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猜测道:“他主持会议,一定是和那个案子有关的,我恐怕也得去长老阁一趟。”便侧头瞥了瞥身后之人,浅笑道:“你送我去金陵阁,也要送我去长老阁。”
朱炎风干脆答应道:“好啊。”
梳好了发髻,两人来到金陵阁,食时之前,正屋里十分清冷,只有五个金陵阁小子,一个在院子里勤快做养生运动,一个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徘徊,一个在给植物浇水,两个在屋里屋外打扫,回头见到大卿和少卿,都卖乖着唤了声:“大卿早安!少卿早安!”
朱炎风走在黄延身侧,穿过院子之际,不禁对黄延高兴道:“这几个小子的劳务作风还挺不错,可以加分。”黄延只是很平静,一个表示也没有。
写好了考勤记录,两人便即刻离开金陵阁,岑小五回头伸长脖子一瞧,只瞧到两道好看的身影通过了正大门,不由朝院子对面的莫逢英说道:“大卿和少卿今早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莫逢英答道:“大概是要去长老阁开会吧。这段日子没有新的案子发生,也没有新增的资料,分析报告啊总结报告啊都少了至少一尺厚!好清闲好幸福啊!”
巴慈插嘴:“可是夜猫子依旧改不了夜猫子的习性,昨晚还在屋顶上跳来跳去,不知道是练轻功还是捉老鼠。”
岑小五接话:“我铺盖对面的那谁,几乎每晚挑灯看那种颜——色的书看到大半夜,还发出奇怪的笑声,我刚醒过来还以为屋里闹鬼了……”
话音刚落,忽然宣衡之从院子深处的一座小楼阁里缓缓走出,只穿了上衣和裤子,毫无顾忌地伸了个大懒腰,肚脐便大喇喇地外露,胡渣也没有来得及剃掉,一边轻轻挠头一边往茅厕走去。岑小五急忙对一起早起的伙伴补充道:“刚才的那句话,千万要替我保密!”
莫逢英竖起一根食指:“我有一个条件。”其他三个人也纷纷道:“我也有一个条件。”岑小五无奈道:“好啦!一人送一个鸡腿……”
黄延与朱炎风牵着手来到长老阁,步入长老阁的议事厅,应该出席之人已经到齐,一副整理思路的神情,黄延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朱炎风身兼长老阁常侍,便走到迎庆身侧,向迎庆捧手,然后坐在迎庆的身旁。
在这场会议,黄延几乎只旁听着,极少发言,双目几乎只瞅着朱炎风,与朱炎风偶尔恰巧能够对视时,眼里含笑之中竟不知已暗送了秋波,朱炎风只含蓄地微微勾起一点儿唇角,就立刻移开目光,忙着为众人斟茶,至黄延桌前,为黄延斟茶时暗暗轻掐了一下他的柚子,然后若无其事地给下一个人斟茶。
这场会议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一个时辰,亦是在一个时辰之后结束,黄延本欲离开长老阁,回头之时,无意中瞧见苏仲明尾随在炎琰身后穿过了里门,如同狐狸嗅到了鸡血味,立刻悄悄尾随,穿过了里门,苏仲明的背影只一刹那就消失在台阶的高处,他便也跟着登上台阶,步入二楼。
炎琰的值事房内,两人面对面坐在了桌前,炎琰问:“城主有何私事要问我?”苏仲明启唇便说:“是关于连命咒的事……”
……连命咒?!
黄延站在门扉外,一听便微吃一惊,当年自己还是暮丰社掌门之时,不曾听闻过苏仲明身上的这个秘密,如今偷听到了,便觉得稍稍有趣。
只是一会儿,突然有一双手从他的身后揽住了他的腰,他被吓到之余侧头,看不到对方的脸,只有一股暖暖的鼻息吹到了他的听户,一个极低的男子声音传入他的那一只耳朵:“你在这里做些什么?”
知声音便知声音之主,黄延立刻收敛下了紧张,但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偷听房内的谈话,朱炎风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捋了捋他的长鬓发,也毫无顾忌地打劫他的听户。
觉得像虫子爬过一般难忍,黄延抬手轻轻推那一个脑袋,正想低声劝一句‘你先不要打扰我’但手腕却被朱炎风抓住,竟开始打劫他的颈侧,还低声对他说:“为何不理我?”
黄延再度侧头,已被两枚花瓣堵上了嘴,互递甘露使人上瘾而轻易地忘却了时辰,忘却了所在之处,门扉就在两人毫无警惕之心时被拉开,苏仲明的脸庞率先探出来,遇上这等情形,不由愣了一愣,不由道:“你们……”
花瓣的亲密立刻停下,朱炎风也立刻松手,退开一步,向苏仲明低头捧手:“失,失礼了。”便拉上黄延的手,匆匆下楼去了。到了长老阁屋子的门外,他便对黄延说:“我真不知道城主在那间房里……我们好像吓到城主了,只希望他能不计较。”
黄延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只问道:“送不送我回金陵阁?”
朱炎风想了想,答道:“长老们大概要歇息一会儿,这一会儿足够我送你过去,暂时委屈你稍等我片刻,我进去向师父禀告,就说去金陵阁取资料。”
黄延轻声答应一声‘嗯’,就在长老阁院子里徐徐迈步,随意看看风景,充当是一小会儿的散心,直等到朱炎风出来了,一块儿迎着温柔的风,走在去往金陵阁的路上。
静静地走了片刻,黄延忽然问道:“我过一段日子要出青鸾城,你随我一起去可好?”
朱炎风好奇:“最近也没有案子的新情况,为何要出青鸾城?”
黄延笑答:“就算没有新情况,也可用别的方法来查,守株待兔永远只会被幕后主使拖着尾巴走。你有三次自由出行的机会,该是时候用上了。”
朱炎风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不由轻轻点头赞同。
黄延又道:“顺便陪我去一个地方。”
朱炎风再度好奇:“什么地方?”黄延只卖着关子,笑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洪城的早晨下过了一场中雨,连风中都带着一股凉意,过了正午以后,竟从云端露出了耀眼的日轮,凉意登时消散,上元贺香见天气这般好,便带几个人来到院子里一处空旷的地方切磋剑术。
在各自做好了热身以后,上元贺香戴上了柔软的细丝编织的网状手套,握紧了刀柄,不先考虑下属,只先瞧了瞧宏里与天云,问道:“你们两个,谁先来?”
宏里握紧刀柄,第一个上前一步,但第二步准备跟上时,被一只忽然伸出的胳膊拦住,是天云将他拦住了,随即天云回答了上元贺香的问题:“我来吧!”便双手握紧刀柄,横刀劈向上元贺香,两片刀锋相互犀利挥砍,刀光雪亮冷彻,仿佛他二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
三盏茶的切磋以后,天云慢了一步,使得上元贺香有机会将刀尖指了过去,但天云反应还算敏捷,立刻竖起利刃,用侧面挡下了刀尖,只是那一瞬间的紧迫感仍是令让他忍不住在额角溢出了些许冷汗。
上元贺香淡淡地微笑:“你的反应不差,不过剑术还需要加强练习。”便垂下了利刃。
天云亦垂下利刃,答应了一声:“多谢王嫂教诲,我有空就会好好练习。”
上元贺香回头瞧了宏里一眼,开门见山:“宏里,让为娘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宏里立刻迈步上前,没有半分退缩,站好位置,横起利刃就朝上元贺香劈了过去,只是他尚在舞象之年,招式仍未脱离温柔,如无形的流水,在上元贺香强硬冷酷的锋芒之下溜溜地滑过,恰恰成了一笔惊鸿。
力道似有似无,令人感觉不到剑气,招式却不停歇,如同悄无声息的死神来临,上元贺香也刻意放慢了挥刀的速度,与之速度几乎相同,最后一个交锋过后,宏里仍是失利,宣告了姜还是老的辣,上元贺香用钝刀背从他的肩头斜着滑了过去。
宏里立刻垂下利刃,不敢出声,只等着上元贺香给自己评价。上元贺香再度垂下利刃,当面说道:“宏里。你的剑意与别人不同,你向来就是温柔的,温柔的人自然造就了温柔的剑意,令人察觉不到杀气,这正是你的优点,你可以维持这样的剑意,与天云一起,加强练习招式,增进速度便可。”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将会被责骂,但上元贺香的话语却与自己所想的不同,宏里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侧头瞧了瞧天云一眼。
☆、第103章
上元贺香将空着的那一只手伸向一旁的莲幂,这无声的命令,莲幂早已懂了多年,立刻将另一把东瀛刀交到她手中。她握好了刀柄,便对下属们命令道:“来吧!都上来让我试试身手!”
下属们尊令,执刀上前围住上元贺香,与她打成一团,双刀在零乱的利刃之下干脆而又云速,似是无影,亦找不到其影,找不到它下一个去向。天云,宏里和莲幂,同时看着眼前那一片缭乱的身影和刀光,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谁的利刃,刀光已然落下,下属个个败阵,弱者直接带刀倒地,强者被剑气弹出去以后将刀尖刺入地面稳住了身形,或者单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上元贺香从腰间抽出一块帕巾,轻轻擦拭了额角上的热汗,宣布道:“今日切磋就到这里。”得闻这句话,属下们便爬起来,将利刃放回鞘中,向她恭敬拱手。
上元贺香将皂疏双刀收入鞘中以后,都交给莲幂,吩咐道:“把刀送到无漏堂交给无漏子重新打造,何时造好就何时送回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