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之立马就去找医生。
“情绪波动大,不是好事。”医生低头看病历:“还是建议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黎言之没做迟疑:“现在可以转院了吗?”
医生抬头:“去哪边?”
“回海城。”黎言之罢工太久,公司已经乱成一团了,她没办法继续待这边,而祁蔓一个人在这边,她很不放心,只能带回去。
“可以是可以。”医生说:“尽量让她少接触从前的事物,免得情绪过激。”
黎言之微点头,医生又吩咐一通才离开,当天晚上她们就收拾好回海城了,娄雅来这边接人,上车后祁蔓就一直睡觉,黎言之照顾她像是照顾易碎的瓷娃娃,生怕她不小心磕着碰着,娄雅坐副驾驶汇报公司情况,黎言之时不时回一声。
“公司的事物暂时都是黎副总在处理,夫人也去公司帮忙了。”
黎蕴说是去公司帮忙,实际还是看着黎穗,怕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她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很多事还是娄雅解释才能明白,不过许是因为忌惮她,黎穗也没真做什么事情,只是暂时把持住公司。
“您直接回公司吗?”娄雅问,黎言之想几秒:“先去医院吧。”
把祁蔓安顿下来,娄雅点头:“好的。”
黎言之又说:“我姑姑在哪?”
娄雅看腕表:“现在应该还在公司。”
“让她来一趟医院。”
娄雅应下:“明白了。”
等到黎言之到医院时,黎蕴也到了,她满脸着急:“蔓蔓怎么样了?还好吗?”
话刚说完看到从检查室出来的祁蔓,她一愣,祁蔓瘦的像纸一样,脸上毫无血色,唇瓣苍白,干涩,双目无神,整个人毫无生机,她剩下的话没说,转头看黎言之:“现在要做什么?”
“等这边检查结束,我想带她回家。”黎言之说完,黎蕴微诧:“她现在就能回家了?”
“还不能。”祁蔓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尤其是伤口处,没好好休息,刀口恢复特别慢,现在还偶尔会渗血,但是她待在医院只会越来越没有生机,这个干净的地方像是野兽,待久了,会把祁蔓完全吞噬,所以她想带祁蔓回去。
“回去也好。”黎蕴点头:“回去我照顾她。”
黎言之没拒绝,这段时间她也心力交瘁,头疼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疼一夜都没办法舒缓,吃的药也加大剂量,她让黎蕴先陪祁蔓去病房,自己去找楚宇。
楚宇什么都没说,她飞机出事所有人都知道,这周他们也经常电话联系,所以他对黎言之的症状了解一清二楚,他带黎言之去做检查后说:“最好还是休息吧,你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强撑了。”
“还能撑多久?”黎言之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懂,可唐韵没抓到,她不敢休息。
“我不敢保证。”楚宇说:“我出于一个医生的建议,你最好还是休息吧。”
黎言之不吭声,转头让楚宇开药,身后一阵轻轻叹息,楚宇给她的开双份的药让她带走。
一行人从医院回到别墅,靠海的那一栋,黎言之抱祁蔓下车后黎蕴打开门,从里面立刻冲出来一只白色的团子,喵呜喵呜两声,在靠近祁蔓时它顿住,龇牙咧嘴,毛全部炸开,黎言之喊道:“知知。”
知知这才小心翼翼踩猫步走到她身边,细细端倪祁蔓之后它凑到祁蔓身边闻味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它喵呜一声刚想跳开,祁蔓喊道:“知知?”
知知跳的动作一顿,转头,抖了抖耳朵尖,它冲祁蔓:“喵呜。”
好似在说,你再喊一声。
祁蔓对上它圆溜溜的大眼睛,喊道:“知知。”
知知听出她的声音,喵呜一声窜进她怀中,在她胸口打个滚,还仰头一直不停的喵呜,好似责备她怎么出去那么久都不回来,新仇旧恨,它像个被抛弃的人一直不停喵喵喵,客厅里它叫声不断,却不会惹人烦,添了一些烟火气。
祁蔓将知知抱在怀中,和它对视,眼神似是透过它看别人,她笑的温柔:“知知。”
知知仰头在祁蔓下巴处蹭了蹭,不时伸出舌尖舔她下巴,倒刺痒痒的,祁蔓脸上终于有了不同的表情。
黎言之和黎蕴互相看眼,彼此松口气。
晚上她们难得坐在一起好好吃了顿饭,祁蔓喝了很多汤,睡前一直要跑厕所,黎言之就扶她坐在马桶上,知知蹲在旁边,卫生间灯光暖黄,祁蔓说:“你出去吧。”
黎言之往门口站一些,声音不轻不重飘过来:“我就在这等你。”
祁蔓偏头看她纤细的后背,没说什么,上完厕所,黎言之帮她洗漱,擦干净手脚和脸颊,还不能洗澡,所以黎言之帮她简单擦拭前胸,毛巾覆在祁蔓身上,暖意透过毛孔透进去,祁蔓低头就看到黎言之忙碌的样子,她有些心疼:“言之,你累不累?”
黎言之蹲在她身边,仰头时发丝微乱,额前刘海很长,盖住眉毛,她从前到哪都是干净利落,一尘不染,现在却蹲在这里给她洗脚,祁蔓难受的涨红眼,黎言之说:“不累。”
“别哭。”她依旧话不多,却很有力量,黎言之微起身,和祁蔓一样高度,她凑到祁蔓面前,额头抵着祁蔓的额头,轻声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你再等等我。”
祁蔓问:“等什么?”
黎言之咬牙:“等我抓到唐韵。”
祁蔓呼吸微窒,那些肿胀的酸涩转化为勇气,她点头,低低道:“好。”
黎言之将知知放在她怀中,继续帮她破泡脚,动作轻柔,出卫生间后祁蔓说还想再吃一点,黎言之知道她是想快点好起来,可她还不能暴饮暴食,所以她拒绝祁蔓的要求,并强制性拉她上床睡觉。
这周她们在医院都是睡在同一张病床上,她不敢放祁蔓一个人睡,总怕在她睡着后,祁蔓会做什么傻事,所以她一直陪祁蔓睡,现在回来了,祁蔓精神明显好很多,她就干站在床边,没上床。
知知在床边跳跃,来回蹦迪,它今晚显然非常高兴,一直粘祁蔓,像个讨人欢心的小棉袄,祁蔓没什么情绪的脸上也忍不住添温温笑意,看它眼神出奇的温柔,一直摸它头,黎言之见状说:“你先睡吧。”
她说完给祁蔓掖好被子,坐在床边,祁蔓抱着知知侧过身体,没回话。
房间外有走动的脚步声,黎言之侧目看出去,想了会对祁蔓说:“我先出去了,晚安。”
刚起身,她手被人轻轻握住,黎言之垂眼,看到祁蔓拉住她手指,那手指白又细,骨节分明,手背筋脉凸起,黎言之低头喊:“蔓蔓。”
“忙完就回来。”祁蔓说:“我等你一起睡。”
黎言之喉间一疼,她镇定情绪,点头:“好。”
她走出房间,还不忘带好房门,外面黎蕴正在踱步,见黎言之出来问道:“睡下了?”
“还没。”黎言之想到情绪有些转变的祁蔓,心情缓和不少,她对黎蕴说:“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黎蕴说:“就那录音笔。”
录音笔是唐韵寄给她的,提前寄的,她收到后一直想打开看看里面录了什么,但黎言之不准她打开,所以就一直放在她这里,现在黎言之回来了,她琢磨能听听里面是什么。
事到如今,她还有种不真实感,和唐韵的相熟也就是这几年,细想,好像就是四五年前开始,和唐韵真正相熟的,她们还有以前的那层关系,所以她对唐韵完全没戒心,更没想过,黎家的这些事会和她有关。
“到底因为什么?”黎蕴不解:“这唐韵丧心病狂到这样?言之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
黎言之看黎蕴,知道何苏元的事情暂时还没爆出来,她不确定会不会爆出来,如果爆出来,那又会是一场惊涛骇浪,如果不爆出来,黎蕴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她深深看眼黎蕴,喊道:“姑姑。”
黎蕴一双眼睛很有神:“别想糊弄我,说实话。”
黎言之靠在沙发上,她和黎蕴说到专利的事情黎蕴一口断言:“不可能!”
“你父母绝对不是这种人!”
黎言之也不相信,可她后来查到的资料种种都显示,何苏元没有说谎,而且何苏元还保留证据至今,也没有说谎的理由,黎蕴失魂落魄,她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
她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神色恍惚,黎言之不想她变成第二个祁蔓,声音稍扬:“姑姑。”
黎蕴转头看她,黎言之走到她身边抱她,温声说:“姑姑,别想了。”
“你妈她……”黎蕴很想反驳,倏而想到前不久黎言之问荣天是怎么起来的,她当时回忆了一遍,就是因为无人驾驶的专利,脱颖而出。
她沉默良久,没说话。
客厅安静,时钟滴滴答答缓缓走过,黎言之拍拍她后背,岔开话题:“录音笔呢?”
黎蕴依旧失神,她麻木回到房间里拿出包裹递给黎言之,黎言之转头就要走,黎蕴抓住她:“一起听。”
黎言之有些不放心的喊:“姑姑?”
“我也没那么脆弱。”知道前因后果,黎蕴心头复杂至极,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如倒千百种调料,各种滋味都有,黎言之见她坚持,说道:“那我们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