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风想了想,才道:“也许有人偷偷接应了,把凶手安全接走。”
黄延同意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梳好头,洗漱完了,两人一起缓缓离开金云楼,辰时以后,步入了金陵阁,进入正屋之前,黄延先去墙角瞧一瞧那三盆多肉植物,在暖阳的照射之中,石莲花、黑法师、熊童子与桃美人长势极好,碧绿肥厚,就像几大块鲜肉,引人食欲。
黄延半蹲在花盆前,用食指的指尖轻轻戳了一次熊童子的一片酷似熊掌的肥厚叶片,便立起身。朱炎风跟着来到他的身侧,也瞧了瞧花盆里边,笑道:“长得可爱起来了!”
黄延刚侧头瞧了他一眼,正好莫逢英从正屋里快步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向黄延禀报道:“大卿。有一封信函要交给大卿过目。”
黄延没看一眼那封信便立刻吩咐:“先放到耳房里。”莫逢英立刻照办,转身便往左侧耳房走去,黄延再追加吩咐:“之后,给本大卿烧一壶热水泡茶。”莫逢英不敢不听见,立刻答应一声‘是’,加快了步伐走进耳房。
朱炎风先与黄延进到正屋,一起在出勤账上盖印章、书写日子,又一起从正屋出来。朱炎风瞧了瞧天色,对黄延说:“师父说,我每日既要管长老阁的事,又要管金陵阁的事,不希望我太累,所以准许我每日延迟半个时辰到长老阁。”
黄延回道:“如果逢英烧水够快的话,你还可以喝完一杯茶再去长老阁。”
朱炎风浅笑道:“茶是你的,当然都留给你,我不渴。”
黄延又道:“那你也该陪我一起看完那封信。”
朱炎风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便与黄延一起走进那一间耳房,坐在弥勒榻边缘,看着黄延拿起茶几案上的信函、撕开封口、取出厚厚的信笺。
黄延看完一张信笺,便递给朱炎风一张,五盏茶之内便都看完了,朱炎风整齐地收拾所有的信笺,然后全部放回信封之中,轻放在茶几案上。
黄延瞧见他神色平静,问道:“你有什么感想?”
朱炎风答道:“我愈发觉得奇怪——为何又是放浪不羁、弱瘦且及弱冠的纨绔子弟?这么多年的资料,我从未见过凶手是少年郎,或是壮年或是老者或是女子,凶手一直都是及弱冠的男子。”
黄延说:“这便是规律,也是线索,也许可以从这条线索下手。”
朱炎风赞同地点点了头,忽然门外传来推门声以及跫音,是莫逢英拎着烧水壶进来,朱炎风立起身,只朝黄延说:“我去长老阁了,午饭的时候再来见你。”
黄延回道:“我上长老阁找你,这封信刚好要呈交长老阁。”
朱炎风干脆道:“也好。”便离开了耳房,直接前往香玄筑的长老阁。
同一时辰,在雁归岛上的慕容山庄——
杨心素还在睡懒觉,唇角含笑,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不由自主地翻身,但这一次翻身之后,却是从寝榻上掉下了地板,美梦转眼间变成了现实里的噩梦,痛醒过来,发现撞疼了腰,一按腰部就疼得皱眉叫了声‘哎哟’,扶着腰爬起来又疼得叫了声‘哎哟’,穿衣袍的时候一动腰部,又疼得叫了声‘哎哟’。
慕容无砚刚从山庄外面练剑回来,手里握着剑鞘,缓缓穿过径道,不经意地遇上杨心素从面前的径道穿过,见他挺直着腰杆儿却单手一直扶着腰,便叫道:“站住!现在还很早,你怎么一直扶着腰像孕妇一样?”
杨心素无奈地回头,摆起了一张苦瓜脸,回应道:“无砚舅舅,我今天能不能不用练功了?我,我摔下榻,闪到腰了!”
无砚干脆道:“那你还不赶快去针灸推拿房,让人治一治!”
杨心素急忙道:“我可不可以不用那么疼的方法治啊?本来就很疼了……”
无砚举起剑鞘,用剑鞘末端轻轻捅了捅他的背部,催促道:“赶快去。舒筋活络祛瘀了才会好得快!你现在死撑着,被你娘看见了教训你可怎么办。”
杨心素撇撇嘴,只败在了无砚的后半句话:“去就去……”话落,很无力地挪着步子往前走,去往针灸推拿房。无砚瞧着他看似颓废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就从相反的方向走下去,只刚走到片刻,一名侍女上前,向无砚捧手行礼,随之双手奉上了一封信函,又捧手行礼退了下去。
无砚瞧了瞧信封,撕开信封,取出信笺展开来瞧了一眼,信笺上如是写道:腊月初八,平京城隍白虎桥南,庆余春茶楼,梅字雅间相见,恭候大驾。
只有寥寥这几个字,却没有署名落款,凭字迹也看不出是出自谁之手笔,令无砚极是费解。是谁特意在腊八的日子里邀自己到京城这座风雅的大茶楼相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无砚不禁陷入犹豫,考虑自己是否要在腊八那一日应邀。
云岫顶的后院花园里,伏扎月搀扶着母亲裳烟华沿着径道漫步,一边走一边欣赏两旁的花木,轻轻嗅一嗅空气中的淡淡花香,偶尔谈聊,如此过了好一会儿,裳烟华发觉女儿这次陪同散心似乎心不在焉,总莫名其妙地开小差,便不由唤道:“月儿?月儿!”
伏扎月反应过来,讷讷地回答:“娘,怎么突然叫我?”
裳烟华无奈道:“你人在为娘身侧,心却是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伏扎月微微低头垂眸,撒谎道:“没有啊,娘,我只是……欣赏周围的花而已。”
裳烟华当面揭穿她的谎话,不留半点母女情面:“你眼里闪烁,必然是欺瞒了为娘!今日并非真心想与为娘散心聊天是吧?”
伏扎月只怕惹了母亲不高兴,急忙道:“不是不是!女儿哪有不愿陪娘亲的!”
裳烟华轻轻一叹,说道:“为娘也不怪你,也希望你别怪你爹。”
伏扎月再度微微低头,嘴上只道:“我怎么会怪阿爹?”
裳烟华直白道:“女儿家自然是想下嫁给英俊的郎儿,你爹把你许配给淅雨台的薛掌门,那薛掌门与你爹的年纪相仿,为娘不信你心里没有半点介怀。”
伏扎月答道:“我不怪他年纪比我大那么多,只是觉得我与他有缘无分,这强牵的姻缘红线怎能合适。”随即求道:“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阿爹取消了这门亲事?”
裳烟华轻轻摇头,只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攀附权贵,你爹是要把你当成诱饵和棋子啊,你若不从,就毁了你爹一半的大业!为娘也不想这样断送你的幸福,但事关于云岫顶将来在武林上的地位,为娘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伏扎月听罢,不禁忧伤地怨道:“我为何生来是女儿身?假若是男儿身,就能像哥哥一样为云岫顶打拼,而不是做联姻的棋子。”
裳烟华安慰她道:“傻闺女,你爹也不是白白将你嫁出去,就像渔夫弄湿了自己的衣裳才能够抓到大鱼。”
伏扎月答道:“娘说的道理我也懂!可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怕忍辱负重得到了阿爹期盼的大鱼,却错失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及弱冠就是18、19岁的这个年纪。
黄延的生日是12月8号,凑个腊八节设定的,朱炎风的生日是3月29号。
☆、第74章
裳烟华勾起唇角,笑了笑,令扎月看不明白,只愣愕道:“娘?”裳烟华答道:“你自小就生在云岫顶,与一般的千金大小姐毫无差别,没有经历过武林江湖的风险,不知道舍弃小我而取得更大的价值。”
扎月问道:“那如果……女儿为了保下名节,等候未来的如意郎君,而大逆不道,违抗阿爹的安排,执意要逃婚呢?”
裳烟华并无任何惊愕,只泰然笑答:“你若真要逃婚,为娘不拦你,但往后也别回来见为娘,别回来与为娘相认就好。”
话音刚落,突然从前来飘来一道人影,额头上佩戴抹额,腰挂刀剑,此人上前来,向这母女二人拱手:“见过掌门夫人和小姐。”
扎月打量了来者一眼,不由心忖:这个人感觉怪怪的,长得是很像书生小白脸,但是气质上,有点像妖魔邪道……
裳烟华问道:“你好像是掌门前不久派人接回来的姓阳的那名麾下?”
阳清名很是儒雅地答道:“正是在下。”
裳烟华又问道:“据说你亦也与淅雨台有关?”
阳清名答道:“淅雨台是在下的过去,亦有可能会成为在下的将来,但如今在下只是云岫顶掌门人身侧的一名麾下。”
裳烟华再问道:“那你不在掌门身侧执行自己的本分,来这里做什么?”
阳清名答:“麾下也是人,悠闲时也会到处溜哒散心,刚好遇见掌门夫人与小姐,唐突之处还望宽恕。”瞧了瞧扎月一眼,请求道:“在下想与扎月小姐散心聊天,不知扎月小姐肯不肯给在下这个福分?”
扎月愣了一愣,正要找理由推辞,但裳烟华却劝她道:“月儿。此人的出身既然是淅雨台,你不妨与他聊聊,借此了解淅雨台?”
扎月闻言,再瞧了瞧阳清名一眼,心忖:谅你长得有几分秀气,跟你走走聊聊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