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她有答应过谁的邀请,和别人一块离开吗?”
昨晚郁清棠的表现十分生疏,还有一些其他的,程湛兮基本断定她应该是第一次,但这不能代表什么。好奇是喜欢的开始,探索这个过程是喜欢的加深,比起这件事本身,程湛兮更想知道她的动机。
值班的人和酒吧老板都摇头。
“印象里是没有,她每次都是一个人坐到十点半左右离开,很准时,但不能排除是我没注意到,毕竟客人这么多。”酒吧老板保守地回答道。
“她是本地人吗?”
“这个……我们不知道,以前没见过。”酒吧老板面含歉意。
问不出更多的信息,程湛兮向酒吧老板道谢,并请她吃了顿饭。
此后几天,程湛兮白天在画室画画,晚上去零度酒吧,企图再次偶遇对方,不出意外地落了空。
程湛兮失落之余也心生庆幸。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
程湛兮去了当地一家攀岩俱乐部,喻见星面如苦瓜地跟着她一块穿防护装备,绑安全绳,看着高高的人造岩壁更是腿肚子发软,头晕目眩。
程湛兮一句话让她满血复活。
“我这几天去零度酒吧,她没有再出现过。”
喻见星精神一振,立刻道:“意思就是她约完你就再也不去酒吧了?”
程湛兮斟酌片刻,道:“勉强可以这么说,”
她试了试安全绳,往手上抹了镁粉,开始往岩壁上攀。她不用绳索,抓、拉、推、蹬、挂、踏,凭借高超的技巧腾挪、跨跃,修长灵活的身体始终紧紧地贴在岩壁上,仿佛矫健的岩羊。
岩壁下有几个年轻小姑娘,似乎是初学者,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小声地哇起来。
程湛兮回头朝她们促狭地笑了笑,桃花眼自带电力。
几个小姑娘纷纷红了脸,你看看我,我推推你,扭扭捏捏笑成一团。
喻见星懒得吐槽她人见人爱,行走的荷尔蒙,往上喊了声:“你慢点!”
程湛兮停下来,等她吭哧吭哧攀到和自己相同的高度,方配合她的速度,蜗牛般往上爬。
没办法,在国内找个愿意陪她攀岩的不容易。
喻见星道:“照你的说法,她在酒吧干坐了三个月,谁也不约,你一去她就约了你,约完你就再也没出现,这是不是有点……”她朝程湛兮挤眉弄眼。
程湛兮笑笑。
继续往上攀了一会儿,程湛兮忽然停住,贝齿轻轻地咬住下唇,声音跟着低下来:“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6章
喻见星没答话,程湛兮自己先否认了:“不是。”
虽然她爱慕者众多,但不能每个人都喜欢她,自作多情要不得。
她要是喜欢她,那天晚上怎么会是那种表现?还有,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去那家酒吧?如果知道,为什么白白浪费三个月的时间?故布疑阵为了让自己去调查,然后明白她的心意?
程湛兮想想都觉得自己自恋得可怕,你是什么神仙,值得人这么大费周章。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们俩除了那次便利店避雨,根本没见过啊。
她要是不喜欢她,怎么解释她独独约自己一个人?
神秘出现,露水情缘,再神秘消失,自此在自己的心里挥之不去。
那次便利店到底是偶遇还是早有图谋?
精心策划还是命中注定?
喻见星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有一场心理活动,但她万万想不到程湛兮的心理活动会这么复杂。
喻见星嗤道:“怎么不是?那次便利店她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暗地里调查你,在距离你家最近最有名的酒吧天天蹲守,就是想偶遇你,多么清晰的逻辑关系。”
“我昨晚给她留了电话号码,她没理我。”
“万一她偷偷记下来了呢?”
“……”
“你不信?”
“我不是不信。”程湛兮笑了,“只是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见过她两次,知人知面不知心。”
程湛兮笑笑不说话了。
她虽然只见过对方两次,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欲擒故纵,绝对是欲擒故纵。”喻见星用看透的口吻笃定说道,“等着吧,她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的,”
程湛兮本应过耳既忘,却忍不住生出一丝幻想。
万一呢?
她如果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她应该说点什么?
她并不是毫无感情经验,却对郁清棠这个人可能会有的行为做不出半点预设,嗯,走一步看一步吧。
半个月后,接到陌生号码的她心如止水:“喂。”
“XX楼盘精装修特价……”
程湛兮:“不需要,谢谢。”挂断了电话。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
她把一幅郁清棠的肖像画交给喻见星,并告诉对方真名,让在泗城吃得开的喻见星帮忙留意一下。
八月中旬,泗城美术馆宣布将举办画家程默的画展,展期两个月,在本市艺术圈引起轰动,不少人慕名前来。
泗城虽然不比京城、海市繁华,但是个艺术气息较为浓厚的城市,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歌剧、音乐会、展览,这也是程湛兮当初选择来泗城的原因。
而程默来到泗城的消息也通过美术馆长传了出去。
晚上有个圈里人的小饭局,人不多,美术馆长邀请她,程湛兮斟酌了一番,答应了。
程湛兮因为家境优越的原因,极少在外面带有应酬性质的社交场合露面,工作方面有助手替她打理。她只潜心创作,至于她的画赚不赚钱,赚了多少,是不是有人在外面诋毁她,一概不在乎。
“只听说程默老师年轻有为,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泗城艺协的副会长在美术馆长的提醒下,才敢将面前漂亮得惊人的年轻女人和神秘的画家程默联系在一起。
程湛兮笑了笑,恭维了一番对方刚提名某奖项的作品。
副会长眉开眼笑,迎她进去。
程湛兮没有说自己的真名,在艺术圈用艺名是很常见的事。
“程默老师,我敬你一杯。”
程湛兮端起酒杯,笑着和面前的人碰了一下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聚餐结束,程湛兮婉拒了艺协会长的后续安排。从酒店出来,她上了喻见星的车,坐在副驾驶。
“喝多了吗?”
“没。”程湛兮说,“他们没敢灌我。”
喻见星笑道:“厉害啊。”
程湛兮降下车窗,让夏日的晚风吹进车厢。
喻见星哪壶不开提哪壶,幸灾乐祸道:“郁清棠打电话给你了吗?”
程湛兮无奈地看她一眼。
喻见星哈哈笑起来。
“没想到我们的天才画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程湛兮懒得和她辩解,明明之前是她信誓旦旦说郁清棠暗恋她。
“有她的消息吗?”程湛兮选择另起话题。
喻见星:“没有。”
程湛兮指节轻轻敲了敲车窗边缘,嗯了声。
一个月前,程湛兮拜托喻见星让朋友顺便留意一下郁清棠,她不想弄得跟跟踪狂似的,所以没有利用她的人脉采取一些手段。仅仅如此,没消息再正常不过。
喻见星以为她心情低落,安慰道:“有缘自会相见的。”
程湛兮笑笑,望向窗外披上银白月光的城市。
***
卫家主宅。
“我当是谁?原来是哑巴回来了。”
卫十二年龄尚小,见都没怎么见过郁清棠,糯糯问道:“九姐,七姐姐是哑巴吗?”
卫九面色不虞:“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叫姐姐?”
卫十二童真的大眼睛眨了眨。
卫九被逗笑,道:“对啊,她就是哑巴,不信你看,你叫她她都听不见的。”她抬起头,冲着郁清棠的背影大声道,“喂,小哑巴。”
郁清棠脚步未停,一步一步消失在雕花院门后。
卫九一哂,觉得分外无趣,难为她特意在院门口下车。
郁清棠从小就这样,不说不笑,不气不恼,安静地独自待在角落里,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再加上她又聋又哑,不受重视,卫家其他的小孩子就联合起来嘲笑她,反正她也听不见。
后来不知怎么又能听见了,但性子还是那样,和哑巴的时候没两样。
卫九抱着卫十二重新上车,黑色迈巴赫驶进院门,从郁清棠身旁呼啸而过。
卫九从降下的车窗里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她撇了下嘴,升起了车窗。
卫十二软乎乎的小手扒在车窗,透过遮光膜看向那位陌生的七姐姐,好奇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别看了。”卫九一把将她兜回来,按进自己怀里,“姐姐前两天刚从意大利旅游回来,给你带了好吃的巧克力。”
卫十二拍手道:“要吃。”
汽车速度比人快,郁清棠按照正常的速度刚好能落后卫九一段时间进去,但快接近主宅一楼的大门,里面忽然走出来一道人影,脸颊苍白瘦削,身形也仿佛秋日里败落的枯枝,摇摇不稳。
男人手里拿着一方素帕,掩着自己几无血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