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若素摇头,“上班比算卦麻烦太多?,凌晨两点还会有客户打电话,我同事?猝死之后,客户与公司都不愿负责,我就辞职了。”
天道制定的规则虽然严苛到不近人情,至少有得有失极其公道,该给的功德一分不会扣押,偶尔办的漂亮还有奖金,更不会因为骂一声“苍天无眼”,就被记恨。
何况猝死的同事?半夜登门,趴在荀若素床头,跟她抱怨了一个晚上的混蛋老板和甲方,骂痛快了才得以解脱,然而荀若素第二天七点就要起床,她辞职那天满脸煞气,从上到下谁都不敢废话,三天就谈拢走人。
而今细想起来,那也是一次契机,荀家祖上出过县令、木匠、教书先生……兼职算命,荀若素却是彻头彻尾的卦师,积累功德也更快,只是原先家底单薄,荀若素又以为自己活不长,才至今“粮仓空空”。
提起这段过往,荀若素难免又想起自己至今不能撂挑子棺材中长眠,就是因为自家老祖宗和薛彤——偏偏一个尸骨无存,连魂魄都做成了薛彤锁骨上的一个梵文,另一个……又怪不得她。
荀若素泄气。
作为须弥的主人,陈槐月被忽略半晌,记忆虽然泯灭但执念仍会作妖,它大概还记得自己在跟荀若素过不去,阴飕飕的风重新吹过来,荀若素又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荀若素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刚刚把你忘了……”
她很认真的请教薛彤,“如何强来?”
“陈槐月的情是因为元戒而起,只要将元戒这个人从她生命里完全抹去,陈槐月自然能放下。”薛彤经常干这种缺德事?,“她仅存的记忆都在灯盏中,要抹去不过举手之劳。”
“报应呢?”荀若素说,“我掂量一下。”
“被抹消的记忆需要容器装着,而动手的人会成为容器……这些记忆太过真实,弄个不好就会迷失自我,变成个疯子。不过记忆能被覆盖消化,三天就能解脱。”
薛彤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她品出荀若素话中不太对的地方,有些怀疑地问,“你要动手?”
认识荀若素时间不长,但?凡能偷懒一步,她绝不多?挪半米,怎么忽然转性……薛彤翻找出自己八两小人之心,揣度着,“有蹊跷。”
“以后这些也是我分内之事?吧?”荀若素见薛彤忽然挑眉打量自己,就知道她起了怀疑的心思,便又道,“我是不愿意自揽麻烦上身,但?避无可避的时候早些熟悉业务能省很多?麻烦。”
彼此之间还不算太熟,上半句已经解释清楚,没必要补充一句,但?方才薛彤不信任的眼神着实刺痛了荀若素,她莫名想将事?情说明白。
“薛彤,”荀若素皱着眉忽然问她,“你与我是不是真的有渊源?”
这不是荀若素第一次提出质疑,但?之前她都未曾执着于答案,有其它动静或薛彤刻意回避,她也就不再深究。
疑问得不到解答,又被三番五次的提醒,就算荀若素并不在乎,也难免挂在心上迟迟放不下,她不擅长逼问,就只能盯着薛彤,试图靠目光让薛彤良心发?现,赶快交代。
薛彤伸出两根手指,在荀若素的眼珠子前晃荡一下,带起的冷风吹进眼窝,荀若素不得不短暂性地闭上了眼睛。
她这双眼睛天生矜贵,受不得干受不得沙也受不得风,气候一恶劣就酸疼表示抗议,而且一疼就是老半天。
“你除了捉弄人时喜欢眯眼角之外,还有一个坏毛病,”荀若素此时看不见,只能伸着手乱摸,她道,“我说对了什么事?,而你不想承认时,就会像现在这样,试图引开我的注意力。”
“啧。”薛彤满脸写着不痛快。
偏偏瞎子看不见脸色,荀若素闭着眼摸到了薛彤的鼻子,干脆两指一夹揉了揉,“你就是跟我有渊源吧,只是死不承认……薛彤,你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我老祖宗确实厉害,但?也未曾厉害到青史留名,恶鬼尚且畏惧你,我老祖宗一个字,就能让你乖乖的接受我?”
一个人拼得魂飞魄散也要造出牢笼的执念当然可怕,若今日不是薛彤,而是其它什么人,荀若素都觉得她会被梵文束缚住,但?薛彤从漫长的岁月中而来,在她手上魂飞魄散的恶鬼恐怕不少。
除非天道出手,恶鬼成了大祸害遭雷劈而死,否则毁灭一个人的生生世世是要遭大报应的,荀若素的爹都差点永世不能超生,这样的报应薛彤尚且不怕,挣脱荀家先祖制造的牢笼会更难?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荀若素已经知道,除非薛彤自己愿意,否则谁也不能强迫她。
“你真想知道?”薛彤沉默半晌,“解决这件事后我告诉你。”
荀若素伸出小指头,“一言为定?拉勾。”
“幼稚。”薛彤嫌弃。
但?她还是将小指勾了上去,荀若素手冷的有些离谱,像是体内的热气散干净了,薛彤一瞬间以为自己摸到了结冰的寒铁。
荀若素很快将手抽了回来,倒是薛彤下意识跟了上去,几秒之后才彻底分开。
荀若素道,“鬼擅长刮阴风,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
周围又安静下来,似乎从方才开始,彼此的界限感?不再那么强烈……但也没好到勾肩搭背,从“熟人”平稳过度到了“勉强朋友”。
荀若素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很少去计较跟周围人的关系达到了哪一步,通常顺其自然,可能一顿饭前,大家还客客气气不怎么说话,一顿饭后就交换了联系方式甚至相约下次再来,偏偏对薛彤小心眼儿,死活规划着“要矜持,再好看的美人都不能一见钟情。”
两天不到跌宕起伏,时间简直被掰碎了,每分钟都得塞进大事,才赶得上荀若素的心态变化……她在坟地里见到薛彤时,也曾想过天地造化审美不错,薛彤的骄矜傲慢使她显得更加可爱,偏偏这可爱的大美人却不干人事?儿,死活将自己从棺材里薅了出来。
若不是初碰面就结了怨,荀若素一定会愿意多了解薛彤,可惜她们的相逢天时地利一样不占,还没相互了解就先成了冤家。
陈槐月的执念已经被磨蹭到彻底没了脾气,它杵在井边,反思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世上,等?两不开窍的来超度。
陈槐月死时虽然年纪小,但?先后已经有两段感?情,对她丈夫的是恨是怨,是惊惧害怕,对元戒的是依恋是成长,是眼前更广阔的天空。
但?荀若素因为知道自己死得早,不愿拖累别人,初中时代就清心寡欲,小学还暗恋过班上扎马尾的学习委员,之后再也没有感?情经历,路边砖头都比她风流多?情。
薛彤……千年老妖怪管撩不管埋,爱上她的都能组成一个失恋者联盟了,人鬼神佛挤满三百平的院子,独始作俑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所以比起来,都不如陈槐月深刻。
“我直说了吧,”陈槐月的执念比起她本人要嚣张许多,实在等不及便自己开口道,“我就是想再看看元戒,有些话要当面说清楚了,我才能放下。”
这是执念自己出的主意,简直像期末考试空手套来了正确答案。
有了正确答案就不必强来,别说荀若素,就连薛彤都很少见到这种积极配合工作的顾客,使她忍不住嘀咕了声,“怎么最近都是特殊情况?”
前有两层须弥的张越,后有举手投降的陈槐月,都是鬼中翘楚,几十年才出这么一位。
“据说鬼存于世,最擅长说谎,”荀若素手捏铜钱,她看着眼前乖巧的“陈槐月”,“但?鬼也是受本心教唆,是心中一点放不下落地生根,迫使它想尽办法留在人间……你真的甘愿离开?”
荀若素手中的这只铜钱自方孔向?外绕着层叠红线,一共八十一匝,测谎最有效,绑在对方手腕上,一个谎言就崩一匝,八十一匝全部崩完会遭雷劈——
当然不是那种雄浑强悍,能把人劈死的雷,只是一股电流,算是小惩大诫。
荀若素记得自己亲爹就时常被电。
“陈槐月”并不通晓这些玄门道具,但?荀若素脸上的表情却让它不寒而栗,它现在连一缕幽魂都算不上,就是陈槐月心中的附属品,主人家过于克制,影响它发?挥,真要动起手来,别说高深莫测的薛彤,就是荀若素都能将它摁在地上摩擦。
“它没有说谎。”薛彤两指一夹,趁荀若素不注意,将铜钱从她手中夹出来置于掌心,荀若素制作这些道具的手艺很不错,红线均匀不交叠,简直像个艺术品。
薛彤忽然就起了要收藏的心思。
她又道,“陈槐月被困三十多?年,她的执念很奇怪,一心想要放下,而非滞留世间纠缠不清,只是‘情’字过于难解,她想放下却放不下。”
“你很懂?”荀若素迅速接上一句,“看不出薛姑娘一副任性模样,却是个多?情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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