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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勿用 (世间怀花客)


  白则竟觉得有种痛苦的高兴,他想,我应该没选错吧。
  沈渊转身要离去,他连忙喊住他:“沈渊!”
  黑蛟回过头,看那条水里的白龙。
  “那个……我……”
  白则的脑子里一下子变得空白,他用力搜刮几下,莽撞地抛出一个话题:“我可以出去吗?”
  沈渊没有立刻回答。
  白则补充道:“我想去找一个人,有一些问题想问他,就一会儿。”
  沈渊问:“谁?”
  “流光阁的宋清声。”
  宋清声。
  这个名字在白则口中被念出来,利剑似的扎向沈渊的心窝。
  他听见自己说了一句:“可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房间。
  他又走在走廊的阴影里,他已在阴影里走了太多年。


第33章
  沈渊走了之后,先前藏着的小龙虾从白则的外套中爬出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白则半个身体泡在水里,还保持着刚刚趴在池子边的姿势,呆愣愣地看着门口。
  “太子爷,太子爷……太子爷?”
  连叫了好几声,白则才恍恍然地回过神来,“啊?”
  “快走吧。”小龙虾说,“时间不早了。”
  白则哦了一声,手撑着地面,慢慢地从池水里出来,一身白里衣湿得透透的,粘在身上,往下滴水。
  他低头看了看,皱起眉头说:“湿了。”
  小龙虾看他这样子,有些急了:“您捏个诀不就弄干了呀!”
  白则眨眨眼,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半晌才又哦了一声,伸出手想催动一点灵力。
  一点银光刚在他手指尖绽开,门口突然响起三下敲门声,白则一惊,银光又灭了。
  敲门声之后,那门被轻轻打开了,有人走进来,却在屏风前停下了。
  “白公子。”是个女人,声音不熟,“您的衣服放在这儿了。”
  白则还是愣:“啊……好,谢谢。”
  那女人放完衣服就替他关上门走了,白则从屏风内走出来,果看见几件衣服和擦身用的绵巾叠得整整齐齐的,装在篮子里放在地上。
  他觉得衣服看着眼熟,蹲下拿起来抖开,却在看清的那一瞬间忽地白了脸色。
  白的绸,金色的暗纹,织得细细密密,人间寻不到这样的天衣,这是他初来扬州那晚穿的衣服。
  他心里慌起来,为什么是这一件?
  他想不明白,却下意识觉得这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四楼的构造白则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这就像是个能随意改造的梦境,来时还弯弯绕绕的路,等他出去就又变得直通直往,顺着走了一段便到了楼梯口。
  走下去前,他转过头看了看两侧走廊的尽头。
  他想起自那日巨变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那条讨人厌的花斑蛟。他还在吗?
  在这种时刻,白则的脑子里偏像走马灯般闪过有关那花斑蛟的一幕幕,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某句“你我与她们有何不同”,心底竟生出一丝丝怜悯来,又觉他似乎也可怜。
  可谁又不可怜呢,沈渊,沈渊……算了,他说不出来。
  如此一想,复杂的情绪就汹涌着要决堤般泻出了。白则甩了甩脑袋,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整座向晚楼都静得出奇,一个人影也没有。
  白则披着还湿漉漉的头发从楼梯上下来,踏在大堂光亮如镜的地砖上,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外头还有大片阳光,穿过窗子,投下带着格棱的满地海洋。
  大门开着,可那些声音好像都被隔绝在外,光盈满门框,目之所及尽是大块大块的光晕,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白则迈开步子想走过去,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了。
  他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说:“白公子,您跟我走后头过吧,街上乱。”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白则问。
  那人说:“知道,沈爷吩咐过了,我送您去。”
  “哦……”
  那人转过身,白则便跟在他后面,从大厅后面的小道走出向晚楼。
  阳光洒下来,纵是在楼后北面,阴影下压根不热,可光还是烫得白则浑身一激灵,闭上眼躲避。楼后面是小巷,带路的那人脚步匆匆,他险些跟不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倾塌得混乱的小巷消失了,他们来到了一片砖石掀起的街上,好多穿着官府制式衣服的男人拿着工具,在路旁的废墟里又挖又填。
  眼前是一座桥,刚匆忙修好的,木头架着石头,简陋得很。
  白则想起来,这是十里街街口的那座桥,往前就是闹市,他还在这上面看过夜晚的孔明灯和河灯。
  那人提醒他:“洪水弄塌太多东西了,走不了车马,脚下也不平,您小心点。”
  过了桥,昔日闹市也倒得七七八八,只有零星的几座屋幸存,满眼萧条。他们沿着被收拾出来的大路往里走,路边也坐着躺着一些灾民,看见一身鲜亮的白则,眼里都闪着没有来由的,质疑仇恨的目光。
  白则不敢看他们,低着头走路。
  终于来到那座戏园子前,白则才抬起头,门口流光阁的匾碎成两半搁在一旁,往里看,三层的戏楼还立着,可已经有不似往日的破落。
  听戏人都不见了,流光阁眼见的凄凉。
  幸好,守门人还在,看见有人来,迟疑地打量。
  “宋老板在么?”带路的开口问。
  “在,但……”守门人看向白则,眉头皱得很深,像是在辨认,然后惊讶地张大嘴,“你是那个——”
  他认出来了这个曾闹腾过流光阁的少年,白则扯着嘴角翻出笑容当做回应。
  守门人跑回去请示,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跑回来,“白公子,老板里面请。”
  带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白则一个人跟着走进园子里,还是绕竹屏、穿小道,从楼的后面走进,踩着松动的楼梯上去。
  宋清声站在廊前相迎,鹅黄色的衣服,衬得他气色好,精神也足,可为什么眼眶那么红。
  白则不解就问:“你怎么哭了?”
  宋清声摆手:“没有,我没哭,你跟我来。”
  他们走进宋清声的房间,白则看出来这里陈设都变了,好多东西都不见,只有简单的几件摆在原来的位置。
  宋清声请他坐在软榻上,自己坐对面的椅子,轻声说:“委屈您。”
  白则摇摇头。
  “您是偷偷过来的么?”宋清声问。
  “不是,我……”白则垂下眼,咬自己的嘴皮子,“不是偷偷,我和沈渊说了,他知道的,他同意的。”
  宋清声看着白则,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蹙起,欲说还休,最后只叹了口气。
  “那公子为什么来找我呢?”他问。
  白则的双手握在腿间,手指扣着手指,磨蹭了好几下,又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够了决心,才说:“我想知道……一百年前的事。”
  天元十三年,扬州。
  午后刚下过一场小雨,祛走秋老虎的燥热,湖中游船慢悠悠地划开水面,遥遥便能听见船上歌女的琵琶声。街上人不多,道路湿漉漉的,雨水黏着尘埃,鞋踩在上面溅出水花,一双净白的短靴没一会儿就满是泥点。
  宋清声从街口一路跑到街尾,气喘吁吁地在一座园子前停下,放慢脚步走进去。
  园子叫红园,竹屏假山小桥流水,典型的苏州庭园风格。顺着廊道,在竹影下穿过亭台水榭,幽径又重开朗,一座三层小楼浮现出来,飞檐翘角,精致灵动。
  他像长了翅膀,化回黄鹂似的,轻悄悄地飞入楼中,推开虚掩的门,里头坐着他最熟悉的人。
  那是一个背影,坐在向南的书桌前,脊背挺拔,骨骼分明,你知道他像棵竹,压不弯的竹。
  墨色的长发随意束起,一身红底金丝的锦绸衣,脚上穿精制的皮革皂履,低头伏案写字,满身贵气,满身与人间格格不入的神仙意。
  “公子。”宋清声走进房间里,嗓子婉转地叫了一声,“你知道吗,今天街上一点也不挤,好多人都去菜市口了,我一问,噢,今天是人犯问斩的日子,我不敢看,赶紧跑回来了。”
  写字的那人轻轻回应:“嗯,晦气重,别去看。”
  宋清声那会儿格外聒噪,叽叽喳喳的真像个黄鹂,在那人身边不停地问:“公子,我听说问斩前刽子手的刀是要喂过酒的,为什么呀?人脑袋落下来的时候还有感觉吗?都在想什么呢?”
  那人倒一点也不嫌他烦,仍旧边写字边微笑道:“这我哪知道,小清声,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呀。”
  “想好多东西。”宋清声坦言,“不过我最想公子。”
  “哟。”那人笑得更开怀,“这嘴真甜。”
  宋清声也乖巧地笑,凑过去又问:“公子在写什么?”
  “给东海的信。”
  “东海?”
  “我的那些朋友们。”那人说,“蓬莱岛的老王八,回音崖的傻海鸥,深冥涧里的灯笼鱼……好多,我答应写给他们的,以后也要带你认识。”
  “我吗?”宋清声兴奋起来,“公子的朋友,我也能认识吗?”
  “当然啊。”他自然地点头,“他们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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