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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收容所 (银行有款)


  傅汀的猜想很快他便主动去验证了。
  小厮将蜜饯拿来,傅汀接过丫鬟手中的药,喊孟醒,道句吃药了。
  孟醒抬起眼皮,看是他,微弱的声音道一句:“是你啊。”
  “是我,吃药吧。”
  “不吃。”
  是果断的拒绝。
  傅汀心一沉,还没来得及伤感,却被孟醒虚虚地拉一下,示意他凑近点。
  傅汀听话地放下药碗,凑近了。
  只听孟醒道:“药……劳烦你再去煎一份,药材要看过,煎药途中不能走。房檐上那些影卫功夫虽好,却不懂药理,这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烦劳你跑一趟,费些心。”
  ……
  傅汀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快要蹦出来的响。
  原来房檐上是有影卫,看来他的武功还是不够好,竟没发现。
  劳烦?不必用这样生分客气的词,他心甘情愿费心。
  傅汀拿着药碗屏退了下人,自己出府重新买了蜜饯,又去买了新的药炉煎药。
  也不用担心孟醒无人照看,说不定他一走那房檐上的影卫便自发进屋照顾了。
  他做这些可仔细,将能换的都换了一遍,半点儿风险不愿意让孟醒担。
  等他再端着药碗回来时,孟醒瞧着像是睡着了,走近一看,竟是微眯着眼,眼睛没全闭上。
  没睡啊原来。
  “药好了,趁热喝。”傅汀这样道。
  没人应他。
  傅汀又摇一摇孟醒,孟醒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睡着了?”
  “嗯。”
  “怎么睡着了眼睛还半睁着?”傅汀将孟醒扶起来靠着叠起来的软枕上,自问自答道:“也没什么,我听说是有人睡觉还睁着眼睛的。”
  “嗯。”孟醒看了一眼傅汀,又看看他手中盛着药的小勺,道:“我自己来便好。”
  “行。”傅汀将勺子和碗给孟醒,起身去拿桌上放着的蜜饯。
  再回过头时,孟醒已将药饮尽了。
  “给,”傅汀将手中的蜜饯递给孟醒,“蜜饯。”
  “不必了。”
  “我刚出去买的,没问题的,药太苦了,吃些蜜饯好些。”
  “不必了,我觉得药不苦,不必……”
  还是拒绝,傅汀可不听,见孟醒自己不吃,便捻起一颗蜜饯往孟醒嘴里一塞,堵上了孟醒一直说拒绝的嘴,“吃!”
  病中人吃不出什么滋味,孟醒草草嚼几下,感到了丝丝的甜,这样一丝一丝的甜攒着,直到将核都细细舔吮过才吐出来。
  “还吃吗?”
  孟醒摇摇头,病中较平日更乏累,便躺下睡了。
  傅汀为孟醒多盖了一床被子,想着发发汗不定明日便好了。
  他在走和不走直接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不走,美名其曰病势易反复,孟醒是他的恩人,他该多照顾。
  夜极深时,床榻上的人一声呓语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人。
  “阿……”是病中人的呓语,声音的轻重拿捏不好,听不清。
  傅汀凑近了,脸颊几乎贴着孟醒的唇。
  也就仗着孟醒如今病的迷糊他才敢这么做,其实他和那个趁着孟醒生病便盯着孟醒看的丫鬟没什么区别。
  “阿……娘……”
  病中人灼热的气息扑在傅汀的脸上,他好似被过了病气,脸和病人一样红。
  这回听清了,孟醒大概是想阿娘了。
  “月亮……没有……了。”又是一句呓语。
  声音沙哑不知是病中的缘故,还是梦里太难过,眼泪在梦中落去了。
  寂静的夜里,傅汀坐在床边,床榻上的孟醒梦中唤阿娘的样子,脆弱的让人心疼。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一朝右相的凌厉。”
  再容一容我吧……傅汀看着孟醒在心里想,再留我几年,别那么快告诉我要去复仇的事儿,再让我在你身边多待些时日,待着就好了,不奢求什么别的,真的。
  傅汀伸手将冰凉的手背贴上孟醒灼热的脸颊,不经意呓语出声:“阿爹阿娘,别怨我报仇晚。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宽限我几年吧,我舍不得走……”
  ——
  黄泉,孟婆庄。
  傅汀头伸出窗,张望着找些什么。
  半晌,大概是没找到,便问正在挑灯写话本的彭方年道:“今日是何月何日?”
  彭方年正写的起劲,随口答一句:“黄泉没有日子,只有年份。”
  傅汀不再问了,继续张望窗外,甚至想打开门走到外面去看看。
  “劝你不要开门,不然天亮了你自己一个人接鬼。”孟何是这样威胁傅汀的。
  傅汀也知道孟婆庄的门一开,黄泉天便要亮了,悻悻地收回了手。
  孟何走到彭方年旁边,问道:“他把头伸到窗户外面在干什么?”
  “不知道,刚才还问我什么日子来着,估计好奇外面为什么没有星星月亮吧。”
  “黄泉没有月亮!”孟何愤愤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走了。
  又是一天,忘冥依旧没有来。

  ☆、赌徒盼陆

  孟醒病好后傅汀没再喊他姜醒,孟醒自然是个聪明人,坦然接受了傅汀知道他身份的事,两人的相处也同之前一样,只是依旧没有人提何时报仇。
  日子便这么过着。
  后有一日,府中有人来拜访孟醒时碰见了傅汀,询问傅汀的身份。
  傅汀刚犹豫着该如何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抑或是想一个假身份套在自己身上,孟醒便脱口而出道他是府中请来的客卿,名唤“望辅”。
  那没思考犹豫的样子,像是已做过许多次。
  孟醒替他想好了身份,傅汀没有拆穿的道理,点着头应了。
  待客人走后,傅汀才去询问孟醒。
  孟醒说的并不多,只道是当时他入府时便想好的,至于“望辅”这个名字,意为“忘傅”,希望他能忘记仇恨,好好生活。
  傅汀在心中嗤笑孟醒,什么替你取名字表达我的祝愿这种事情,真是烂俗透了,话本子都不愿意这么写,偏孟醒用的蛮顺手。
  偏傅汀还喜欢的紧。即使是烂俗的情节。
  望辅这名一出,傅汀更想不通孟醒了,难道他不想让他去除掉左相了吗?
  傅汀同孟醒之间有一道智谋的鸿沟,孟醒从小在官场,面对着各式各样的难题,而傅汀泡在蜜罐里长大,课业没一样精通,最大的乐趣便是去赌坊里来两把。
  这样的差距,傅汀如何能懂孟醒在想些什么,不过都是自己胡乱猜测罢了。
  他也想过是不是孟醒同他相处出了感情,不忍心让他去冒险。
  可想想也便作罢了,他虽不懂孟醒在想些什么,却能清楚感受到孟醒同他没那么交心。
  他怕想太多是自作多情。
  ——
  又到了秋日,傅汀与孟醒已然相识近一年。
  自从上次孟醒唤他望辅后,便时常私下里也唤他望辅。
  孟醒理由找的冠冕堂皇:名字要多喊喊才能记得住,才会把用意记在心上。
  傅汀能有什么法子,他从来拒绝不了孟醒,便也由着他这样喊。
  次数多了,傅汀自己也常脱口自称望辅,真真是应了孟醒的意,刻在心上了。
  傅汀去年初到这个院子时,桂花早已凋谢,同泥土卷在了一起,他没来得及做将桂花拾起来放着。
  今年他早早地铺了布在桂花树下,便是有被风吹的偏离了预定掉落地点的,傅汀也一个个地将他们拾起来。
  院中的桂花树不多,花落的周期却相差好些天。
  傅汀被这些花“今天你落一点,明天我落一点”弄得烦,偏还有好些过了花期还赖在树上不下来,他干脆练剑时专挑桂花树下练。
  剑锋待着厉风一扫,桂花晃晃悠悠地落下来。
  落是落了,落的位置却似天女散花,傅汀只得一点一点去捡起来。
  不能怪他心急,只是他今年想学着泡些桂花酒,听说味道不错。
  他从前没试过,想来一次不能成,该多备些桂花,早早地泡上,便能早些喝上。
  傅汀正弯着腰拾花时,听到了身后一声笑。
  这笑是谁太明显,定是孟醒在嘲笑他。
  虽然孟醒从不承认自己从前嘲笑过傅汀。
  果然傅汀一转身孟醒脸上便只挂着和善的微笑了……
  傅汀后来回想,那天当真是他同孟醒相处间最开心的一天了。
  孟醒许是被他拾花的傻动作逗的心情很不错,又或者是难得空闲一天,竟是从下了早朝直到月亮高挂一直同傅汀待在一起。
  也是这天傅汀才知,孟醒竟还会舞剑。
  不过傅汀看的懂,那些不过是花架势,没什么杀招,舞给看客看个开心罢了。
  傅汀好奇,便问孟醒学这些做什么,孟醒只道从前收养他的义父爱看,便学来哄义父高兴。
  关于孟醒的身世,傅汀从没问过。他虽好奇,却也不喜欢勾起孟醒的伤心事,是以孟醒这样答他,他便岔开话题,不再继续纠缠着问下去。
  好不容易将落花都拾起来,傅汀打算多拿几个罐子多试一试,孟醒却道他会。
  两人便一起泡酒,主要是孟醒在做,傅汀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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