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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必须死 (木耳甜橙)


  她正松口气时,忽觉眼角鼻腔有液体涌出,抬手擦了擦,端在眼前一看,是鲜红的血。
  终于炼成了!
  妙心心中正然大喜,视线不经意掠过手臂,错愕地看着白色衣袖被渐渐渗透的汗液染红浸湿。
  她吃力地撩开袖口,大吃一惊,这汗液怎么是血色的?!
  *
  却说忧心忡忡地煎熬了大半日的阿泽,直到太阳落山,他再熬不住,冒着违抗师命的风险冲入炼丹房。
  撞入视线的便是妙心七窍流血、衣袍染红,呆呆睁着双目一动不动躺在炼丹炉旁的怵目场景。
  阿泽倒抽一口气,以为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瞧,果是如此!
  他急急忙忙冲过去,跑到她跟前时,双腿虚软得似踩棉花一般,直接跪了下去。见她眼珠子在动,才稍微松口气。
  还好是活的……
  “师父!”阿泽伸手要碰,却怕碰伤了她,毕竟她此时的样子实在有些惊悚。
  ——湿透的衣袍半数被染红,手背脸上布满一条条蜿蜒的淡红色血痕。眼尾耳朵唇角流出的是猩红的鲜血,早已凝固在肌肤上。
  看来她已躺了些时辰。倘若自己没进来,师父会不会就死在里头了。思及此,他禁不住后怕。
  “师父怎的了?哪里不舒服?哪里痛吗?”阿泽慌了神,问得语无伦次。
  妙心全身麻痹,说不出话,唯独眼珠子能动。她不停转动眼珠,然后往右侧瞟去,又看一眼他,再往复几次,要他注意桌上一个小木盒。
  小木盒里有还魂丹,虽不能即刻痊愈,至少可以减轻她此时的症状。
  阿泽正心急,见她眼珠左右乱动,越发忧心:“师父的眼睛也不舒服吗?”
  妙心浑身仅剩的力气都用来转动眼珠,转得眼睛快痉挛了。
  只听阿泽苦恼道:“师父神志错乱,眼珠子也控制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妙心闻言,一口血涌在胸口。这几日吃的丹药没重创心脉,恐怕会被他气得心脉爆裂。
  妙心索性不再转眼珠,反正死是死不了,大不了就麻痹个几天。
  阿泽缓缓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右手,查看她的脉象。师父曾教过他如何把脉诊伤。
  只是碰到她手时,心里又是一阵揪紧。她的手就像从严寒的江水里捞出来一般,凉彻肌骨。
  查验片刻,他低声说了句:“弟子冒犯了。”便将她袖子往上撸起来,只见手臂满是从毛孔渗透出来的血汗。
  他抚过她手臂,又碰了她的后颈,皆像触冰一般的凉。以他方才诊断来看,师父脉象虚弱,筋脉似有冲崩的迹象,却无大碍。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
  阿泽沉吟稍刻,柔声道:“师父,你浑身冰凉,若不褪下湿透的衣裳,恐寒意侵体,加重伤势。弟子帮你换下衣裳,再烧一桶热水给你泡澡,暖暖身子。”
  说罢,他脱下自己的外袍,不敢看她,几乎将话含在口里:“弟子……斗胆。”
  当妙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裳被他像剥笋片似的一件件脱下,却无从阻止,她躺尸一般望着房顶,心中淌泪。
  为何最后七窍流血的是她,被脱下衣裳的也是她……
  这根本就是照着她修改之前的剧情走嘛!


第七章 妙心迷迷糊糊地挂在他身上。……
  夜色渐浓,烛光摇曳,屋内安静得能听见油灯滋滋的灼烧声。
  妙心坐在热气氤氲的木桶里泡着,阿泽则默默守在屏风另一侧。
  她瞥向瞧屏风上映出端端正正的背影,心中嘀咕:不该看的都被这兔崽子看光了,这会儿倒是个正人君子,晓得非礼勿视。
  妙心懊恼一叹,肠子都毁青了。为何非得自己试药,直接将药量下多些,炼好给他吃就完事。即便将他给毒死了,大不了求陆判官卖个人情,在鬼门关前将他的魂给带回来。
  总好过被看又被摸……
  方才阿泽将她抱入木桶时,因她身上裹着他的外裳,并未系紧,遇水即刻漂起来。他想帮她重新遮盖身子,情急之下,手掌直接贴向那半璧软玉之上。
  她浑身麻痹,无法激动地反应。只能眼睛瞪大一些,以示愤怒。
  阿泽没留意她的眼神,他起先盯着自己的手愣了愣,反应过来时,就似被扎,“啊!”地一声,猛得往后跳一大步。
  “师、师父先泡,弟、弟子再去烧些水。”他像咬着舌头,磕磕巴巴地说完,脸霎时红得似抹了胭脂,慌忙跑出去。
  倒像是他被占了便宜……
  妙心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默默咽下两行血泪,苦得很。
  *
  热水终于舒缓了妙心僵硬冰凉的身躯。可她毕竟耗损不少阳气,泡了许久,渐觉气虚体乏,整个人软得似化作一滩泥,就要融进水里。
  因秋夜偏冷,为免热气散得太快,阿泽便在浴桶上盖了两层纱布。大部份热气闷在她脖子下,身子的确泡暖和了,可也将她仅剩的一点气力给泡尽了。
  妙心昏昏沉沉地阖上眼,整个人软若无骨,缓缓往下沉。眼看水面就要没过她嘴巴,她想张口呼救,可身子给不了反应。
  不多时,彻底淹入水桶中。
  妙心虚弱气短,憋不住气,咕噜咕噜吞了几口水。心里呜呼一声:怎么改来改去都是我死得不体面!
  不知多久,她隐约听见阿泽急切的喊声,又似感觉自己被他从水里捞了出来。但她睁不开眼,身子也使不上劲,迷迷糊糊地挂在他身上。
  阿泽将她抱在怀里,取来纱布,坐在床边帮她擦干身上的水。
  兔崽子啊!这都摸几遍了!
  妙心暗暗将他骂了一顿,便不省人事地昏睡过去。
  待用被子将她身子包裹好,阿泽大松一口气。
  他坐在床边,抬袖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仅仅帮她擦水换裳,泌汗的程度堪比练一整天剑。
  阿泽默然守在一旁,即便她已入睡,他依然不能放心。方才就是太大意,害得师父差点溺死在浴桶里。
  他的视线慢慢落在她红润的脸颊。
  她两颊常年不见血色,肌肤像纯白的釉瓷。尤其冬天,她一身白袍立在雪中,仿佛能和满山冰雪融为一体。从没像此刻,面颊宛若一颗鲜嫩的蜜桃,粉润甜美。
  阿泽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及她的脸。如羊脂白玉般柔软光滑,令他流连不舍。
  恍惚间,脑中闪过方才攀住的那玉润之物……
  阿泽心中忽生潮浪,一阵荡漾。
  恰时,她鼻间呼出的热气喷在他指上,像针刺,又似轻羽拂痒,他冷不防一激灵,急忙缩回手。
  阿泽别开眼扭过身子,两手攥得紧,低头像犯了大错,喃喃念着:“师父恕罪,师父恕罪……”
  ***
  次日午时,妙心才然苏醒,阿泽则寸步不离的在她床头守了整宿。
  妙心四肢仍有麻痹感,无法随意动弹。她‘啊啊’试了两声,能说话,但声音沙哑得像撕裂一般。
  不等她吩咐,阿泽忙出去煮一壶热茶。
  片刻后,阿泽将热茶端来,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他轻轻吹凉茶水,再用调羹舀一勺,端在她唇边细心地喂。
  几口茶水缓解了妙心干涸的喉头。
  趁他吹茶,她瞥向阿泽,见他眼眶之下因彻夜未眠而形成青色瘀影。
  “你整宿不曾阖眼?”妙心问道:“该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守着吧?”
  阿泽一边喂茶,一边道:“担心师父随时醒来,又怕有无法预料的情况,不敢闭眼。”
  他语气淡然,如同平日里师徒之间的闲谈。可这短短几句,却饱含关切,比入口的温茶还要暖人心。
  就这来回几句话的工夫,妙心先前的种种羞耻感已退散大半。昨日救命之际,被他看了便看了吧,他毕竟诚心救她。
  就在妙心不再计较这事,阿泽突然站起身,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怎的?”妙心鲜少见他面色如此严肃。
  阿泽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唇,抬起头时,目光与她双目交汇。他心中情绪汹涌,似乎不说点什么就无法安宁。
  话语在口中斟酌几番,他郑重其事地说:“师父不只是弟子的父母、恩人,更是弟子一辈子敬重之人!弟子起誓,此生绝不背叛师父!否则不得好死!”
  说罢,他端起茶盘,转身疾步离开屋子。
  妙心怔怔望着门口,摇头哭笑不得。
  真是个贴心又单纯的傻徒儿。
  ***
  男子十六便成年,是大事。
  这日早膳,妙心问阿泽有什么心愿:“为师会尽所能帮你达成。”
  阿泽想了想,摇摇头:“弟子只愿一辈子陪在师父身旁,孝敬师父,暂没其他心愿。”
  妙心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咱们修行的道人,不比那出家的和尚,一生不沾花草露水。饶是剃度的僧人也会被美色迷心,你就情愿一辈子困在师父这儿,往后不打算娶妻生子吗?”
  阿泽听言,连忙将碗筷放下,惶惶作礼道:“师父莫要说什么困不困的见外话。师父的养育之恩,弟子只求用一辈子来还,娶妻生子不曾想过,也不会去想。”
  听他语气斩钉截铁,妙心却犯愁,她可是打算给他留个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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