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推断,以他的霉运,是肯定要遇到事的,而且肯定是大事。
他一个人倒还好说,倒霉就倒霉了,可这些弟子们如何跟着他,沈青竹是要负责的。
池柳道:“掌门,若是寻不到,就回去吧。”
“不行。”沈青竹态度很强硬,面容冷厉。
“掌门...”池柳最懂他的想法,也知他是在为弟子们考虑,可那破庙是关键之处,恐怕刚才沈青竹根本不是要去打探情况,而是找个理由带他们离开。
前途未卜,沈青竹决不可能冒险。
池柳道:“掌门,修道之人,不应当优柔寡断。”
“这不是你往日嘱咐于我的吗?”
沈青竹道:“我虽是修道之人,却也有着不能舍弃的东西,我是青玉坛的掌门,不管遭遇到什么,我都会以青玉坛为重。”
甫郎道:“要做缩头乌龟您就自己做,我性子急,就想着刀能沾血,这些年也确实把我憋的够呛。”
之后,沈青竹便在他耳边一直絮叨,他搞不明白:甫郎还只是个少年,就如此暴戾,以后还了得?翻天了不成。
这也是沈青竹最担心的,甫郎在同行弟子中最有天赋,基本上落下的功课他两天就能学会,的确是块修道的好料,怕就怕他不受束缚,招来麻烦。
“掌门。”池柳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沈青竹与他对上眼神,才想起,有池柳在,甫郎怎么也不会太过放纵,默默的安心。
“掌门不是要祈福?”林中走出一个男人,扒开树枝,熟悉的脸庞,那男子轻声而笑。
阴魂不散啊这是?
沈青竹转身就要走,丝毫不顾及那男人的面子。
那男人也不在意,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
沈青竹“哼”了声,抱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人终日无所事事,前两天就赶来了。”
身后弟子们观察沈青竹的表情,纷纷抹汗——这就是所谓的心浮气盛了吧。
这样的沈青竹,弟子们只有在千沧雨来时才见得到,他们曾一度怀疑:从前掌门性子是十分温柔的,近日以来,是越发暴躁,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使掌门变成这小家子气模样?
而千沧雨,好像也随着沈青竹的变化而改变,说不上来是什么,他们也解释不清楚。
“掌门这么了解我,想必....”他嘴边挂着抹邪笑。
沈青竹也随之冷笑,道:“你真是好不要脸。”
反正弟子们表情都一样,像在看沈青竹演戏般,在青玉坛,谁不知道,沈青竹是出了名了的能演。
嘴上不饶人,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弟子们也不知他是怎么一步步向女人靠拢了,总之他是越来越喜欢卖弄风骚就对了。
路上不知怎么的,沈青竹的手被树叶划出了个几乎肉眼看不见的伤口,只见千沧雨里外查看了番,撕下自己的衣摆,给沈青竹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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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们觉得千沧雨可能脑子不好,蚂蚁点大的伤口,用得着包扎???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算是长见识了。
无言的弟子们只能叹气。
“我没事。”沈青竹要把布拆开,估计是自己也觉得小题大做,不好意思了。
千沧雨看起来有些失落。
沈青竹道:“我拆了你会怎样?”
千沧雨道:“不怎样。”
沈青竹忽然笑出了声,在这么严肃的时刻,他笑的无比开心。
弟子们再一次怀疑:莫非掌门脑子也有问题了??
目前观察来看,十分有可能。
千沧雨道:“你笑什么?”
沈青竹根本停不下来,千沧雨便抓住他胳膊。
“沧沧,我问你,你这样憋着,累不累?”
他两手揉捏着千沧雨脸颊,时不时给千沧雨摆出个扭曲的微笑,一会又变成哭丧着脸。
看着被尽情的□□的千沧雨,弟子们终于相信了传闻:那个鬼界之主,在沈青竹这里,不仅没有半点架子,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他与千沧雨坐在路边休息,沈青竹把脸转向他,道:“我想清楚了。”
“还有....我想等回青玉坛的时候,你能陪在我身边,这样至少......”
“不会彷徨。”
千沧雨一愣,而后点头,他递给沈青竹样东西。
“你找出来了?”沈青竹惊喜的接过。
这上面正是居寒的住处,沈青竹当年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打探到了他住处,之后就更好下手。
千沧雨道:“阿沉,等此间事了,与我回一趟鬼界如何?”
“那是自然的。”沈青竹忙着看地图,就只是敷衍敷衍千沧雨。
“嗯,那便好。”千沧雨也不打搅他。
沈青竹感觉他有话没说完,便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千沧雨仿佛又在尽力掩饰。
正好,沈青竹有事问他。
沈青竹伸出两个手指,趁千沧雨发呆,将他按倒,探了探他的鼻息。
果然是有的。
他松开手,看着千沧雨,道:“不解释吗?”
“我....”千沧雨紧张的连说什么都忘了。
不用他说沈青竹也明白,千沧雨一定又是在担心自己会在意世人的眼光,从而不愿同他待在一起,毕竟人鬼殊途,几百年来,从未出过这种事。
只是一旦维持气息,必须消耗大量的法力。
沈青竹道:“茅水亭卧虎藏龙,先前我探你血脉,那股力量早已不像当初那样强烈,实话说,我很担心你。”
“你不肯说,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我不该强求你,大人,这一次听我的。”
“你之前说,是我成就了你,其实并不是,反之,是大人成就了现在的我。”他抓住千沧雨的手。
“我从来不在乎你的身份,哪怕你是乞丐,樵夫,贫民,我都会一辈子跟着你,你一天在这世间,我就一天陪着你。”
千沧雨表情已经呆滞,他不敢相信,是沈青竹说出这些话。
沈青竹道:“世人都笑我,骂我,厌我。”
“如果这算疯癫的话,为了大人,疯千万遍又如何?只要大人您.....能记住我一刻,一时,那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想让你明白,清楚的知道,我.....我..........”。
“是再也离不开你了。“
“所以,出于私心。”他伸出掌心。
千沧雨目视他双眼,点了点头,将掌心与他相贴
沈青竹面露笑意,拍拍屁股就走,集合弟子们,说是要回破庙。
千沧雨还很迷茫,可马上他就明白了沈青竹的用意,想着刚才那些话,莫不是沈青竹为了....而编来骗他的?
如果真是那样,他想干嘛?
千沧雨顾不上细想,就去追沈青竹。
甫郎道:“您转个没完,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说话!”沈青竹蹲下,看了看四周状况。
那股腐肉味似乎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沈青竹捂上鼻子去寻找来源,他发现,越是靠近破庙,气味就越浓烈,可又好像不在庙内。
据他观察,这破庙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却暗藏玄机,这附近,一定还有东西在监视着他们,
那阵法,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庙内,一定是有人事先布置好的,早在他们来之前,可知道他行踪的,只有千沧雨和弟子。
除非有内鬼,可沈青竹不愿这么想。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怀疑过弟子。
甫郎上前,走向破庙,道:“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阵法,这也能把你们唬住?”
沈青竹看着他,道:“你如何得知它普普通通?”
“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甫郎眼神中透漏出一丝冷血。
沈青竹道:“没什么,就是好奇,往常你是不会在意的。”
沈相沉走进破庙,只听甫郎在他身后喊道:“我从没做过对不起青玉坛的事,您为何怀疑我?”
沈青竹笑着,过去拍了一下他脑门,道:“一天天瞎想什么。”
“我说了,只是好奇,不相信掌门吗?”
甫郎“哼”的扭头,道:“怎敢怎敢,掌门就是天,掌门就是地,掌门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沈青竹被他逗的呵呵笑,进破庙时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扶住他的依旧是千沧雨,沈青竹真的很奇怪,千沧雨是会瞬移吗?
他道:“是万玄宗。”
这一句把沈青竹听懵了,短短时间内,他怎么知道是万玄宗搞得鬼?
千沧雨道:“这阵法与八月阵气息相通,我想可能八月阵并没有被完全毁坏,就算是残片碎瓦,也有重生的可能。”
好像知道沈青竹接下来又要问什么,他再道:“是万玄宗主的独门阵法,以八月为瓣,满月为心,召四方邪气,供阵法长存。”
不用沈青竹说,千沧雨拉着他至门外,手握赤红电光,在火光之中,沈青竹闻到了相比较刚才更浓烈的腐肉味。
他看向地下,尸骨累累,堆积成山,这也是气味的来源,这么多尸骨,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沈青竹第一个想的就是夜昭,除了他,别无他人,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