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庆启唇:“为师上回与延徒儿交手,是在神绕山庄的时候。”
朱炎风闻言,便侧头瞧了黄延一眼,随即问道:“师父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难道师父是想……?”不禁再度侧头,瞧了黄延一眼。
迎庆回过头来,答道:“许久没有考验你二人的武艺,今日正好。让为师看看这些年来,都有无长进。”
黄延启唇:“师父打算如何考验?”
迎庆不回答,只是迈步,走进庭院的空地,黄延与朱炎风只得尾随在后,步履刚停下,迎庆便大方地对他两人说:“你二人一起上吧。”
两人听罢,稍稍迟疑,谁也不敢主动出手,迎庆回头便主动出拳,径直袭击黄延,朱炎风见状,立刻出手阻拦,护住黄延。
迎庆只用一只手便能牵制朱炎风,另一只手仍可袭击黄延,两人不得不与迎庆对战,因迎庆的灵敏牵制,使得两人谁也无法帮助谁。
赤手空拳打了一会儿以后,迎庆突然使出幻术,而两手的幻术皆不同,以火之幻术攻击黄延,又以雷电之幻术攻击朱炎风,两人各自使出对应的幻术,无暇顾及彼此。
又打了好一会儿,黄延最终被迎庆发出的一道沉稳的火幻击中了胸口,强劲的火幻将他推出去几步。朱炎风听闻黄延的叫声,急忙瞧去一眼,脱口而出:“延儿!”
迎庆一边攻击朱炎风,一边劝道:“不可分心!”
朱炎风便只好继续与迎庆对战,黄延刚稳住了脚底,没有让自己跌倒,立刻咬紧牙关,抢步上前,再度使出幻术,不认失败。
再过一会儿,两人总算稍稍克制住了迎庆,此战就此告终。迎庆朝黄延唤道:“延徒儿。”黄延便走到迎庆的面前,迎庆抓起他的腕部,用指尖探了探他的脉相。
沉默了片刻后,迎庆松手,说:“你的筋脉弱了几分,内心也有些不足……”立刻询问道:“这段时日,可是睡得不好,也没有习练?”
不等黄延回答,朱炎风立刻替他回答:“师父。延师弟少有睡不好的情况,而且在闲暇的时候,还与我们其他师兄弟比试过!……会不会是,查案累的?此前有一回,他累到发了火邪呢。”
迎庆说:“大有这个可能。待有空,为师与星垂炼师谈一谈,让她送些丹药来。”
黄延立刻感恩:“多谢师父。”
朱炎风趁这个机会,忙问黄延:“刚才师父打到了你,你无恙吧?”
黄延轻轻捂住胸口,答道:“有点发闷……”
朱炎风便对迎庆道:“师父,我想先送他回去。”
迎庆大方道:“去吧。”便转身,走到楼宇前,进入了首楼。
朱炎风从地上捡起黄延掉落的折扇,递给黄延,便带黄延离开,走在折返的路上,还关心着问他:“延儿现在感觉如何?”
黄延万幸地答道:“多亏是吃了午膳才去见师父,要不然,我肯定顶不住的。”
朱炎风听他说得这般轻松,仍是顾虑:“你真的觉得已经没事了?”
黄延答道:“有点闷,有点累。”目光望向前方以后,再道:“其实师父猜的也没错,这几日我确实有睡不好,才有点弱不禁风。”
话音刚落,朱炎风二话不说便将黄延横着抱了起来,怜惜道:“我送你回去歇息,再给你煮一壶茶。”
黄延好好扶着朱炎风的肩膀,欣然道:“蜜桃乌龙茶?”
朱炎风回道:“你被师父打中,这个时候还是别喝乌龙茶了,红茶茉莉花可都行。”
黄延想了想,决定道:“蜜桃红茶。”
进入金陵阁的前院,朱炎风抱着黄延走进廊下,往耳房走去。正在按黄延之前的吩咐、料理花草的窦清浅抬起头,瞧见他两人的身影,忙脱口问道:“大卿怎么了?!受伤了,生病了?!”
朱炎风只轻描淡写地答道:“不好说。”只急忙送黄延进到耳房。
窦清浅愣了愣,困惑着自语:“除了受伤,生病,还有什么事是不好说的?”
朱炎风很快便从耳房出来,快步走进生火房,煮一壶热水,又提着水壶,横穿院子,回到耳房,没有发现正屋门口已经聚集了金陵阁内众青年。
“阿浅说,大卿是被少卿抱回来的。”
“大卿难道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上次大卿生病,直接回去休假,这次没有休假,也许是受伤?”
“刚才问过少卿,少卿只说‘不好说’。”
“……”
“……”
“哎哟!……子隐?阿英?出手可真重啊……”
“你们一人一句,都有市集的噪音了,还污污的,等大卿好了,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聚众歪歪上司,轻则扣光工钱,重则脖子咔擦!”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
“别扔我啊,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啊!”
只用两只手拎起爱看热闹的同僚的后领,便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扔回正屋去,终结了市侩的话题,樊子隐与莫逢英举手,相互击掌,然后转身,也进入正屋。
耳房内,朱炎风为黄延斟了一杯刚煮好的蜜桃红茶,蜜桃的浓郁果香混着红茶的清香,稍稍治愈了黄延的心情。
黄延垂眸,单手轻轻抚了抚锁骨之间的下方,朱炎风一直静静地瞧着他,看他的神色那样平静,但看了他的玉手之举,心里仍是有些挂忧。
黄延抬眼,迎着朱炎风的目光,启唇:“你还不回长老阁,是打算一直陪我吗?”
朱炎风坦白:“只怕师父那一招,真把你打太重。”
黄延浅笑:“只是有点闷,师父那一招大概是把我打成了气不顺。”
朱炎风稍稍思考,然后说:“你过来,我刚想到一个法子,应该有用。”
黄延立刻下榻,朱炎风将他轻轻拉扯到怀里,缓缓扶他倒在自己的双膝上,然后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将那一口气渡到他的嘴里,如是几次。
停下后,朱炎风问道:“觉得好些了吗?”
黄延仰望着他,只要求道:“你还能不能再吹几次?”
朱炎风便低头,再为他渡了几口气,他便捧住朱炎风的脸庞,轻轻闭目。当朱炎风最后一次渡气,丁香趁虚而入,缠住了另一枚丁香,朱炎风不禁愣住,瞥见他桃花眼角的笑意,便让花瓣带丁香狠狠地相会。
黄昏降临之时,广陵郡国的天边犹如披上了一件金灿灿的霞帔,金色与桃色的相互渲染,是极美的景色。
无砚孤身回到自己的船上,只刚踏过了跳板,跨过船舷,在眼界里陡然瞧见阳清远的身影——他半蹲在船楼入口,正在用小鱼干喂猫。
阳清远只瞥见了他的小短靴,便晓得他是谁,启唇:“你跟我哥出去散心可真久,害我和黑黑挨饿了半日。”
无砚问:“你真的是出来找吃的?”
阳清远不回答,只是继续耐心地将小鱼干递给慕容黑黑。
找到了想找的人,无砚已然安心,便不为小事追问,只吩咐道:“我好饿,你去给我弄一碗荞麦烧。”
阳清远愣了愣:“干嘛叫我去?”
无砚理所当然地答道:“为了找你,我差点跑断腿,你说该不该叫你去!”
阳清远立起身,无奈道:“那你进去坐着等一等吧。”便捧着装鱼干的小坛子,迈步走入了船楼,穿过内廊。
无砚便用双手抱起黑黑,就跟着走进了船楼,猫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伸着灵活的猫舌舔了舔嘴巴,对小鱼干的滋味仍意犹未尽。
夜幕降临以后,无砚的商船上,灯笼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点亮,令船上没有漆黑之处。转眼间,入了深夜,无砚自船楼出来,站在门口就瞧见阳清远孤身坐在船头的甲板上,任夜风吹拂,正好背对着无砚这一边。
无砚想了一阵,才冲他叫道:“清远,进来跟我同寝,行吗?”
阳清远便回头,浅笑着大方答应:“好啊!”
房里已然一片漆黑,两人平平整整地躺在寝榻上,却愣是没有一人合上双眼,也没有人言语,彼此都以为对方熟睡了。
无砚忽然启唇:“你心里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阳清远听罢,不解:“我心里,有话?”
无砚说:“你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资格说出的话,不能说给我听?”
阳清远回道:“我爱你?”
无砚轻轻点头:“嗯。”
阳清远干脆地说道:“我爱你。”
无砚趁这个夜晚,彻底地坦白:“清名回来了,但……我想借这个机会,与他取消誓约,余生便与你一起过。”
阳清远听罢,又惊又喜,与他十指相扣,许下承诺:“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养猫,你想养多少猫就养多少。”
无砚露出欣慰的笑容,便立刻埋在阳清远的怀里,久久也没有松手,就这样一起坠入了美妙的梦境。
半夜,阳清名偷偷潜入这艘船内寻觅,来到了这间房,轻轻撬开房门,步入房中,绕过六曲屏风,步子才停下来。
白日的时候,亲密到中途,无砚突然拒绝,又干脆地离开,这已令阳清名有所怀疑,如今眼前这一幕证实了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寝榻下方,零乱地躺着衣袍、腰带和兜裆布……等等,而榻上两人搂抱熟睡,是亲密过后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