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僮正想调侃两句,突然听到赫榛那边似乎是对谁开口说话了。
“少主夫人这是抛下家室跟谁在外面呢?”
“别瞎叫!”
这人奶凶奶凶的时候就特别可爱,祁僮没忍住笑得更开心了,只听赫榛解释说:“唐成跟我在一块儿,刚才这孩子撞上了不存在的楼层,我听到声音就把他带出来了。”
“嘶,我就奇怪了,这孩子怎么老遇上奇奇怪怪的事儿啊?对了,他是不是跟一个女孩一起跑的?那姑娘现在跟我和言川还有不夜侯在一起。”
赫榛嗯了一声,说道:“我们到十层了,天亮之前能回家吗?我困了。”
祁僮正要出声,赫榛又补了一句,“而且好饿。”
这是在撒娇?多大人了还撒娇,都是谁惯出来的毛病?
祁僮吐槽归吐槽,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乐开了花,“行,等会儿一起先把人找齐。想吃什么?”
“火锅。”赫榛说,“要辣锅,不要有骨头的菜。还想吃红糖糍粑。”
为什么他撒娇这么熟练?为什么我这么高兴?祁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觉得这大概才是所谓的玄学。
又过了一会儿,祁僮估摸着这两人也该从十层走到十三层了,正想起来活动活动准备迎接,对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吸气声。
“赫榛?”祁僮蹭一下站了起来,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赫榛?怎么了?”
对面没再传来半点声音,祁僮抬腿就要往外走,被言川匆匆拦下,“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祁僮回过身看了看他们,说道:“赫榛应该是碰上什么东西了,你们跟我一起去楼道找人,好不容易聚齐那么多,别又走散了。”
“等等等等,”言川揉了揉额角,“你怎么知道赫榛在楼道,还碰上什么东西了?”
不夜侯也看向他,脸上挂着同款问号。
祁僮拿出一块石头,说:“孟姐家的,可以直接隔空在对方耳边说话。”
言川叹服,“敢情你刚才笑得一脸荡漾,是在偷摸着打电话呢?能别那么腻歪不?”
“言川啊,”祁僮绕了回来搭上他的肩,“你忘了你是来贺新婚的?要适应我已经是个已婚人士了,这叫夫妻情趣,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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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连下了两层楼才发现另外两人没有跟上来,她看着前后一片漆黑的空间,只有头顶上那盏感应灯孤零零地亮着,衬得楼道更加寂静空旷。
她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过快的心跳平缓一些。虽然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冥界的居民,但这种场景下的鬼魂还是第一次碰上,没有任何接触经验的小妖一时间觉得新奇又紧张。
楼下那抹光又闪了一下,她放轻了步子继续往下,走了没几步,她突然意识到这楼道里的是感应灯,只要有人出现就会亮,她放轻脚步好像也没多大用。
就在这一晃神的时间,感应灯像是了解到了她的困扰,居然倏地暗了下去,不到五秒,就灭了个彻底。
云岫一怔,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楼下那抹诡异的光也没再闪动过,她吸了一口气,一边摸索着往下走,一边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灯。
谁知手机的光线刚投出来,眼前黑暗的空间被照亮,居然瞬间显现出了一道身影。
她刚要叫出声来,嘴巴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
“嘘!冷静,是我。”是长缨的声音!
长缨明显也被对方吓了一跳,不过反应快了一步,急急忙忙捂上了对方的嘴,借着云岫手机上的光把人带出了十八层的楼道。
“你怎么一个人?”嘴巴上的手撤下后,云岫拍了拍心口,轻声问道。
“这楼太古怪了,我刚才从下边看到楼上有人提着纸灯笼,就转了个身准备去看看,还没走出三步呢,就发现自己落单了。”
“我也是。我是从上面看到楼下有人提着纸灯笼。”云岫皱了皱眉,“那就奇怪了,我们一个往上,一个往下,都已经相遇了,怎么还没撞上中间提纸灯笼的人?”
长缨说:“刚才我也觉得奇怪,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什么?”
“鬼是会穿墙的啊。”
说话间,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顿时都静默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们进来十八楼的时候,怕堵在楼道口太过惹眼,便默契地挪到了这层楼最里面那间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里面的职场一片漆黑,走廊应急灯的光投在玻璃门上又反射了一道,让本就昏暗的办公室前台又模糊了一层。
直到长缨说到“穿墙”,她们猛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们。两人僵硬地转着脑袋,齐齐把视线移向了旁边的玻璃门里。
在和她们同样的高度上,有什么东西贴着玻璃门转了转,两人惊起了一身冷汗,那是一双眼睛!
门里面,一个穿着清洁人员制服的中年阿姨正贴着门看她们,视线在两人身上移动了两回,那张脸猛地向前伸出了玻璃门。
她一会狞笑一会歪着脖子露出一副欲哭的表情,像是卡顿的电影,每一帧一副不同的模样。
她佝着背,拖着脚尖飞快向前,长缨和云岫被她逼得连连后退,被逼至墙角时,她那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裂开来一般,血淋淋的,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弧度弯到了耳朵边。
一声尖叫哽在喉咙里,俩姑娘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她抓住胳膊带进了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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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赫榛还没报完菜,眼看马上就要到十三层的楼道门,唐成却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明显感觉到对方颤着的手里已经冒出了汗。
他们眼前的楼梯地面上铺着手机电筒投下的光,规则的光斑上面勾勒出他们影子的形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斜后方的墙壁上居然多出了一块毛茸茸的光斑。
赫榛带着唐成又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那块光斑竟然也跟着他们移动起来,可明明在他们的余光范围内,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影子,那另一道光线的光源是从哪来的?
就在这怔愣的档口,唐成突然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一个激灵挺直了背,可那东西又来了,是一块冰凉的硬物,正有规律地敲打着他的脖子。
手腕快要被唐成捏碎,赫榛心下一狠,抓起唐成拿手机的那只手,猛地转过身照向身后。唐成被迫转了个方向,看清后面的东西顿时腿一软跌坐在了楼梯。
那个碰他后颈的东西居然是一双腿!
一条红绸不知从哪垂下来,正死死地勒着一个红衣女人吊在他们身后,女人的腿在半空中小幅度地晃着,再往上看,她的手里竟然还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想起微博上那条热门,唐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女人的脑袋正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挂在那条红绸上,毫无血色的脸上,左边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显得格外刺眼。
“哥......这不是微博上说的那位......”
他话未说完,吊在半空中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唐成话到嘴边就要变为一声惊叫,赫榛不知是被女鬼那一睁眼吓到,还是担心被唐成的高音吓到,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抬手一扬,一条千机绳挥过直接斩断了吊着女鬼的红绸。他自己显然也没料到,看到女鬼摔下去顿时吸了一口气。
可怜那女鬼正准备憋个大招,正要咧开的嘴角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被赫榛一绳子挥到了地上。
“......”唐成被这个走向整懵了,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那声尖叫在喉咙唇齿间兀地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声笑,荡在空旷的楼道里尤为清晰。
摔坐在楼梯上的女鬼似乎被他一声笑给激怒了,周身腾起一股滔天的戾气,她歪着脖子僵硬地撑起了身,朝另外两人爬去,只听咔嚓一声响,她的脖子从刚才诡异的角度扭回了正位。
“唐成,去十三楼找祁僮。”赫榛把人往后一推,自己拦在了那女鬼前边。千机绳飞快打过,谁知就在要捆上那女鬼时,她突然一个晃身,消失在了墙里。
糟了!赫榛心底一阵挫败,居然忘了他们做鬼的都有一项特色技能。
另一边唐成迈开腿跑到十三楼楼道门口,刚要拉开紧闭的门,一袭红衣居然又从门板上穿了过来。
“哥!她会穿墙!”唐成一脸绝望地转身跑向赫榛,还没来得及拉上赫榛递过来的手,他衣领突然一紧,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那女鬼居然拎着他的校服后衣领把他提溜了起来,求生本能压过了恐慌,他反应迅速地解开了校服拉链,两手一缩,整个人从宽大的校服里滑了出来,一屁股摔在了楼道上。
他爬起来正要走,女鬼却穷追不舍地飘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里衣,赫榛的千机绳绽起一道金光捆上了那只手,女鬼像被烫到了似的猛地把手缩了回去,途中尖锐的指甲勾到了唐成肩胛骨处的衣物,嘶啦一声竟把那一处的衣服撕开了一道口子。
赫榛分神去看他有没有被鬼爪抓伤,视线一触到那片皮肤,入眼的却是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两片竹叶状的乌黑,和少年捂了一冬天的皮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