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去落兄家。”
沈相沉抛下这么一句就带着千沧雨飞去花倾落家,月光照在两人身影上,沈相沉撇看后面的千沧雨,道:“抓紧了。”
千沧雨把他后面飘逸的头发拢在一块,扯下块布料帮他扎起来,沈相沉偷偷笑着,手伸到背后抓住千沧雨。
来时,里面已没了上长寻,门外的诗人倒格外悠闲,看是沈相沉,道:“他去赴宴了。”
沈相沉道:“哪里?”
诗人想沈相沉可能是脑子不好,反问道:“这方圆十里除了花倾落还有谁”
沈相沉道:“您怎么不去?”
诗人道:“我答应过青城,此生只赴一场婚,我说到做到。”
沈相沉走后,诗人忆起他还说过沈相沉是个“看不清自己内心的人”,现在最看不清的,莫过于花倾落了。
花倾落牵着马,后面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朝思暮想,也不是,只是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告诉自己。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有些话,说着说着便信了,甚至深信不疑。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花倾落这样问自己,离大堂越来越近。
原本花倾落是不想这把富丽堂皇,简简单单的把婚成了就好,可沅老非要执意如此,说结婚就是图个喜庆,花倾落也没办法,只得依了沅老。
大堂铜炉香饶,华烛齐辉,红绸满目,落轿时花倾落也没有去搀扶新娘,他的目光,更像是在期待什么。
“落兄!”沈相沉终是赶到了。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花倾落跪倒在地,道:“参见,鬼王大人。”
他想逃。
沈相沉靠在柱子旁,令他欣慰的是:花倾落提议直接免去拜天地环节,改为敬酒。
新娘脚步抖了下,掀开帘子用不可名状的表情死盯花倾落,这女子长相一看便是强势,也不知道花倾落是不是瞎了眼,反正沈相沉是欣赏不来。
大堂喧嚣之声吵的沈相沉一刻的不想待,他出门看见上长寻就站在门外,上长寻依旧是一袭白衣,成婚穿白衣,这真是胆大包天。
沈相沉由于好奇又进去了,只见上长寻端起酒杯对花倾落示意,之后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在桌上就转身准备离开。
“没有什么要祝福我的吗?”花倾落不敬酒,只注视着上长寻的背影。
上长寻瞟了花倾落一眼,道:“自然是有的,我上长寻,祝落兄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连沈相沉都能感觉到:太敷衍了!而且,上长寻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疯了吧,把名字说出来。
花倾落道:“就这些?”
“不然呢。”上长寻快步走出大堂。
身后一位鬼众喊道:“喂喂,夜鬼前辈,来都来了,何不喝两杯?”
一鬼众嘲讽道:“就是,太不够意思了。”
众鬼盯着上长寻后背,等待他的回应。
上长寻一副笑颜,走回大堂,抓起酒壶。
“夜鬼前辈就是夜鬼前辈,够义气!”
“来来来,再喝一杯,尽兴!”
上长寻道:“可不是,落兄大婚,我心里高兴。”
花倾落皱眉,甩开新娘,道:“别再喝了,你喝不了多少。”
“看不起我?”上长寻继续与鬼众谈笑。
“前辈!!!”
沈相沉看去,上长寻吐的满地都是,表情难受极了。
“上兄....”他扶起上长寻。
上长寻用力甩开沈相沉,拿起酒杯。
“继续......”
那鬼众劝道:“前辈,明日再喝也不迟。”
“就是...前辈,不必贪一时之快。”
上长寻撑起身子,道:“怎么.....好不容易赶上这么高兴的日子.....”
一樽酒饮罢,上长寻已喝的面色通红,却不知,吐了多少次了。
沈相沉看呆了,伸手拿起酒杯,与之一碰。
“愿上兄早上寻到那一位良人才好,不管多远,我定来赴您的喜宴。”
“这话是该你沈相沉说的吗?”他声音很虚,像是故意压低了几分音量。
沈相沉道:“我自然知道你的脾性如何,初见那一面,你我便已经将对方的心思摸清楚了,可上兄.....”
“今日是否有些太折面子了些?”
上长寻神色一僵,从前的他,向来做事态度散漫,无拘无束,任性放肆。
“和我那没心没肺的师弟一样....”沈相沉叹了几声。
千沧雨扯了他衣裳一下,道:“相沉...总是将师弟挂在嘴边,可不可以....”
“多念念我?”
沈相沉摇头,道:“共余生的人,压根不需要在嘴上。”
“我师弟年幼,却生性要强,又有一副天生的好底子,不止是我,你也看得出来,此事对他打击很大吧?”
上长寻道:“沈掌门,您那没心没肺的师弟,可能连你的模样的尚未记得清楚。”
还是这让人恼火的语气。
“沈相沉,我要提前告知你一声.....”
他在沈相沉耳边道:“我上长寻,今生今世都断不会再娶。”
语后,他便替两人各自斟满了酒,与沈相沉再碰杯的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模样,月下小酌,白衣胜雪。
花倾落没有再与那姑娘饮酒,径直走向上长寻,道了声:“前辈。”
“还是早些回去吧。”
上长寻冷笑,道:“前辈?
“你我何时,用这么生分的称呼了....”
“好,落兄……”
“今日,酒钱我就不付了。”
他说完,便摇摇晃晃的离去。
沈相沉烦闷的夺过花倾落手上的酒杯,说是替上长寻惋惜也不是,只不过,他讨厌这种画面。
千沧雨道:“相沉若是不高兴,便走吧。”
沈相沉道:“大人.....上兄从未如此..”
千沧雨道:“上长寻对我从不恭敬,我于他态度又是恶劣之至,却是打心底和他交好。”
“鬼界,除了花倾落,他唯一可以闲谈的,便只有我。”
“但哪怕是我,都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沈相沉点头,道:“成婚成婚..又辜负了多少人。”
花倾落好似听到了此语,酒杯有些拿不稳。
月露微浓,风过树梢,吹动了枝上人的纱衣,薄凉中带了点朦胧,折扇轻摇。
那人长睫渐垂,似是想起了些陈年旧事,而神情恍惚。
“寻君,求你,求你了,你行行好,帮我一次,就一次!”
“我命都快没了,寻君。”
粉衣男子可怜巴巴的伏在上长寻膝前。
上长寻道:“我很忙,而且,我凭什么要帮你?”
“凭你.....”花倾落一时语塞。
上长寻道:“凭我扫了你那桃花?”
“拜托,别讹我,你那桃花值什么钱?要说是我败了你的姻缘....”
“这样,我委屈一点,赔给你了。”
花倾落道:“什么………?”
“我说....嗯....”上长寻面色飞红,像桃花落在了脸上。
他想了想,道:“我说...赔你一段姻缘。”
花倾落道:“姻缘怎能随意乱配?我此生,只认一段姻缘。”
上长寻道:“就如此上心?”
花倾落道:“是,很在意,无比上心。”
“哼。”
“无趣。”
上长寻嘴上讥嘲他,却还是随着花倾落。
他道:“在哪?”
花倾落躲在他身后,道:“崖...崖上。”
上长寻道:“行了,躲远点,别出来。”
花倾落抓住他胳膊,道:“你一个...行吗?”
上长寻道:“交给我就好。”
“你这混蛋.....没礼貌的小子!抓的太痛了,松手!”
花倾落目中含忧,却还是松开了手。
上长寻笑了笑,随即御剑上山。
对面的阵仗着实不小,黑压压一片,身旁插着的旗帜,上长寻见过一次。
他暗暗骂道:“这臭小子,得罪谁不好。”
来者正是鬼界有名的淇翎阁门下弟子,这群恶鬼不受管束 ,却还是被千沧雨给抓了回去,如今安守本分。
当年却是赫赫有名,怎么偏偏就碰上了他们。
有些青涩的少年走出,道:“你是那混头小子请来的帮手?”
上长寻挠头,道:“什么帮手?”
过了一会,他拍手道:“你是说那小子?他是我手下。”
少年瞧了上长寻半刻,疑道:“难不成...是你..?”
上长寻道:“前几天让他去招惹的淇翎阁弟子....莫不是你们?哎呀哎呀,真是好没意思,我还以为是哪位大人物,想不到是你这毛头小子。”
“你....!”
少年尽量平息怒火。
他道:“夜鬼前辈也会做如此苟且之事?派一个无名小辈有什么意思,我也很想和夜鬼前辈交手。”
上长寻道:“别一口一个前辈的叫,担待不起。”
“再说了,你根本不值得我动手。”
少年鬼魅一笑,道:“值不值得,只有试了才知道。”
“好啊。”上长寻摸出折扇。
少年兴奋的浑身颤抖,提剑向上长寻刺去。
“没意思的毛头小子。”上长寻露出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