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
花墙迷宫的角落。
笼罩章咸全身的红盾之光渐渐熄灭。
他皱着眉,看着人事不省的锦霖。
一个不够,又来?
这个花墙迷宫必定藏着秘密——或者说,这里人迹罕至,不是没有原因的。
章咸微微眯起眼睛,眼中亮起两点盾形小火苗,他再一次认真地打量迷宫。
迷宫的色彩和永乐宫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章咸便将视线转到锦霖来的方向——高塔一角。
高塔的颜色很漂亮,是浅浅的白色。在大多情况下,白色都代表无害。
但是真的无害吗?
亨利已经有一个小时没和自己联系了。
亨利又不是真正的人类,一心二用算不了什么,就是多线程也不在话下。
脑内联系方便快捷,两人虽然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但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联系。
大多数时间,都是亨利主动开头,问个什么问题,或者吐槽个什么事。章咸做出解答,或者陪着聊两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限什么话题,有话就说,没话就停。
但是像这次亨利整整一个小时都没话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算算时间,大约是从进入高塔开始。
他并没有因为和亨利失联,就急不可耐地尝试联系。
先前他和亨利分析过,祭舞可能有危险,亨利的任务是探察情报,而不是冒险。
或许亨利有了新发现,或许有意外。
不能打草惊蛇,但真打草惊蛇也没什么。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变回小黄鸭。
“——也行。变小了,不能乱跑。其实挺好。”
章咸想。
反正,不管小家伙搞出什么来,他都给兜着就是了。
章咸看看高塔,再看看从塔里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的锦霖。
“应该能提供点线索。”
章咸开始查看锦霖的伤口。
锦霖全身裸露的地方都又红又肿,就好像被火灼伤,生出一个个水泡。
目测是中度烧伤。
针对烧伤的最好办法并不是往上涂抹什么牙膏酱油之类,而是用流动的冷水冲,一口气冲十几分钟。
章咸吃力地把锦霖背起来,走到喷泉池,略微粗暴地把人丢了进去。
幸好他白天检修过,喷泉池不漏电,不然锦霖还真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在冷水中,章咸把锦霖的练舞服零零散散剪下不少——这也是处理烧伤的正确方式,如果不泡透了水,衣服有可能粘在皮肤上,一撕就会把衣物连同皮肉一起撕下来,到时候再一点点长皮肤可就难了。
锦霖一时觉得自己被火海吞没,一时又堕入冰窟,冷热夹击之下,他神智渐渐清醒了些,一张嘴,呛了口水:“咳咳咳……”
他看见了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
又冷清又孤寂。
但锦霖感到了无比亲切。
他还在人间。
“谈谈?”
锦霖猛地一扭头,看见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巡逻员。
“谈谈你是怎么全身烧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盐哥:我真的找到了线索,虽然你们没看见~
第69章 第一次唱歌就上手
“怎么烧伤的?”
一句话提醒了锦霖,他惊慌地低头查看自己:“虫子!有好多虫子!”
“虫子?”章咸开口,“我发现你时,你身上一只虫子也没有。”
“不,你不懂!”锦霖突然激动起来,“你们都看不见!虫子,从嘴里飞出来!我不跳舞了,我再也不跳了!”
“祭舞?那——”
“别、别说!”锦霖捂住耳朵,“曲子里全是虫子,全是虫子!不听话就被吃掉!”
他蹭地从水里站起,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他拔腿开跑,转眼间消失在花墙尽头。
这个速度是章咸怎么也追不上的。
不过章咸并不着急。
他慢吞吞地起身,走了半个小时后,再次找到了锦霖。
锦霖不断挠着一面花墙,想要往前走,但花墙太高,他根本翻不过去。
章咸看着锦霖的位置,那里的花墙早就有一点毁损,毁损的人已经被他关进道具间了。
抬头看不远处的高塔,锦霖离开喷泉池时,还知道拐弯,但快到高塔前面,就只会走直线。
章咸很容易就制服了锦霖,此时锦霖双眼已经失去神采,宛如行尸走肉。
“这祭舞不能跳。”章咸把锦霖打昏了关进另一个工具间,开始思考进入高塔的办法。
不过,还没等他展开行动,脑内联系就恢复了。
“章咸章咸章咸章咸章咸!”
亨利一口气叫了五遍。
就好像补偿两人失联足足三个半小时一样。
高塔下,章咸睁开双眼,清醒得好像没有睡着过:“亨利?”
“塔有问题!祭舞的音乐有问题!老师有问题!”亨利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把他的感觉全部跟章咸说了一遍。
“……他们让我当领舞……”
章咸立即喊停:“原先领舞的人是不是黑头发,个子不高,耳朵上有颗痣?”
“是的,他叫锦霖。你见到他了?”
“是的。”章咸一句话带过,省得小家伙又操心,“你能控制好自己吗?”不被祭曲带偏,就不会像那两个少年一样出事。
“这当然没问题,我就是……有点想吃。”亨利问,“这个世界的能量,到时候能不能分一点给我?”
随后赶紧补充:“我也不是随便的统,那些可怜孩子的能量我一点儿都不碰!就其余的能量……你帮我净化净化呗?”
他直觉相信章咸有这个能力。
这绝对是一个邪恶的世界,随便吸收能量,很可能带上世界意志的贪婪、暴虐、黑暗属性。
亨利自己能够转化,不过转化也需要能量驱动不是?
反正章咸能随便把他的能量拿来拿去,做个转化也不费事嘿嘿嘿。
“确定?”章咸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宿舍走。
“不过,接收带着我气息的能量没问题?不怕我留后门?”
“你会吗?”亨利问。
没等章咸回答,亨利就先乐呵上了:“有本事你就走后门啊!”
“这话可是你说的。”诱拐成功的章咸心情舒畅。
“哼,当然!”此时亨利只顾自己打小算盘,目的达成,同样心情舒畅。
——过了一段时间,亨利才明白“走后门”的另一个意思。
那是后话,亨利的具体反应……此时不方便描述,咳咳。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可能会用到的方案,未雨绸缪一番,亨利听着同屋少年轻微的鼾声,恍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系统可以不睡,人体好像没有不睡觉的功能。
“时间上是的。”章咸坦然承认,“不过这里是特殊世界,感官不准。”
“但也要伪装得像样一点!”亨利催他,“快快快,需要我给你唱催眠曲吗?”
“你会吗?”章咸问,纯属好奇。
“……要不你给我唱一个?正好给我洗洗耳朵。”亨利哼哼唧唧。
说实话,这几天他没睡,连梳理能量的效率都下降了。
绝对不是和某人待久了的原因。
“那你可找对人了……”章咸想了想,“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一首舒缓优美的老歌,在某个时代家喻户晓,脍炙人口。
原唱女声,章咸的男低音,赋予这首怀旧革命歌曲以新韵味。
不管什么时候,思念都悠远而绵长。
亨利安静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整个统好像被软绵绵的云朵包了起来,柔软舒适,令统安心。
哎,章咸声音这波长,这频率,咋就这么对他胃口呢。
“看着我……”
“心诚则灵……”
“信奉我,你将永生……”
“你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浅雨猛地睁眼,大汗淋漓。
他在梦里看见了宛如仙境的景象。
天上铺开五色虹霓,双悬日月。
——不,那不是虹霓,也不是日月。
那是无数灯牌,无数射灯!
巨大的舞台下,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挥舞荧光棒,齐声呼唤他的名字:“浅雨!浅雨!”
浅雨身上穿着华丽名贵的西装,手表、耳钉、项链每一件都是全球限量。
长长的红毯一直铺到他脚下。
无数媒体记者扛着长||枪短炮,焦距对准了他的脸。
浅雨飞快调整面部表情,用自己对着镜子演练许久的、不可一世的神态,走上红毯。
向着舞台正中那座金光灿灿的巨大奖杯走去。
他离奖杯越来越近了,三米,两米,一米……
就在这个时候,奖杯的金光忽然褪了下去。
射灯和灯牌和荧光棒都不见了。
一片漆黑。
一片安静。
浅雨动作僵住。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下一刻,光华大盛。
一个白衣老人站在奖杯旁边,满脸慈祥,微笑着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