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风见他停下来,问道:“觉得不好吃?”
黄延缓缓答道:“我……即将胖死。甜食已经足够让我胖了。”
朱炎风说:“让大师兄抱抱你,要是抱得动,那便代表你不胖。”
黄延半信半疑:“你真的觉得我不胖?……我觉得我胖死了,自从回归青鸾城,伙食比以前都好,都是那小子的错。”
朱炎风大度道:“大不了,大师兄陪你一起胖。”
黄延认真而干脆:“不,我们两人谁都不要胖成球。”
朱炎风想了想,才道:“以前我在寺院修行时,吃甜食比较多也比较爱打坐的同修,比谁都胖,常常偷吃荤食的另一个同修,是全寺最瘦的。”
黄延听罢,饶有兴趣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太甜的甜食吃太多反而会胖?”顺便数落一二:“难怪那小子比我胖,他铺子里的甜食和菓子都甜得要命,清甜很难办到么。”
朱炎风只问道:“这顿饭,你可以放心吃了?”
黄延答道:“炒饭留给你。”决定吃光眼下这一盘如意卷,再吃罗汉菜助消化。
入夜以后,两人约好一起沐浴,衣袍解得一件不剩,黄延回头,忽然道:“你不想试试我有多重?”
朱炎风二话不说便将黄延打横着抱了起来,瞧了瞧他,答道:“不重,尚不及我打铁用的锤子。”
黄延说:“我勉强信你说的。”
朱炎风浅笑道:“大师兄为你负责的伙食,只会让你越吃越好看!”
话音落下,他便如此抱着黄延,走向清澈的浴池。
深夜,金云楼的灯火渐渐暗淡下去,只剩下一盏微亮的灯火还在北侧小楼的寝房里静静地消耗剩余的灯油。
寝榻两侧的纱帐已经整齐地落下,却遮不住寝榻上的两道朦胧身影。朱炎风已经平躺了一会儿,仍睁着双眼,黄延的影子落在他身上,他稍稍侧头,便瞧见黄延惬意地侧躺在身侧、单手撑着太阳穴上方、唇角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两处鬓发很顺滑地垂在身前、发梢则落在他的肩膀。
黄延轻轻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朱炎风迎着黄延清澈的眸子,答道:“好不容易这样的夜晚,你又能在我身边,有些不敢就这样睡着。”
黄延抬起空闲的那一只手,用指尖从他的心口开始,缓缓画一条无形的线,到了肚脐附近又缓缓绕回去,稍稍劝道:“总该有闭眼的时候。”
朱炎风问道:“你不睡,我又如何能闭眼?”
黄延答道:“因为我在等你做我的梦境引路人。”
朱炎风忽然抬手,微微弯曲的食指轻轻勾住黄延的发缕,让发缕从指骨上滑过,黄延的一只手却轻轻抓住了他的腕部,倾身凑近他,只是桃花瓣在那一瞬间轻轻相会,随即黄延轻轻投入他的怀中。
朱炎风轻轻抚了抚黄延的背,说道:“明日我大概不清闲了,赶不上与你吃饭。”
黄延好奇:“你有任务?”
朱炎风答道:“是打铁房的差事,最早也要到黄昏以后才能与你见面。”
黄延愈加好奇:“你两次进打铁房,到底是捣鼓什么?”
朱炎风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只道:“过几日,你便能知晓了。”
黄延闻言,便不再问,抬头望进朱炎风的头顶,趁他乌发松散,隐约能瞧见他昔日在寺院出家受戒时留下的戒疤,越看越忍不住,指尖穿过发根,指尖轻抚戒疤。
朱炎风微愣,但随即很平静地让黄延这般玩耍,只才片刻,忽然黄延越过他脸庞,别开他的发缕,桃花瓣轻轻地与戒疤打了一个亲密的照面。
朱炎风如是平静着,微微垂眸,黄延在他的眼界之中,单手宽了衣襟,使得朱炎风不禁抬眼,瞧了瞧黄延的脸庞,黄延再度凑近,桃花瓣携着丁香再度前来玉池相会,朱炎风便舍不得停下,如此搂住黄延灵敏地翻身,变换了彼此的位置,桃花瓣落在了花瓣上,丁香在玉池之间追逐打转,交渡露水。
被抛弃的单衣,随意挂在寝榻的边沿,花瓣与丁香暂时别离了同伴,从项梁开始洒落,丁香调皮地环绕了小山丘几圈,又被花瓣带走,在桃红辰砂仁嬉戏了好几遍仍流连不舍,令黄延不由抬头,突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十指爬过朱炎风粗壮结实的玉藕。
花瓣一片接着一片地落在黄延身上,未敷莲花由此浮出水面,花池便传唤丁香前去洗净,黄延看着看着,心情很是惬意。
花瓣与丁香再度来到花池,与同伴相会,一时不肯分离,黄延的玉葱不禁打劫朱炎风的双生伏兔,登时一片大浪冲刷两人,让花瓣与丁香愈加无法与同伴分离。
深渊开门迎接远道过客,用柚子奏起清脆的音律,黄延不禁沉醉其中,过了许久许久,地下泉水一涌而出,才将这样的音律切断。
两人同时松懈了下来,黄延扶住朱炎风,浅笑道:“鉴于你明日要去打铁房,今晚便不开太多要求为难你,早点歇息吧。”
指骨只轻轻滑过他的桃花眼尾,朱炎风回道:“我要先看到这双眼睛先闭上。”
黄延便乖乖地合上双眼,朱炎风瞧了瞧,然后将薄衾禂盖在他身上,也盖在自己身上,最后闭上双眼。黄延的一只手动了动,五指偷偷穿过了朱炎风的指间。
☆、第18章
同一个夜色,平京宫城内——
杨心素还没有入睡,像夜里出行的猫,来到湖岸边,立在慕容无砚身侧,兴师问罪般,启唇问道:“最近退勤回来,怎么都不见你?”
无砚一直坐在岸边的石阶上,手里拎着一只酒坛,饮了一小口酒后,反问:“你明天一早又要干活,现在还不睡,反而跑来这里找我?”
杨心素答道:“我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了。回雁归岛习武虽然辛苦,但我至少还有好吃的好喝的和好玩的,留在这里干活除了累,还要被扣工钱……”
无砚回头,笑答:“好在你还有救,我可以现在送你回雁归岛。”
杨心素瞥了瞥嘴,还是不高兴:“只是有一点点后悔而已……”
无砚认真地问道:“你留在宫都的目的,不是觉得回雁归岛习武太累,对吧?”
杨心素别过脸,抬起两只手掏掏耳朵,佯装没听见。
无砚又问道:“跟李祯有关?”
杨心素转过身,背对着无砚,继续掏耳朵,佯装没听见。
无砚垂眸笑了笑,只道:“你还没有失去,不懂什么叫珍惜,但倘若失去一次,也足够令你后悔一生。”
杨心素转过身来,蹲在他身侧,稍稍靠近:“无砚舅舅,你好像心里有故事?”
无砚抬起下巴,仰脖子,饮了一口酒,轻轻哼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不回答。
杨心素又道:“如果表白有用的话,这世上早就个个成双,没有孤单的了……”语气很是幽幽。
无砚笑了笑,一边喝酒一边答道:“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得到他的人。”
杨心素愣了愣,随即问:“无砚舅舅你喝醉了吧?这么缺德的话也敢说……”
无砚回头,再度反问:“你连想得到他的人的想法也没有,你拿什么爱他?还不如跟我回雁归岛好好习武。”
杨心素瞥了瞥嘴,哼了一哼。
无砚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半面的蝴蝶面具,递了过去:“换回原来的衣服,戴上这个,他不会知道是你。”
杨心素接过面具,心里很是犹豫,瞥了瞥无砚,但无砚只是继续喝酒,向他轻轻挥了挥手,对他说:“回去睡吧。明天我会跟太上皇说,让你不用去干活,就跟着我习武。”
杨心素收好面具,便立起身,迈步离去。
无砚垂下拎着酒坛的手,只喃喃:“这是舅舅我唯一补偿你的。以后我可能要亏欠你,比如牺牲你,为了一件很自私的事。”
湖面波光粼粼,圆月映入水中,如此美景,却没有被无砚看进眼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抬手,一次又一次地饮着酒坛里的美酒。
翌日清晨,只刚过了辰时三刻,杨心素躺在寝榻上仍睡得很沉,突然一只脚踩在寝榻边沿,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在寝榻前响起,犹如雷音般。
“别睡了!快起来!”
杨心素被吵醒,捂住双耳,往寝榻里边侧身,闭紧眼睛嘟喃:“不是说不用去干活了嘛!再让我睡一会儿!”
无砚大声说道:“赶快起来跟我去习武!”
杨心素无奈地抬起上半身,不悦的神色布满脸上,瞥了瞥嘴,不甘愿地爬下寝榻:“我还要涂脂粉画眉毛,裙衫搭配,梳头发!”
无砚从寝榻边沿移开脚,交叉双臂在胸前,回应道:“你只有三盏茶的功夫洗漱。”
杨心素不满地喃喃:“三盏茶就三盏茶……哼。”
无砚转身,不呆在他的寝房,只走到廊道内,扶着护栏吹吹有些湿润的清风。
三盏茶以后,杨心素走出寝房,只画了简单的淡妆,只穿了朴素一点的衣裙,脸上仍是不悦,稍稍撇着嘴。
无砚道:“去御膳房拿几个包子,带上水袋就走。”随即迈步下楼。
杨心素脱口:“我们要去哪里习武?”但无砚的步伐飞快,他只能小跑着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