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玦对着门外的娄儿点了点头,随后和我一同回到了我们的屋里。玄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屋子,白狼也不见了,我看到桌上的残渣,也已经知晓了玄约是已经用完餐,带着白狼不知跑到了何处。
“你说的庞大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我一边将桌上的残渣收拾起来,一边问凌玦。
凌玦看着我收拾,站在一旁,她本就是一尘不染的模样,我又怎能忍心看她玉涿般的青葱玉手沾染上凡尘的菜汁。
她道:“不清楚,只是依稀感受到有种强烈的气息,在里面徘徊。”说完,她又盯着我的动作,片刻之后又道:“过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
我的动作一顿,把碟子都整理在一起,随后洗了洗手,站在了凌玦的面前。我忘记了,此地并不在当铺内,在陈家堡,这些事情都应该是由家丁仆人们来做的。
我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方才出去时我没有见到有家丁,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凌玦道:“他们或许都集到了一处,被告知些事情罢了。”
“这样……”我若有所思的点头。下一刻,就有两个丫鬟进来,对着我们作揖之后,就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碟子。
果然,还是有人来收拾的。
那两个丫鬟低着头,似乎感受到了我在注视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头,而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一个身穿红衣的美丽女子?”
两人摇头,自始自终都未抬头,她们将一切收拾好之后,又离开。虽然都是中规中矩的模样,但我却觉得哪里奇怪。
似乎从进入了这个陈家堡之后,哪里都会变得奇怪起来。
找不见玄约,我们也无法商议下一步做什么,凌玦让我去集合燕绥和颜青松,她去寻玄约。
我接连敲了敲颜青松和燕绥的房间,颜青松回应了我一下,而燕绥的屋子里似乎没有人,难道她方才出去之后还未回来么?
在此地等等她罢,我想。
凌玦去寻了玄约,我更希望是我去寻玄约,但是不知为何,我只要一到了此处,嗅觉就会失灵,几乎到处,都是凌玦和玄约的味道,鱼龙混杂,气味被冲到各个地方。这个陈家堡,本身就很是诡异。
凌玦去寻玄约,她去寻玄约。忽然,我的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轰然作响,双瞳有些涣散。时光似乎会自己追溯,本能的去追寻那些丢失了的,遗落了的。
我揉了揉眼睛,我的世界似乎就剩下了一片暗红,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笑容,脸上沾染了血迹,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她在对着我笑。
“珂沦?”
身后忽然有个声响,我猛地转身,看到了燕绥诧异的目光,猩红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周身都披上了一片红渗渗的色彩。
我动了动,牙齿碰撞的声音,渗透着骨骼,传到我的耳膜。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很浓,似乎就是从我的嘴里散发出来的。
“珂沦,你……没事吧?”燕绥担忧的声音传进我的耳边,我的目光注视着她,覆盖着一丝猩红,胸腔之中传进来的怨念,从这一瞬间爆发。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怨念,或许是怨念,似乎残留了上百年,也许更久。身体随着脑海摇摇晃晃,我抓着眼前的人,想撕碎她。
我不知道把燕绥当成了谁,我只知道自己胸腔之中的那股怨念,愤怒,挥之不去。我也知道她只是一个无辜之人,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感觉到我的意念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被那股强大的怨念覆盖。
为什么?
我隐约记着我扑向了燕绥,她的血似乎还有些残留在我的口腔,这些味道,令我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又是自己的。
我一睁眼,周边就围绕了数人,凌玦和玄约都在,白狼也化成了人形在一旁面带犹豫的注视着我,颜青松和陈显荣也来了,我没有看到他的人,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有一只充满凉意的手敷在我的额头上,清凉至极,也让我恢复了些神色。
“可还有何处不适?”凌玦清冷的声音问。
我对上了她的目光,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人,她一次又一次的杀死自己,自己死去,又活过来,再被她杀死,反复,我独自承受着那种痛苦,和绝望。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对了,可爱啊,燕绥怎么惹到你了?那样的一个美人儿你怎么能下得去手~”玄约撑着软趴趴的身子,恍若无骨的伏在白狼的身上,对着刚坐起身的我道。
燕绥?
我朝着有些动静的地方看,却看到了大夫正在为燕绥的脖子包扎,那白色的麻布还在外渗出了不少红色的血液。
这是……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 ̄)づ
第42章 承诺
我在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燕绥的脖子处被渗出了太多的血,贴在脖子旁的衣服也被浸染成了深红色,伤口似乎要比我想象当中的严重。
这些……是我做的?
是我伤了燕绥。
口腔当中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我看着燕绥略有些苍白的脸,原本光鲜的面孔不复存在。我心里有种难以抑制的愧疚之感,我与燕绥说不上好友,也终归是识得,她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如今被我这样对待,难保之后我们之间会是一种什麽局面。
而且,我那时的样子,我自己都不敢去想象,那种记忆很模糊,就像是被某种情绪控制住了一般,身子不听自己的使唤。
陈显荣听到声响之后,走了过来,带着为燕绥包扎伤口的大夫,问:“劳烦先生再给白姑娘诊上一诊罢。”
大夫提着箱子,面色严肃的走来,我见着他面目严峻,似乎临受大敌一般,莫不成,我的眼睛还是未曾恢复?
还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忽然,带着些凉意的指尖怕了拍我的手,凌玦对我说:“无事。”
我的心中顿时觉得安稳了些。
陈显荣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带了些笑意道:“白姑娘莫要担忧,先生是我陈家堡医术最为精湛之人,即便姑娘有何暗疾,他都会……额,抱歉。”
我面色暗沉的盯着他:“我有暗疾?”
“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陈显荣红着脸,似乎想要极力的解释,却被玄约挡在了身后。
玄约好奇的看着大夫为我诊脉,脸上的表情似乎就在透露我并非人类的事实。
雪狐和人类的脉搏一样么?
我也不知晓,但是凌玦说无事,那就是无事了。
大夫皱着眉收回了手,面上带了些严肃和疑虑。
“姑娘可曾被野兽之类的动物袭击过?”
我摇头,我便可以归属于野兽,且我自雪域而生,若说被袭击,也应是我去袭击他人。
“先生为何这样问?”
大夫收好了自己箱子内的物品,还怀着一丝踌躇,起身皱眉道:“我曾遇到过一个神志不清发狂之人,他是山中的野夫,遇人便会攻击,也会撕咬他人,他被人捆绑住送到我的医馆时,我发现他的身上有被山中野兽撕咬过的痕迹,且这些痕迹,便是他陷入发狂的根源。姑娘若是未被野兽袭击过,赎在下医学浅薄,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我沉默。
在我的记忆当中,我从未被何种野兽攻击过,我的记忆中只有被一个不知是何面孔的女子杀死过,可是除去上次来到陈家堡时丢掉的那条命,我还有八条命,那么我那梦中被人杀死的记忆,就真的只是一个梦麼?
那样真实的感觉,而我又为何消失了几百年,而又从雪域苏醒?
在这当中,究竟还有什么是我未曾记得的?
我望了望凌玦,那个梦……还是暂时不说了罢。此时说了,怕也只是徒增些烦恼。
“先生,果真查不出原因麼?”陈显荣也知道自己方才似乎太过自信,此时却有些不甘心的问大夫。
大夫摇头,道:“这位姑娘此时的身体分外健康,若非要说出一些毛病,那便是气血旺盛,但也不至于称之为病状。”
“气血旺盛形容人的精神状态较为贴切,先生下了这样的结论,那便是珂沦并无大碍了。”燕绥这时站起来,她的脖子上被围了不少纱布,面向我们时,脖子还有些僵硬。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大夫显然只是来为我们诊断病情,也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对着陈显荣作了一揖,退了下去。
我面对着燕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燕绥的伤是我造成的,从我的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并非是一时两刻能够解决了的。我与燕绥的关系并不差,相反,我还对她存有些许好感,这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今后若是再相遇,又该如何面对。
而眼前,才是最为重要的一关。
凌玦微冷的气息忽现,我一惊,急忙抓住凌玦的衣摆,对着面前的燕绥道:“燕绥……我……十分抱歉!我也不知为何……”
“珂沦莫要自责,我无事。我只是担忧你此时的身子……”燕绥即刻安抚我,面上虽有些苍白却不失温和。她一直都是这样,即便承受了这样的伤痛,也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