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会儿,黄延才缓缓启唇:“金陵阁将增设少卿一人。”
众青年同时愣了愣,宣衡之大胆地回道:“大卿!以后,要换少卿来管我们……不是,来管金陵阁的内务?”
黄延答道:“多一个人安排任务,本大卿便不用那么劳累。”
窦清浅关心着问道:“大卿。新任的少卿,是从哪里调来的卿君?”
黄延大方地答道:“由香玄筑安排,自然是从香玄筑来。”
众青年听罢,脸上都跳跃起激动欣喜的神色,他们憧憬香玄筑已经多年,如今听闻香玄筑要派人来金陵阁为少卿,个个都想早点大献殷勤,想套个情分,也好早日被调到香玄筑获得一个更美的差事。
黄延用眼角瞥了瞥众青年一眼,只吩咐道:“该说的,本大卿已经说了。早点把另外一间房打扫干净,顺便把正屋里该收拾的都给本大卿收拾好。”
众青年不敢违抗,立刻答应道:“是!”
黄延又瞥了众青年一眼,继续道:“怎么干愣着?听不懂本大卿说的‘早点’吗?”
早点,便是现在……?!
众青年恍然大悟,急忙散开来,拿扫帚的拿扫帚,拿抹布的拿抹布,拿木桶的拿木桶,拿木盆的拿木盆,都冲进了右边的耳房。
黄延仍旧坐在躺椅上,呼吸着充满淡淡兰花香与月季香的空气,欣赏着蔚蓝的天空,安享着雨后不那么刺眼灼热的日辉。
炎风过不了几日便要来金陵阁与我作伴,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用几日的时辰等他回来,有时候光阴,也真的可以改变两个人的距离。
黄延心忖着,不觉轻轻勾起了唇角。
退勤的时刻才刚到,众青年带着手中的打扫工具,一身疲惫地回到前院,一瞧躺椅,已不见黄延身影,再一瞧正屋与左边耳房,仍是不见黄延。当中有人奇怪道:“咦,大卿什么时候又玩失踪了……?”
黄延缓步走在径道上,缓缓走过石桥,朱炎风也缓步走在他的身侧,两人从见面到一起散心,已然三刻钟。
朱炎风启唇:“昨夜,我梦见了你。”
黄延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梦见了我什么?”
朱炎风答道:“和你一起上天入地,站在一口大剑上穿越云端,在一处只有云气的大瀑布前玩耍。”
黄延侧头看着他,再问:“是你向往了很久的生活吗?你才会在梦里梦见。”
朱炎风迎着黄延欣喜的目光,答道:“说不定是预知梦?希望是我们两个的理想。”
黄延说:“确实有一半接近我的理想,就看……你是不是也和你这个梦一样。”
朱炎风便牵住黄延的手,静静地望着黄延,看他的桃花眼投递了笑意之后微微垂眸,一时半刻也没舍得收眼。
黄延又说:“我已经命人在金陵阁给你打扫好了地方。”
朱炎风回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喜欢的那个地方也还能容得下我。”
黄延劝道:“你在金陵阁,总要有个体面的地方。”
朱炎风抿唇,不言语。
黄延再度说道:“等你上任了,到时候与我外出查案。”
朱炎风干脆地答应道:“好。”
谈聊之间,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地在眼前暗了下来,夕阳的霞光洒在肩头,更洒在脚下,远处的山头有几座楼宇开始冉起炊烟,正是炊事忙碌的时辰,两人缓缓向着其中一座楼宇的方向走去。
夜幕落下来了之后,天已漆黑,两人靠在流水渠岸边的护栏,欣赏着天上的璀璨星辰与一轮明月。良久,朱炎风忽然侧头,借着身后石灯的微弱灯火光,瞧着黄延的脸庞。
黄延也蓦地侧头,平静地迎着朱炎风的目光,好奇道:“看什么?这么认真。”
朱炎风答道:“看月亮。”
黄延微笑了起来:“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吗?你看的月亮,在我脸上?”
朱炎风轻轻吻了一下黄延的脸颊,轻声道:“月亮真美。”
黄延望着天上的明月,佯装不明白:“我知道今晚的月亮很美,而且星星很美。”
朱炎风微愣:“你真的不懂?”
黄延笑了笑,露出了唇角两侧的小酒窝:“我,不懂什么?”
朱炎风只好望向天上的明月,看着团团薄云穿过月轮,回道:“就当我……没有说过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吧。”
黄延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月亮真美啊,你突然浪漫了起来。”
朱炎风听罢,立刻再度侧头,刚启唇要说话,黄延却凑过来,搂住他,含住了他的唇瓣,将他想要说的话语都封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学日语蛮久的了,有日语老师教过,但是日本留学每年要五万左右,所以就没去留学(所以是学渣……【笑哭】)。
言归正传,夏目漱石的作品里有一个很出名的典故,就是tsuki-ga-kire-desu,直译就是‘月亮真美’,但当这句话是对着喜欢的人说时,意思就是‘我爱你’。
因为日本那边很含蓄的,虽然日语有阿依西贴路(我爱你),但是大部分人并不说。
☆、第41章
浓郁的夜色之中,无砚缓缓穿过寂静而空旷的大街,阳清远跟着他走,这样的夜色里,兴许只有这两人甘愿当夜猫子,而真正的猫——慕容黑黑,却在无砚的怀里睡得很熟。
沉静了片刻,阳清远正打算找点有趣的话题,无砚却抢先启唇:“听说是你买了夜宵给心素?”语调里带着些许兴师问罪的意味。
阳清远答道:“我带他去夜市摊,让他自己随便选爱吃的,我只负责付账。他就自己选了麻辣烫,加了几大勺红油陈醋,还有葱和蒜。”说时,不由自主地露出嫌弃的神色。
无砚很是无奈地接话道:“我叔母是落梅庄的庄主,桃夏的火锅造就了他百辣不侵的舌头……”
阳清远恍悟道:“难怪他又涂胭脂水粉又吃麻辣烫,原来竟是落梅庄主的外孙,可我在雁归岛做客时,不曾见到梅庄主。”
无砚满腔遗憾地答道:“叔父叔母并没有成亲,叔父至今亦没有打算迎娶叔母,雁归岛至今也没有叔母的位置。”
阳清远微微咋舌,无砚瞥了瞥他的神色,只镇定着浅笑。阳清远奇怪道:“生了孩子不成亲,何必还要生孩子?如果不相爱,为何还要生孩子?”
无砚只道:“你这个问题,让我的头变成两个大……”
阳清远自顾猜测:“也许是因为欺骗或者背叛,又或者是江湖恩怨。”
无砚心里没有答案,只轻轻叹了叹,轻轻摇了摇头。
阳清远瞅了瞅无砚,陡然问道:“如果我哥哥真的就这样没有消息,你有什么打算?成亲生子?”
无砚垂眸,轻轻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阳清远有意无意地劝道:“其实对我而言,用那么长的人生去等一个没有任何消息的人,太可惜了。何不安享自己的人生?”
无砚明白他的这番话是在说自己,只是沉默着垂眸。
阳清远又道:“我还是那句话,在我哥哥有消息之前,我可以代替他陪你。”
无砚只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孪生兄弟也一样。”
阳清远稍稍停步,认真道:“我乐意如此,我亦觉得很开心,这就是我的人生!”
无砚不由停步,回头注视他的脸庞,发愣片刻,但什么话也没说。
同一个时辰,在青鸾城的金云楼,寝榻的纱帐还没有垂下来,灯火还在静静燃烧,朱炎风盘腿坐在这张寝榻上,在十指之间绕了一根细绳,绕完绳子,掌心相对,使指间的每一段绳子的距离相当,然后递到黄延的面前,对黄延道:“好了,来吧。”
黄延凑近细细瞧了瞧朱炎风指间的绳段,将自己的指尖介入其中,轻轻翻动,绳子便轻松地套在了自己的指间,并且变成另外一个形状。
轮到黄延将绳段递到朱炎风面前,朱炎风也瞧了瞧他指间的绳段,想了一想,指尖介入其中,如是轻轻翻动,便又将绳子以另一个形状套回自己的指间,两人如此翻花绳,不知不觉地过了半个时辰。
朱炎风发觉灯火光渐弱,才记起了时辰,忙说:“好晚了,这翻花绳便留下一次吧。”
黄延便将绳子从指间脱下来,随意藏在枕头下方,然后躺了下去。朱炎风先到寝榻边缘,垂下左右两侧纱帐,才敢在黄延的身侧躺下,拉扯被子到黄延的脖子,最后才将另一侧盖在自己的身上。
黄延启唇:“还是金云楼比较安静,睡觉的时候不会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莫名其妙的香味。”
朱炎风一听便知晓这‘莫名其妙的声音’是暗指一起住在紫烟斋的其他师弟,而‘莫名其妙的香味’是特别暗指恭和吃宵夜,只是绝口不提,只提了别的:“你比较喜欢这里的夜晚,那便在这里睡。”
黄延回道:“如果你不来金云楼,我自然还是要跑去紫烟斋。”
朱炎风答应道:“我有空的时候就来。”
黄延侧过身,面朝着朱炎风,提议道:“不如你干脆搬来金云楼,便不用跑来跑去。”
朱炎风迎着黄延的目光,干脆道:“师父唤我去拿少卿印的时候,我再和师父说一说,师父答应了,我便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