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沧雨毅然离去,九仙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这世上虽然只有他能提炼蛇王的蛇胆,可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就成功,千沧雨此次冲动行事,恐怕凶多吉少。
让他惊奇的是,第二日,千沧雨半死不活的回来了,手里握着还粘着毒液的蛇胆,他去看千沧雨身上的伤口,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已经感染上了些蛇洞里的毒开始渐渐腐烂,最外层的伤口已经被烧的掉了层皮,里面清晰可见的粉色□□也被毒液渗透,眼看就要到达骨髓里面了,九仙将他扶到床边,给他处理伤口。
千沧雨夺过他手上的汗巾,道:“先去给他熬药。”
九仙心想:自己都危在旦夕了,还有心思管别人,这鬼王怎么还是个傻不拉几的。
他避开千沧雨,抄起锅铲在锅里翻了个声,又添了些柴火,打出一束焰火在蛇胆上,过程显得极其敷衍,因此他也不想被千沧雨看到,炒好了之后,他放在坛里捣碎成末,再撒上独家配方,这是他从前行医问道时采集的珍品药材,旁人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谁知道偏偏被他碰见了,大概是走了狗屎运吧,为什么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毕竟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冤枉一味药材,他兴高采烈的采完后才发现——他妈的这东西有毒啊!
害得他卧病在床好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嘴,肿的吃不下东西,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段回忆,实在是,记忆尤深啊!
千沧雨坐在踏上给自己肩膀上药,,绿不绿黑不黑的,他也不管这是什么东西上来就敷,九仙进来后嘴张成盆那么大,急忙把他胳膊上的草药去掉。
“唉——!”九仙心力交瘁了,把他伤口翻开一看,只觉糟透了,那草药本来就是烈性,这些可好了,等于往伤口上撒盐,不好反坏,比预料的遭上一万倍。
九仙道:“鬼王大人,算我求你,就算你是铁打不坏之身,也不要拿自己试药,更不要放弃你自己,只要你配合治疗,还是有救的。”
千沧雨道:“好奇罢了。”
九仙走后,千沧雨非但没有意识到错误,将挂在墙壁上的草药折下,略略端详后,他用手捏碎敷在伤口处,因为是干草药,所以敷起来有些会嵌入进肉里。
“啊!!!”
“天啊!!”
九仙想捶死千沧雨,那些都是从各处险峻之地采下的百年一见的草药,有的世间仅此一株,他欲哭无泪,自刎跳江的心都有了,最后还要用颤抖的手轻轻拍拍自己,安慰道:“没事没事,都是浮云,药没了可以再采,人没了可就完了。”
他从袋里拿出一根根绣花针,在火上燎了燎,试探性的在脓泡边缘戳两下,沈相沉立即皱起眉头,手指用力抓着被不放,千沧雨冲上去挤开九仙,抢着要帮沈相沉刺破脓泡。
兄台,抢饭碗呢你这是,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九仙与千沧雨相视而看,微微欠身退下了。
没想到千沧雨上起手来格外的....狠心,手起针落,迅速挑起外层肌肤,脓泡内流出一股淡黄色液体,沈相沉“嗯”了声,看起来似乎很难受,千沧雨并没有因此停下暴行,连九仙都不忍心看下去,场面是惨不忍睹啊!
他又偷偷看了几眼。
千沧雨握着沈相沉的手,深情款款,安抚他烦躁的情绪,帮他拭去头上冒出的密汗,道了声“很快就好”。神奇的是,沈相沉情绪不再烦躁不安,而是平静如水,千沧雨抬起他半个身子,有些不确定身后有没有,便上手试了试。
再看时他半个脸上都泛着异样的红光,像做贼一样把手慢慢的移出沈相沉体外,接着他唇含笑意,收了绣花针,坐在椅子上对着刚才那只手发呆,偶而痴痴一笑,又或是将那手放于心间。
九仙弱弱的道:“打,打扰了,那个,我来上药。”
千沧雨又与他争夺药罐,九仙本是打算誓死守护药罐,最后是放弃了,千沧雨力大如牛,谁能抢过他啊,他作为行医者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没了,抱着医书暗自流泪。
他又想:不行,我要捍卫尊严,不能就这样屈服于邪恶力量。开了门后,千沧雨甩来就是一张床单,他气的将床单踩在脚下,道:“我告诉你,此山是我开,此屋是我盖,要想留——”
真的,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救人了,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对于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甩了床单还扔盆的,他忍无可忍,等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撵走得了,扰人心烦。
千沧雨观察此地多少有些阴森,想必是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的缘由,居于山顶,风却极小,他从九仙的破柴房里偷了煽火的扇子,在屋里上下左右扇风,九仙又“呵呵”的靠在门前看着他这一举动。
九仙道:“行了,您慢慢扇,我去做饭。”
他没打算叫千沧雨一块吃,浪费口粮不说,千沧雨肯定还嫌东嫌西,九仙常年不出,吃的都是山中野味,偶又碰到些野果什么的又涩口,千沧雨这类身份定是吃不惯,那便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的给人家鬼王吃自己做的饭,也许吃着吃着,他就命丧黄泉了。
九仙一观山界,顿觉神清气爽,四周八风呼啸而来,他稳了稳身子,只有在这才能吹上风,估计自己当初选地没选好,不仅又闷又热还风水不好,一到阴雨天气必定遭雷劈,于是,他就得出了经验:趁还没打雷跑远点。
不过,好像,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和一个鬼。他赶紧原路折返,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道:“雷,雷!”
话音刚落。房子被劈了,他面带微笑,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困苦,都要笑着面对。千沧雨身子挡在沈相沉上空,木板一下又一下砸到他身上,可他好像如没有痛感一样,身子呈梯状纹丝不动。
九仙抹去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道:“哈哈哈哈,常有的事,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千沧雨道:“前辈,你这里,是不是藏人了。”
九仙吓的一抖嗖,慢吞吞的朝千沧雨靠近,道:“没,没啊,怎么了吗?”
千沧雨道:“这有一把扇子。”
“额哈哈”九仙受够了千沧雨,他发现这鬼王还挺爱戏弄人,没事就让你受受刺激,感受一下恐惧。
他道:“那是我曾经行医时救下的一位少年,他为了道谢,便把这扇子留下,说可以由扇忆人,让我不会忘了他。”
千沧雨道:“不去卖扇子可惜了。”
九仙道:“您,说什么?”
千沧雨道:“没事。”
他忽然想起一事,当他救下那少年时,好像看见了一大堆折扇藏于袖中,因为情况紧急便没多问,也不好意思多过问,人家怎样是人家的私事。
本是不打算救他的,可那时他还未立下规矩。
他坚守本性,绝不动摇这一点,被这该死的沈相沉给破了。
说起来倒也奇怪,人和人的缘分说浅也不浅,说深又差了点,他和沈相沉亦是如此,要不是看见他那双璀璨的眼睛,他可能就错过了沈相沉,今生今世也不会再与他碰面,也不会摊上这种麻烦事。
当年他下山行医,是和师兄弟们一起的。
无奈连平村发生瘟疫,他出于好心便绝对只身留在连平村帮助这些受苦受难的病人,日夜不眠的给他们找药方子,甚至不惜把祖传宝玉拿去当了抓药。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一副可以延缓病症的方子,再配上这些时日以来搜集的其余方子,几者掺杂在一起,居然出了奇效,第一个试验者是被他苦口婆心劝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接受的,谁知不出几个时辰,他的瘟疫如奇迹般的好了,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整个人朝气蓬勃像初生的绿芽。
所有的百姓都上门找他要方子,他乐不思蜀,将药方子贴在大门前供人阅览。
“九师弟,你这日子过得好不风光呐!让我们这些做师哥的看着心里酸溜溜的直难受,你看,你如今出人头地了,是不是也该带上师哥们一起啊?”
说话的是他的一位师哥,基本上没见过几次面的那种,平常连话都搭不上,也记不得他是何名,今天,上门就套近乎,要知道,他最讨厌的莫过于就是这种墙头草,也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错就错在,活的太过于认真,太过于干净了。
九仙道:“敢问师哥,尊姓大名,年方何岁,可有妻儿?”
此言一出。那师哥脸色铁青,本来笑的皱在一块的肌肤也变得狰狞,指着九仙道:“你别以为你现在高人一等就了不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沦为烂泥,还济世医仙,狗屁!”
“我呸!”
那师哥吐了口痰在他门前,临走时又踢了两脚他挂在门前的牌匾,上面刻着:行善施道,济世无穷。本应是道家的口头语,他拿来一用却并没有什么格格不入,反而多了些行医之人的君子风度与豁达胸怀。
他的仪容举止也经常被百姓们赞不绝口,遇到巧遇在一路上路人,他总是欠身行礼,让路人先行过去,与老弱妇孺撞面时,他总要上去搀扶一把,也并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在那些嫉妒心重的人眼里,他就是一个伪面君子,可他本人不仅不生气,反而能做到不气不怒,客人们感激他因而给他送礼,他下次必定以礼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