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荣见着也躲开,他站在白若行身后。白若行看得出来,魏天师比他还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种事儿,开口说:“九爷,我们是俊峰的朋友,这钱不能收,谁家出多少,您照着退回去吧。你要是非给我们,端午节都不用过,我和魏天师收拾一下这就走。”
村长收回钱,无奈的叹口气。“你们让我们村白白受了这么大的恩惠,大家心里都过意不去,”
白若行摆摆手,“九爷,俊峰常不在家,我们这次回学校还要大家帮着照顾一下张叔他们。”
“哪儿的话,让俊峰放心,你不说我们也会看着。”村长爽朗一笑。
在张俊峰家的最后一晚,大家依旧坐在墙根底下说话。白若行嘴里叼着根烟,并没有点上。这几天在张俊峰家,又要顾忌俊峰小妹,又要顾忌魏离,都和戒烟差不多了。
他转头提醒张俊峰:“村里大多的人心里还不踏实,我画了镇宅符,放在东屋的抽屉里,回头让叔挨家挨户分一道,就贴在门框上!”
张俊峰看着白若行,特认真的说了句,“行哥,谢了!”
白若行没说话,这句谢他收下了,没说张俊峰客套。
想到院子里的另一个人,他看向一边问:“魏天师之后有什么打算?”
盛荣:“准备回去了。”
白若行本想问回哪儿,但想到那天问他师父的事情,他避而不谈,就没再提。而是说:“方便加个微信吗?如果再见到山洞里的阵法,麻烦给个消息。”
盛荣点点头,拿出手机加了白若行的微信。
白若行对着盛荣空空如也的朋友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他不知道是这个和他睡了两天的男人屏蔽了他,还是冷淡到连个动态都不会发。
盛荣看见白若行对着手机发呆,说:“我没有发过。”
白若行尴尬笑笑,没再说话。
这天晚上照例是白若行先睡,盛荣确定身边的人睡熟了才拿起枕边的手机。他把光线调到最暗,转身去翻白若行的朋友圈。
从热闹的聚会到深夜飙车,从参加师兄的毕业典礼到他自己的入学仪式,盛荣看的很认真,一条消息都没有错过。
直到翻到凌晨,他才收好手机。
盛荣难得的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
他好像在华青山的一片小树林里,应该是在找昨日落下的一支笔。
不是多贵重,只是用惯的东西不想换。
他拨开厚厚的草丛,正好撞见一身是伤的白若行坐在溪边。
明明前不久还是个虎虎生风的小霸王,压着欺负他的小孩儿打的一点也不手软。这会儿不知怎么的一个人坐在溪边,小小的人抱着自己哭的让人心疼!
他想不惊动溪水边的人转身离开,却迈不开脚步,就蹲在草丛中静静地看着白若行抹眼泪。
盛荣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白若行才用溪水洗了把脸,就又变成那个能以一挑三的小霸王。
小霸王对着溪水摆出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掸了掸屁股上的尘土离开了。
第二日的太阳很好,因为天空时不时的飘过几朵云,到也不像平日里那么晒。
白若行和张俊峰是下午的火车,但因为去市里的大巴只有一趟,吃过早饭两个人就得出发。盛荣有东西在隔壁的村子,也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张家。
白若行和张俊峰是提前一天返校的,现在回城的火车上还不算挤。
张俊峰坐在靠过道的地方,神情有些扭捏。白若行也没怎么在意他,拿出手机给周祥打电话。
“在哪儿呢?”
“行哥,回来了?”周祥的声音很兴奋。“我没回去,一个人在学校呢!嘤~太好了,这两天都没说话的人,可憋死我了。”
白若行被周祥嚎的耳朵疼,把电话拿远了点,“我们应该五点到。”
“好嘞!保证准时接驾!”说完,周祥利落的挂了电话。
看着白若行打完电话,张俊峰想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让白若行发现不对。
白若行侧过脸看张俊峰,“怎么了?跟个大姑娘似的。”
被他这么一说,张俊峰脸刷的红个透,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最后一咬牙,从自己包里掏出沓钱,正是昨天在村长家见过的那沓。
张俊峰不敢看白若行,低着头把钱塞到他面前。“我说不拿,我爸非要我给你,说村长说的,这钱你必须拿着。”
白若行没接钱,只玩味的看着张俊峰,“出息了?这钱你收的,那你就自己收着吧,别给我。”
张俊峰听着白若行的语气,以为他是生气了,腾地抬起头。
“行哥,你别生气。昨晚我爸去我房里磨了半天,我和他说你不会收,但他非给我,我也没有办法。”
白若行既没看他也没说话,坐在一边玩游戏。
张俊峰忙把钱收回来,默默看着白若行不知道该怎么哄好他行哥。
白若行看是在玩游戏,其实脑子根本不在那。他用余光瞟一眼张俊峰,问:“长记性了?”
张俊峰点头如捣蒜的连“恩”了几声,十分焦急地证明自己认错的态度多坚决。
白若行轻笑一声,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周祥早早地等在车站,就连晚饭也是提前定好的。白若行和张俊峰一出站,他就忙前忙后的帮着拿东西。
“俊峰,叔和婶儿还有咱妹妹都挺好的?”周祥把两人带回来的特产放到后备箱。
张俊峰朝他笑笑:“挺好的,我妈还说让我下次回去带着你一起呢?”
“太好了,早想回去看看咱妹妹,就等着她长大好把人娶回家!大舅哥,我现在讨好你来不来得及?”周祥一副贱兮兮的样,凑到张俊峰跟前。
张俊峰也不客气,朝着他屁股就是一脚,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忙跑开。
周祥定的地方离学校不算太远,是华青市很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如果说白若行的经济状况是不缺钱,那周祥就是拿钱出门满街撒都不心疼的小少爷。
按说他们三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同,但一起玩儿还挺合拍。
华青市节假日的交通还可以,一路上没怎么堵车,半个小时的功夫车就停在私房菜馆的门口。
白若行这几日在村里吃的,到也不觉得这家菜有什么特别。反倒是觉得,还是俊峰妈的手艺更好一些。
餐桌上,周祥缠着非要听俊峰家的事儿,张俊峰没办法,挑捡着说了点。
听张俊峰说到魏离时,白若行想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随即起身,说了句,“我出去抽根烟。”
周祥听故事听得正起劲儿呢,没搭理他。
这家私房菜馆为吸烟区单独辟出一个小厅,白若行站在门口点了支烟,掏出手机。
“到家了吗?”白若行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几个字,发给魏离。
消息回的很快,只有简单的,“到了”。
看着简短的两个字,白若行笑了,轻轻吐出口烟。
刚想捻灭烟回去,抬头就看到旁边站着的盛荣。让白若行意外的是,他身边还站着个眉眼精致的姑娘。
姑娘嘴角弯弯地看着盛荣,眼中的爱慕不加掩饰的落在他身上。“盛师兄,这家私房菜馆特别不错,有几道菜你一定要尝尝。”
盛荣的脸没因为姑娘的话有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个“恩”字也没说。
白若行扔了烟头,盯着不远处的盛荣看。
这么讨厌的一张脸,怎么会觉得和魏离像?还真他妈是脑子抽筋了!
盛荣也看到不远处倚在门口的白若行,走路的脚步顿了下,又恢复如常。
白若行也不多停留,抬腿向回走,路过盛荣身边时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他的肩。
盛荣没想过刚回来就能遇见白若行,他想拉住白若行,犹豫了下,还是没伸出去。
一边的姜婷看着白若行的背影,不屑的说:“张久清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嚣张,眼瞎吗?这么宽的地方,非往师兄身上撞!”
盛荣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姜婷身上,“背后议论别人,这就是你从师伯那学来的教养?”
姜婷被盛荣不带感情的一句话,说的不知如何是好。
盛荣不再看她,声音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以后不要叫我师兄,师父只我一个徒弟,我没有师妹。”
要是别人敢这么和姜婷说话,她那大小姐脾气早动手打人了。可眼前偏偏是她心仪已久的人,只能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
姜婷紧紧地咬着嘴唇,对着白若行消失的方向狠狠地跺脚。好容易央着师父带他过来,都被那个讨厌的人搞砸了!
白若行回来,看周祥还在缠着张俊峰。他一颗花生米扔到周祥脑门上,“结账,走了!”
出去的走廊里,张俊峰手搭着白若行肩,说:“行哥,刚才宿管大爷打我电话,说我那屋空调外机坏了,今儿你收留我一晚呗。”
盛荣房间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刚好可以看见路过的白若行。他目光停留在白若行肩上的那只手上,薄薄的双唇微微抿起。
等门外的人走远了,盛荣才起身,礼貌的对着上座的师父师伯说:“抱歉,我去个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