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凤和白龙在云层间嬉戏,暧昧亲昵,凤振翅间扇到龙身,龙直接用长尾轻轻卷起凤,凤又叫了一声,声音不再悲鸣,反而充满着一股说不出的欢愉,尾音婉转,似娇嗔。
余下的小凤们纷纷散去,跟着鸣叫,天地间充斥着欢喜。
这场景,胜似人间婚礼。
“那是什么?”羡水自言自语。
是他昨夜看了洛青羽和怜泪的情事之后,心有所念,致使夜有所梦,还是因着淸渝君之前说的那些关于他们的身份的胡话?大概是梦中景象太过以假乱真,羡水呆呆想了好一会儿。
“那位爷——就偶然间得了功勋的那位哑巴爷——昨天派了人来,说明天就到我们府来。”有人在说话。
“他知道我们洛家?”这是洛夫人的声音。
“知道。不仅知道,好像就是冲着我们来。”
“究竟是——”
“我感觉应当是喜事,他派人送了不少礼来,说是洛府于他有恩。”
谈话声打断了羡水的发愣,他推门出去,正好看见不远处洛夫人正同几个人商量着,不外乎是如何迎接这位功成归来的人,羡水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他四下看去,想要找到淸渝。
淸渝呢?
淸渝去哪里了?
他们住的地方位于洛府的北面,离洛夫人和洛青羽他们的住宅不远,洛夫人在这里,那么淸渝是在洛青羽那边?羡水这么想着,一路寻过去,沿着小径走到了西面,那边是洛青羽的住处。
传过这片竹林,羡水听见了争吵声。
洛青羽的声音。
“我对你无意,你别再纠缠。”洛青羽语气透露着不耐。
竹林掩映之下,将洛青羽的身影遮挡了大半,只可见其垂于两侧的手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彰显主人此刻十分气恼。
洛青羽对面是莲心,莲心哭哭啼啼道:“可这是注定的姻缘,怎能毁坏呢?”
“这算什么注定的姻缘?”洛青羽并不承认。
“真的,这是天道。”
羡水疑心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从凡人莲心的嘴中听到同淸渝一样的话,两人还在争执着,羡水却已经失了耐心听下去,既然洛青羽在这里,那么淸渝在哪里?总不会同那只猫妖在一起吧?
羡水回忆起淸渝对这只猫妖不同寻常的同情,顿觉不妙。昨日淸渝口中虽说着这只猫蠢笨,定会害死自己,可语气却不似最初遇见蛇妖那般冷漠,反而透着一丝无可奈何。这令羡水警觉起来,他急急穿过竹林,来到了洛青羽的院落,院落外果然站着一人。
那灰白长衫,挺直的脊背,可不就是淸渝么?!
羡水欢喜地跑近后还未喊出声,看见淸渝对面正跪坐着一人。
“这一劫为互欺,欺骗的只是除开洛青羽之外的人,还是包含着洛青羽?男扮女装并没有欺骗他的话,那么你还有什么事在骗他?”淸渝声音清冷,“情劫绝不会有错,你在骗他,他也在骗你。装哑巴他知道吗?”
怜泪坐在地上,垂着头,沉默不语。
“怜泪,”淸渝唤他的名字,这声音有点轻,让羡水听了心底跟着一颤,“你难道不想试试渡过情劫吗?”
这句话令羡水僵住,他怀疑今天是他出现了什么幻觉,为什么连淸渝都在说些他不曾会说的话?淸渝从最初就告诉他情劫不可能渡过,到最后,却要帮陷入情劫的一只猫妖渡过情劫?
怜泪问:“怎么渡过?”
淸渝眉间染上一丝沉重,眼底闪过些许决绝:“不择手段地和洛青羽一起,别心软。”他蹲了下来,“别像那只蛇妖一样奉献牺牲自己,别像那只狐狸一样碍于世人眼光溜走,也别像那只兔妖一样太迟才不择手段,最后——别像犬妖一样被仇恨蒙蔽心智。”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的前世,这些难道不是吗?”淸渝伸手捏住怜泪的下颌,“每一世的名字都沾着水,是不是太过明显了。”
怜泪摇头。
淸渝盯着他:“你们互相欺骗的究竟是什么?”
怜泪:“我不知道。”
淸渝看着他,松开手,换了个话题:“那为什么接近我?”
怜泪:“不知道,只是觉得亲近。”
淸渝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他重新直起身子,俯视着这只猫妖,他对怜泪毫无印象,这张脸除了眼睛有几分像羡水般无辜外,没有一处令他觉得熟悉。
怜泪这会儿撑着自己膝盖站了起来,一手扶在旁边石桌子上,坐了下来,问:“要喝酒吗?”
淸渝瞥一眼怜泪端过来的酒杯,没有接。
凌乱的脚步声起,有人匆匆跑来,淸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洛青羽。洛青羽看见两人一坐一站,怜泪还举着一杯酒,心下有些紧张地跑过来,急忙说:“先生,别怪怜泪唐突。”
淸渝轻轻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
“怜泪就是如此,”洛青羽伸手牵住怜泪的手,攥得很紧,“他很胆小。”
淸渝看着主动给他递酒的怜泪,很难将这一举措同胆小联系起来,他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洛少爷,希望你这一次能想明白自己的初心。”
☆、等九天之上,看凡间情乱
第35章
而后,淸渝目送两人再度进了房,身姿不变,轻声说:“出来吧,还躲多久?”
一直藏在草丛里的羡水这才慢吞吞走出来,他欲言又止,行至淸渝身侧才停下,偷偷看一眼石桌上已经空着的酒杯,道:“也不怕那小妖下毒啊……”
“他能下什么毒?”淸渝并未在意,反而问羡水,“你说洛青羽知不知道怜泪在装哑巴?”
羡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淸渝为什么会问自己,他们在平日当中一直都是淸渝占主导,哪里有他说话的份,这会儿只顺口道:“肯定不知道啊,知道的话,那昨天——”羡水说不下去了,他想昨日两人在那房内床榻上这般激烈,怜泪都咬死不发出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声音,零星的一两声都装作是从喉咙中发出,嘶哑难听,像极了哑巴。
“唔——”怜泪此刻正被洛青羽压在床上,他用牙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疼痛袭来,让他有了一丝清醒,唇上传来手指的抚摸,那手指滑入口中,怜泪尝到了血腥味。
“别咬伤了自己啊。”洛青羽停了下来,心疼道,“没关系的。”
怜泪由于身体虚弱,加之情动,有些想不明白这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还未做任何反应,又再次随着洛青羽的举动于欲海中上下沉浮。
最终昏睡了过去。
房间内还弥漫着情yu气息,洛青羽一把将怜泪抱在自己身上,正呼呼睡着的怜泪好不知情,下意识伸手缠着洛青羽脖颈,用脸蹭了蹭,换了个姿势香甜睡去。
洛青羽顺着自己拥住怜泪的手臂往后看去,乌黑发丝顺着光滑的背往下,宛如小溪般流淌在床榻上,那白皙肌肤后本该是微翘的臀,可此刻臀间赫然趴着一根猫尾,黑色的猫尾同发丝一样乖巧趴着,一动不动。
“怜泪……”洛青羽闭了闭眼,似并不惊讶,只是亲昵地叫了一声他的名。
传说妖在微弱时会现出原型。
洛青羽睁开了眼,看着那黑尾:“你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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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
貔貅擦了擦额头的汗:“快了快了。”
两位仙君之间小桌上放置的香已经快要燃烧殆尽,这局可算要结束。
灯烁抱臂道:“真是期待啊——”语气淡淡的,丝毫叫人听不出期待的意思。
沄池瞪他一眼:“必定是我家主人赢了。”
“可别把话说这么满。”
“我家主人何时输过?”
“哦?那倒是来比一比音律啊!”
貔貅看着忍不住再次争吵起来的两人摇摇头:“小儿小儿,真是小儿,只看结果。”
灯烁听貔貅说了这么一句,没好气回嘴:“那大人指教一番,我们应当看什么?”
“唔,”貔貅故作沉思地应了一声,“初时怕这局不够难,在最后时刻还加了些……”
“加了些什么?阻碍吗?”
“勉强来说可能算吧——仔细想来,似乎又不算——”
听得灯烁和沄池一脸迷茫。
“就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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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即将迎接功成归来之人,因而洛府通宵燃灯,灯影绰绰,隔着纸窗,将外间的人影也映了出来,即便听不清行走的人们在说些什么也能感知到那热闹的气氛。
听不清?
淸渝皱眉,他怎么会听不清外间的人们在说些什么?按理即便是千里之外的低声细语都无法逃脱他的耳,除非他不愿听,可现在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侧耳倾听,只听得“嗡嗡嗡”的响声来,寻着那响声望去,是羡水坐在房间圆桌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淸渝应该阻止他,一只凤凰吃什么肉,吃了又该拉肚子了。
可他说不出话!
不对,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
淸渝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思考这错误是从哪里开始,这样的状态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持续,可越是凝神越是痛苦,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刺,一针又一针,不停往外扎,扎得他疼痛不已的同时,感觉到了心底的狂躁,心脏宛如被滚烫的油淋了一遍,怦怦直跳,甚至开始不断的发热发烫,这股灼热由心脏传递直四肢,包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