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清远插嘴道:“薛慕华的为人是挺容易记仇,所以,断了我的养母的命……”
苏仲明了然:“原来事情的真相,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随即别开了这样的话题,对无砚说:“听说你母亲最近诞下了两个婴孩,我想顺便看一看孩子。”
无砚答道:“如果你们不急,晚些时候我去问问我娘。”
苏仲明大方道:“这样也好。”
得闻苏仲明难得登岛拜访,文茜带上杨彬、杨心素很快来到客堂,慕容擒雪与慕容钦湄不久也前来招待,五个人与苏仲明、李旋谈聊,无砚便带阳清远退下,安排居所事宜,吩咐下人打扫贵客的居所。
阳清远走在无砚的身后,启唇:“他们一定还在在意你与我哥哥的关系。”
无砚回头瞥了他一眼,只是很泰然,回答也很泰然:“可我不在意。”
阳清远一针见血:“你原本就想替我哥哥寻仇,薛慕华只是告诉你当年那个刺杀我哥哥的蒙面黑衣人是谁。只要你没有说出这等关系,他们仍是在意真正的真相!”
无砚蓦然停步,只道:“你今天话好多。”阳清远沉吟下来,无砚借机再度出语:“不管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起这件事,真相我已给了他们。”
阳清远听罢,便抿唇不语。
无砚再度回头,看了看他,忽然浅浅一笑:“明明你和清名皆是处女座,怎么只有你最爱说话,最爱表露心思?”
阳清远不解:“处女……座?”
无砚解释道:“太上皇说的,十二个月有十二个星座。”忽然想起来:“我该趁这个机会问一问弟弟和妹妹是什么星座……”
☆、第113章
黄昏的时候,雨停了,无砚进到紫饰夭的寝房,立刻蹿出一道小小的身影闪到无砚的脚边,并抬起头冲着他温柔地叫了一声‘喵’,无砚弯腰,单手轻轻抚了抚猫的脑袋,就走进里室,轻唤了一声:“娘!姑母!”
两个女子同时回首,慕容骄在唇前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低声劝道:“你娘刚刚哄好了你的弟弟妹妹入睡。”
无砚一瞧寝榻上,只见紫饰夭向寝榻的里边侧卧着,一只手轻轻地慢慢地拍着襁褓,便稍稍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有贵客来我们家。”
紫饰夭好奇:“来的是什么人?”
无砚答:“是太上皇与韶乐郡王。”
紫饰夭不由道:“想来,他们上次来我们家拜访时,是十年以前。”忍不住叹道:“可惜为娘尚在坐月子,这次不能亲自沏茶接待。”
慕容骄插嘴道:“你们母子俩先聊着,我去灶房准备月子膳食。”
无砚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慕容骄走出里室,穿过外室,出到廊道里,阳清远恰好守在门外,一见慕容骄便浅笑着稍稍颔首,以示客气,慕容骄亦含笑着颔首还礼,须臾,她忽然停步,回首问阳清远:“这几日,你可打算要去平潮武厂?”
阳清远想了一想,只轻描淡写地答道:“兴许吧。”
慕容骄说:“若你这几日要去,见到我夫君和我的儿女,劳烦知会他们——我在娘家过得很好,让他们不必挂虑。”
阳清远允诺道:“嗯,我会的。”
慕容骄答道:“多谢你了。”便继续沿着廊道往前走,走进了回廊里。
风雨过后,十分飒爽,庭院里一片潮湿,但不妨碍苏仲明一面散心一面欣赏庭院内的风景,湿润水灵的枝叶在眼界之中更显油绿娇嫩、姿态更为柔和,犹若刚出浴的美人,青石板洁净无尘,琉璃瓦亦洁净清透得闪耀出光泽,时花的淡淡香气随风流转到各处,比平时都要更为清新,养护人之鼻息。
文茜带上杨彬、杨心素,毫不吝啬地领苏仲明与李旋游逛各处庭院,杨心素一路走得漫不经心,总爱走在最后,即使比生母落下了十丈之遥也一点都不着急,松松垮垮的姿态。瞧见生母对苏仲明无比热情,杨心素忍不住喃喃:“我娘对自己的初恋果然没有忘怀,爹你真是亏了半分了……”
这番话恰好让走在前方的杨彬听进耳朵里,回头瞥了瞥杨心素,平静地答道:“不亏不亏,她给我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有子嗣足矣。”
杨心素好奇,凑近杨彬问道:“爹!你真的不怕我娘旧情难忘?”
杨彬镇定着答道:“怕什么!苏小子心里只有李旋,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头惦记你娘的情,你娘没戏的。倒是我儿啊,该担心你自己了。”
杨心素困惑道:“我好好的,怎么要担心自己?”
杨彬答道:“你数数手指,三年以后,你就该着急了。”
杨心素更加困惑:“三年以后我有劫难?”
杨彬嘿嘿笑了笑:“大劫难!不止你姥爷你外公还有你爹我,你义叔-吐罗郡王、义祖父-前吐罗郡王还有你远在桃夏的外婆,都要催你娶亲咧!”
杨心素被吓退了一步,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我我也要步无砚舅舅的后尘吗?”
杨彬答道:“无砚是慕容世家的继承人,有家业做护盾,不娶亲也罢,可你什么都不是,武艺也不够高超,会比他更惨。”
杨心素被吓得不敢挪步,脱口:“我我我收拾包袱逃出去还来得及吗?”
杨彬用臂弯勾住儿子的后颈,拖着他往前走:“你还是只雏鸟,太早出去闯荡只会成为砧板上的肉,随遇而安吧。”
杨心素抓住杨彬的胳膊,叫道:“爹你让我自己走啊!”
杨彬愣是不松手:“你走得太慢了,快要跟不上你娘了。”
杨心素又叫道:“我不要跟啊!”
夜里,浴房里头,从浴池的出水口不断流出温热的流水,这些水来自墙外的暗道,这暗道连通了温泉与水井,让温泉水与井水融合,调成舒适的温度,出水口的下方有一个镀金铜环,只要在沐浴完后拉一下此环,便能开启闸门封住流水。
无砚泡在浴池里,胳膊交叠着伏在浴池边缘,侧脸轻轻枕在胳膊上,似是在回想着什么,不禁勾起了唇角,笑意有些甜蜜。
又是一个午后,天空放晴,万里无云,耀眼的日光洒在大地上,令地面很是灼热,无砚穿过回廊,边走边喃喃:“到底跑哪里去了?正午吃饭时也不见他。”
走了好一会儿,找了好一会儿,无砚一回头,瞧见一座屋子的廊下终于出现了相似的身影,快步上前细瞧,果然是阳清远盘腿坐在廊下闭着双眼,似是坐禅冥想。
无砚负手弯腰,瞧了瞧他的脸庞,觉得他像一尊菩萨像一样安然不动,便直起腰,绕到他身后,单膝跪在他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头,但发觉他仍是不动,想了一想,一只手忽然伸到他的伏兔,轻轻拍了拍,令无砚忍不住浅笑道:“好小子,在我家呆了一段日子,这里长厚了不少啊……”
明明是那么近在耳边的言语,阳清远仍是毫无反应,无砚瞧了瞧他,不禁喃喃:“坐禅也该有点反应,难道他不是坐禅,是打瞌睡?”
在无砚尚未来得及将手收回之际,阳清远忽然睁眼,觉得伏兔有异,低头瞧了瞧,又侧头瞧了瞧无砚,对无砚道:“你趁我小憩的时候,是想打劫我,还是想揩我油?”
无砚连忙要收回手,但阳清远手快,抓住了无砚的手腕。无砚只道:“你松手,否则我有什么话也不必对你说了。”
阳清远便只好松手,问道:“你过来找我,原来有事?又有什么差事要我做?”
无砚立起身,答道:“我要去寒泉游泳,想知道你去不去。”
阳清远一听‘寒泉’这两个字,便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哪能不去!”
无砚开出要求:“不准脱掉兜裆布。”
阳清远感兴趣道:“我不脱,那你呢?”
无砚答道:“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转身就走。
阳清远缓缓跟在他的身后,浅笑着戏谑道:“那多不公平啊,你既然要脱,我也不好意思不脱啊。”
青鸾城内,那间沉静的屋子里,香雾仍旧无声无息地从香炉顶的镂空偷跑出来,缓缓攀升,淡淡的香气溢满整间屋。
弥勒榻上,朱炎风拎起茶壶,将浓郁的冷泡茶小心注入茶杯,一阵茶香,一阵香炉的熏香,此起彼伏般,没有任何冲撞,反而更令人惬意。
因是冷泡茶,黄延拿起茶杯便轻抿了一口,剩半杯茶在杯中,不着急着继续品茗,只半垂眸着,陷入沉思。
朱炎风瞧见他的神色,干脆地问道:“你心里有事?”
黄延启唇:“想到了一件事。”
朱炎风好奇:“什么事?”
黄延答道:“炎琰长老竟然会施‘连命咒’这等奇术,还用在了苏小子身上。”
朱炎风说:“炎琰长老是阴阳学术法高超的法师,会这样的奇术倒也不奇怪。”
黄延在意道:“究竟是在何时施的连命咒……?”
朱炎风问:“你在意这道奇术?”
黄延继续说:“连命,那便意味着,原本的两条命连在了一起,一方不幸死去,另一方也会死去。”
朱炎风不由道:“会有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