗弟子都是挨个两三尺了事,多的也就五六尺顶天,谁成想这厮竟有一大段默不出来。
戒尺抽在小肉手上的声音接连不断,听得满屋子弟子头皮发麻。
直到方士贤的手肿成红彤彤的小馒头、众人面前哭了个落花流水,这才挨够了数,被小寒松放回去。
“谢……谢、寒松,嗝,公子。”可怜方士贤当众处刑颜面无存,还要按照规矩打着哭嗝给小寒松道谢。
下一个来领批改的正是卓应天。
小寒松沉声道:“三公子错了两个字,还请公子回去更正。”
说罢,他微微颔首以礼,不仅没打人手板,还任由卓应天连半个“谢”字都没说就转身离开。
虽然小师尊教过大家不可以对小孩子动武,但玄子枫依然存了对卓应天动手的心。
——那么点儿小东西鼻孔朝天也不怕摔着自己。
忽而,雪花纷飞。
幻境不受控制地极速向前流动,所有人的身影都化作飞速移动的模糊残影,直到不断厚重的雪片将一切覆盖上洁白。
在漫天飘舞的雪粒中,玄子枫看到了小寒松半透明的身躯。
比木剑高不了多少的小团子拿起剑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双目深潭般沉静、透出坚定,其势如入岩松柏苍劲有力。
天下第一的弘正剑法,在玄子枫面前展露其不负盛名的全貌。
起式时,于寒松不过是持小木剑的娃娃,但随着剑锋一招一式不断复杂,他的身形也在不断长大。
玄子枫眼见他手中的木剑慢慢变长、变重,又换做铁剑;眼见他褪去婴儿肥,抽条长了个子,又换了新衣;眼见他的剑法由青涩至纯熟,用血与汗把剑招磨得炉火纯青。
飞雪的间隙透出他闻鸡起舞、夜半挑灯的身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于寒松十四岁,成为宏剑宗青年一代首席弟子。
大雪渐渐退去,幻境的流速又慢了下来。
玄子枫看着眼前已是少年的于寒松,觉得有些陌生。
那黑发棕瞳的人明明还是青涩稚嫩的脸,言行举止、所思所想却没有该有的少年气,让玄子枫倍感怪异与违和。
忽而,玄子枫明白了。
当时的寒松公子,还不是豁达通透的凇云先生。他年少的脑子里刻满了三纲五常、繁文缛节,空有一腔道义和愚忠。
但好在于寒松还是年轻的,那双眼睛里总有些藏不住、压不灭的光。
“大哥,恭喜你成为首席。”二弟于思兼拿着一条剑疆充当贺礼,“我要是有大哥一半优秀,说不定就能少被父亲念叨了。”
“谢谢思兼。”于寒松脸上看不出喜色,却在接过剑疆后立即系在剑上。
于思兼将一切看在眼里,摇着兄长的手臂笑道:“大哥喜欢就好。”
看起来,他们兄弟的感情倒是不错。
虽然于思兼经常向长兄抱怨父亲的严格,但实际上,于思兼顶多是被训斥几句,连领罚都是留了手的,殊不知他兄长挨过多少责打。
于忠庭对老二于思兼的态度,才更像是培养长子和继承人。
——而且,这区别对待的可有点明显吧?
玄子枫念叨着于家兄弟的名字,心里暗暗冷笑。
二弟思兼、三弟思齐,还有襁褓中最小的弟弟思行,一听便知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除了“寒松”。
大概在于忠庭眼中,于寒松和不被重视的女儿别无二致,都不算作他于家的子嗣。
“大哥,今天你在课上讲过‘百学须先立志’可是我还不知道自己志向何方。”于思兼跟在兄长身后问:“不知大哥志向所在,可否给小弟参考?”
于寒松抚摸着腰间的佩剑,正色道:“愿辅佐主人,将宏剑宗发扬光大,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唔,这样啊。”于思兼是不敢当着兄长的面把“无聊”二字说出来的。
但玄子枫胆子大得很,自然是什么都敢吐槽。
——反正小师尊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这个阶段的于寒松是真的不太可爱,小团子时期作古正经的模样倒是反差萌,但现在这样……
——像个行走的小祖宗牌位。玄子枫颇有些无奈。
同样的年纪,正是玄子枫在抱玉城做见习弟子的时候,那时他身边都是鲜活又性格迥异的同学,热闹得很。比起来,于寒松过的日子却是孤零零、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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