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歧与他碰杯,道:“但也不是个好人。”
两人皆是一笑,“苏殷卿”靠在栏杆上想着事情,沅老与他对视,“苏殷卿”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壶酒。
沅老恨不得把眼翻到天上,道:“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照顾老人。”
“苏殷卿”放下酒,有些生气,道:“您可真是的,亏的沈相沉受得了您。”
沅老哼了两声,道:“那可不是嘛,鬼界的准娘子能和你这样的小屁孩比。”
“娘子?他可是个男人?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苏殷卿”还是头一次听,有对男人称呼为“娘子”的。
“鬼界就这样,不受外界束缚,和你们凡界不同,一群俗人。”
“喂喂喂,你这死老头,瞧不起我们凡人啊?”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萧施跳下来阻拦,喝了声“住手”,沅老和“苏殷卿就都不动了,盯着萧施发愣。
萧施道了“你们这样,成何体统,没大没小!你是叫苏殷卿对吧?”
“苏殷卿”点了点头,像是被吓傻了。
“你是晚辈,怎么能打长辈?长幼尊卑在你眼里还有没有了?你把先人定下的规矩当成什么了?”他训话时像极了个古板先生,与萧泽比起来,恐怖程度不亚于他。
沈相沉看的一愣一愣的。
松了酒杯,还好千沧雨及时接住,这下又把沈相沉惊到了。
“我知道错了...”
“苏殷卿”抠着手,低头默然。
萧施道:“大声说话!”
“我错了!”他噘着嘴。
萧施这下才放过“苏殷卿”,看着沅老,温和的道:“没有凡人就没有修道者,也就没有鬼界,应当公平看待。”
沅老敲着拐杖走了几步,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道:“晚辈之中,你是二个人让我记住的。”
萧施道:“第一个是谁?”
沅老看向那边喝的烂醉的沈相沉,挤兑道:“还是一样的不成气派。”
他身影消失在楼中,大概是去了鬼界。
☆、第六十九回 终全
事后被问及苏歧为何接受融血之事,他只是草草的应付道:“没办法,谁叫世人都喜欢坏蛋呢。”
的确是苏歧的风格,让人扑朔迷离。
而沈相沉解决完这些事后,就踏上了去鬼界的路途,临行前,他告知与“苏殷卿”,道:“少写点那玩意,为了保命。”
“苏殷卿”还没来得及究其原因,沈相沉就走了。
苏歧笑道:“怎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殷卿”道:“没有,只是想打听打听殷卿他,身在何处。”
“行了,他那性子谁敢惹他,倒是你,把饭吃了去。”
“知道了。”
“苏殷卿”嘟囔着嘴。
苏歧折下一支海棠花,道:“还要杀我吗?”
“苏殷卿”不承认,道:“谁说要杀你了,那可是弑父,要坐牢的,我又不想坐牢。”
说完后“苏殷卿”就跑着去楼下了,面容清秀,是少年该有的样子。
苏歧将海棠花递给身旁的人,坐靠栏杆上吹风。
“用他那张脸习惯了,突然换回来,倒还有些不习惯。”
身旁的人拿着海棠花站在附近,道:“之后您...”
苏歧道:“是时候让他接手了。”
“那我也不必留下。”那人面色憔悴,盯着手中的海棠花。
“非也。”苏歧看向那处青山,在此刻仿佛变得清晰了起来。
“你若是睡桥洞的话,无疑是在告诉旁人,我这个家主是有多么的丧尽天良,所以,留下吧。”
那人手中的海棠枝一下被折断,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叫萧海棠。”
苏歧道:“我早就知道了。”
萧海棠道:“怎么知道的?”
苏歧道:“当时你说等走的那日才告诉我你姓名,只可惜,我早就见过你。”
“你出生时,恰好是海棠花开的季节,由此起名为海棠,那天正巧赶上了我去三净地界做生意,见你父亲手上握着三净权杖,我便知,你是三净人。”
萧海棠得知此事,道:“那不就没意思了。”
“怎么没意思了?”苏歧倒觉得挺有趣。
萧海棠道:“像是预谋已久。”
苏歧道:“也可以这么认为。”
萧海棠登时不说话,默默转身去了别处。
苏歧看着他背影,桥洞下见到萧海棠时,苏歧根本没认出是他,毕竟当年见他那一面,尚在襁褓之中。
比起这些,苏歧更想知道的是,能阻止余安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相沉才走了两三步就喊累,说要停下来歇歇脚,萧施也只得顺着他。
“这一走,倒变得娇气起来了。”沈相沉捶着腰。
萧施早就看透了沈相沉的心思,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有事情要问。”
“说吧。”
沈相沉笑了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真无趣。”
“好吧好吧。”
他坐下来,看似闲逸,目光却并不友善。
“告诉我,你和苏歧之间发生了什么。”
萧施皱眉,盯着沈相沉,不满道:“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猜的出来,无非就是你怕三净权杖的秘密被世人知道,因此和苏歧做了交易,他不说你们家的秘密,你不威胁到他的地位。”
“就这么简单,萧公子,我说的对吗?”沈相沉之所以称萧施为萧公子,是因为这个少年...
应该说萧施根本不能称之为少年。
萧施被沈相沉说中,也不恼怒,只言道:“比起我,沈掌门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沈相沉道:“我不过是一届俗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没用的掌门,何来聪明之说。”
萧施道:“这世上,有人聪明伶俐却选择独善其身,有人奸诈狡猾却不得善终,落得个悲惨的下场,我一直在想,沈掌门是什么人。”
“思来想去,我渐渐发觉。”
沈相沉开玩笑似的道:“我不是人?”
萧施突然单膝下跪,真诚的道:“您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和我大哥一样,正因为如此,我会像尊敬大哥一样尊敬您。”
本以为他就会这样结束他的不正常,谁知道,萧施接着道:“从今以后,您就是我萧施的二哥,为您当牛做马,为...”
“别,别,这不能乱叫。”沈相沉可不敢认,他怕萧泽。
萧施顿了会,冒出一句:“他,要叫二嫂么?”
沈相沉被彻底折服了,起身拍了一下萧施的脑门,道:“什么二嫂二哥的,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叫我沈相沉就好。”
萧施木然,道:“二哥。”
沈相沉凑近他,道:“你非要这么叫我也没办法,只不过,我不是二哥,是二嫂。”
“我是他的娇娘子,心头肉,他的命。”沈相沉说话轻轻的,生怕千沧雨听到,耳旁一抹红晕。
萧施也不禁老脸一红,点了点头,千沧雨则在一旁目睹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启程时,沈相沉道:
“跟我说说吧,苏歧的事。”
萧施道:“都是长辈的人了,好奇心还这么重。”
沈相沉道:“听你这话,像是在嫌我老似的。”
“我也不是好奇心重,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罢了。”
“说来说去,你都是在狡辩,哪里有长辈的样子。”萧施看着天上的云彩,脸上洋溢着微笑。
——屋里的气氛像是被凝固了般,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晰,萧施手上抓着银针,犹犹豫豫的没有决策。
苏歧道:怎么,不考虑考虑吗?不是要为了保护三净派而不惜一切吗?”
“.........”萧施无言。
“原来三净派出身的你,竟是这种白眼狼。”
“闭嘴!”萧施将三根银针抛出,命中在了苏歧的耳旁。
对于萧施,苏歧已了解了个透,爱逞强,不甘人后,正因为他这性子,更能让苏歧好得手。
萧施目光撇来,道:“你若是敢对旁人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剥了你。”
苏歧道:“放心,我不会说的,这无异于将我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我没那么蠢。”
于是便有了之后沈相沉来时的画面。
而在沈相沉走的时间里,萧施都在与苏歧说话,谈天说地,偶然也提及三净派。
苏歧道:“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信你,想不到,我活了几百年,竟会被一个小毛孩骗得糊涂。”
萧施道:“并非我骗你,我自己又何尝不糊涂。”
苏歧笑道:“是沈相沉吧。”
萧施点头,为他指点迷津的人的确是沈相沉,他道:“我不该怪罪于你,伶舟也是,虽然我现在无法放下心结,但有朝一日,我想,我会坦然面对的。”
“你活了几百年,怎么还不明白,人生在世,为的就是一个“情”字,没有它的话,活着又有何意义。”
苏歧道:“你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不逊色他。”
萧施见他要走,道:“你不让殷卿出来,怕的就是受到三净权杖的伤害,和那些人一样,变成行走的傀儡,你大可以这样做。”
苏歧背影颤巍巍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