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牢牢记得昨天上一次撒谎沉痛的代价,连忙实话实说说,我不认识这个人,可能也读不懂他的作品。
江老师走到其中一面墙上的书架前,“读不懂最好。”
我连忙问江老师,那几本我要借的书在哪里。
不过令人窒息的是,因为我说话太着急,被口水呛了一下,话没说完,就不住咳嗽。
“冷着了?”江老师快步走过来,抬手就用手背贴上了我的额头,“怎么不说?”
我想解释,但咳嗽根本止不住,只能极其丢人的使劲摇头。
江老师却不放心,一直不断摸我额头。他的手既不是冰冷的,也不算很烫,是那种干燥的,刚好能让人感到温暖的温度。
好在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我轻轻拉住江老师的手,说我没什么事。就是鼻子痒了一下。
被口水呛这么傻的事情,还是当没发生过比较好。
结果他猛的把手抽了回去,就像触电了一样。我立刻想起来江老师的毛病,表示理解。
“……宋迟,老师没别的意思。”江老师缓缓别过头。“老师给你倒杯水。”
说着离开了书房。
正文 江老师的书
江老师走后,我只能无聊的去书架上翻找我要借的那几本书。
但是想很快找到是不可能的,毕竟书太多了。
忽然,我发现在最角落的地方有本书看上去和别的不太一样。书架上的书基本都崭新的,书脊上没有半点压痕或者磨损,可那一本,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纸张斑驳,皱巴巴的。
甚至还有浅褐色的污渍。
我想都没想,就把那本书抽出来。
果然很旧了。
书的封皮比想象中更有年代感,什么花样都没有,红色的硬壳上只有一排微微凹陷的金色正楷字。
但是因为严重的刮痕,我压根看不出写的是什么。这激发了我的好奇心,翻开书,打算看看到底写的是什么。
内容乍看倒没什么特别的,开头是目录和扉页,我瞟了一眼,便直接不断往后翻,无数密密麻麻的字就出现在我眼前。我最不耐烦看这种,看了脑壳痛,于是干脆直接翻到了最后。
结果,还没翻过去,一张纸忽然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发现那上面用潦草的钢笔字写了句话。墨迹已经非常淡。
[漫山遍野庸俗的火,从一个我燃烧到另一个我。]
我有点迷茫的看着这句话。字写得挺好,连笔流畅,是那种我照着描都描不来的字,读起来好像也有点浪漫,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江老师写的吗?
我把纸片夹回书里去的时候,身后重新传来江老师的声音,于是转过身想向江老师道谢。
但是手还没碰到杯子,江老师看着我,忽然皱了皱眉。
“这书你从哪找出来的?”
我看着他的表情,立刻有点慌乱。
“对不起江老师,我就是看这本书比较旧……”
江老师沉默了片刻,把一个纸杯子递到我面前。“没什么,老师就是问问。你去客厅坐会儿吧,我把写作指导的书找给你。”
这对我来说当然再好不过,扭头就想把手上的书重新塞回去,江老师却说,“我来吧。”
说完拿过书,把书塞回了原位。
我感觉得到,江老师很不希望我看到这书。为什么?
难不成是黄色读物?
听说成年人都看这个。想到这个可能性后我离开书房前暗戳戳用余光剐了那本书的书脊一眼。
勉强看清了作者名字。
“青夜”。
回家去后有机会上网搜一下,我也不是要看里面的内容,我就是想知道江老师遮遮掩掩的书到底写了什么。
我可还记得之前客厅触目惊心那模样,走过去时脑子里反复模拟自己该怎么不着痕迹的避开那些纸团和垃圾。
万幸等我走近一看,发现江老师已经粗略的收拾了一下,起码那些纸团都不见了。
不过当我挑了沙发角落的位置坐下后,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我从来没闻过,有点难闻,好在还可以忍受。
于是我瑟缩在沙发角落,有点不安的捧着水杯,希望江老师快点出来,我好回家。
只是这一等,等得我简直怀疑人生。
我以最慢的速度小口小口啜着水喝,结果都喝完了,江老师还没出来。
我顿时想到了之前江老师在医务室的那一幕——江老师该不会是突发胃癌晕倒了吧?
我顿时惊恐万状,纸杯一放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奔向书房想确认江老师的安危。
没想到我刚推开书房门,就看到张老师正对着窗户站着。
没有晕倒吗?我怔怔的看着他。
可我推开门这么大的声音,他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我又提心吊胆起来。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江老师。结果我还没开口叫他,忽然听到江老师低哑的声音。
“……你用木棍画着宫殿,将我们永远住在那里。”
他的语气很缓慢,语调很婉转。和我听过的所有诗朗诵都不一样。
那低沉的嗓音就像某种细密的水晶砂摩挲过我的耳朵,让我感觉后背一阵发毛,又不自觉想再听清楚一些。
但江老师没有再说话。我走近一看,发现他目光涣散的盯着窗外,手里不知何时又夹了根烟,却没有点燃。
“对,对……”
他接着喃喃自语。
江老师这是,在发呆?我终于想出来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
“江老师?”我小声叫他。我也是没办法,我真的坐不住了,又没别的事干。
好在这么叫了一声后,他终于如梦初醒般回神,一推眼镜,敛眉看向我。
“宋迟?”
我连忙委婉的透露我等得有点久。
“不好意思。”江老师揉了揉额角,“刚刚……忽然来了灵感,走神了。”
我的耳朵顿时支棱起来。
江老师刚才是在写书吗?
但是江老师没再多说什么,把烟往耳后一卡,抽身去书架上帮我找书了。
我很想问他是不是在写书,又不敢,只能再次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打量书架上的书。
《尤利西斯》、《大清相国》、《闻香识女人》……都是些我听都没听过的书啊。江老师果然很有文化。
“喏。”
江老师双手拿着几本书走到我面前,他还笑了笑。“先看看,如果对你有帮助,书就不用还了。”
我连忙接过,虚情假意的谢了好一番,然后把身后背了好久的书包拿过来,把书装进去。
一边装,我一边夸江老师,“江老师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像你学习,读这么多书。”
临走之际,我想起来了自己定的文学少年设定。
“是吗。”江老师面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老师大概不算你想象中的那种作家。”
我愣了一下。江老师这是主动提起了写作的事情,好像没有上次那么抗拒了。
我连忙说我哪懂那些,能写书的我都觉得厉害。
没想到江老师又笑了。
这一次还笑出了声,虽然很轻很轻。
“你不懂最好。”江老师挽了挽袖子。“回去吧,慢慢走,别闯红灯。”
他说着,走在前面替我推开了书房门,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大门口。
我这时忽然想起来,来的时候这大门是开着的,连忙提醒江老师睡觉之前记得关门。
“……谢谢,偶尔会忘。”江老师的声音很含糊。
现在像我这么仔细热心的Beta可真是不多了。我冲江老师摆摆手,便背着一书包的书,挥别江老师,一路小跑进了电梯。
正文 过生日就应该喜庆一点
从前我惹姥爷生气后,会在家里尽量表现得乖一点,隔几天他就能消气。记忆中,我们从来没有把话摊开讲过。我是因为不敢,而姥爷,也总是在这方面显得很沉默。
但这一次,姥爷主动找我说了话。在我从江老师家回来的那天下午,我装模作样的看着那几本工具书,姥爷忽然坐到了我身边。
我家的老房子除了进门的客厅,统共只有三间屋,一间厨房,一间浴室,剩下的那间就是卧室,我和姥爷分床睡,这样一来是没有地方专门腾出来给我用的,所以我写作业一直是在客厅里,我俩互相在干什么,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姥爷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拿着眼镜布擦老花镜。
“小迟啊,姥爷不跟你讲,那是为你好。”
我很惊讶,看着姥爷,不知道该说什么,抓着工具书不知道该怎么办。
姥爷却自顾自的念叨起来。
“本来想等你再大点再告诉你……”姥爷眯着眼看着镜片,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
我爸爸是Alpha。姥爷说,他一开始就不同意我妈和我爸爸在一起,结果她还是非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