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钰叹了口气:“二哥,在你心里我是有多靠不住?”
祁华池:“倒也不是。”
祁司钰哼笑,忽而想起个人来,饶有兴趣:“乐卿知道吗?”
祁华池咋舌:“你这是想做什么?”
“没什么,他先前不是说有他在,绝不让封禹娶我吗?现如今天帝旨意已下,我倒想知道他如何阻止,是否要在大婚当日绑走封禹,还是找人来搅乱这场盛世婚礼。”
“那他也完了。天帝是不会容忍这种人活着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祁司钰又靠回梧桐树上,软骨头似的:“那等着看吧。”
祁华池真弄不懂他弟弟,明明求得与喜欢之人成婚,却表现出漠不在意的样子。
也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封禹,他说喜欢,可这表现未免太违心。
祁华池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自己与敖巫之间并未有这么多曲折。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他与敖巫在一起数百年,鲜少争吵,常说心里话。
感情方面并无太多波澜的祁华池被他这手操作整懵逼了。
祁司钰怕他二哥还缠在这问题上,先言顾其他:“我成婚之后是不是要到你了?”
祁华池点点他额头,满脸无奈:“你啊。”
祁司钰抿唇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从这日开始,凤族上下便忙碌起来。
祁司钰身份其次尊贵,加上嫁得又是天界太子,那更是尊贵中的尊贵,整个族内忙得团团转。
除开最开始两日,族内纺织女来寻他量尺寸,其余时候,祁司钰这位当事人竟是最清闲的那个。
这人一旦闲下来,那便忍不住要闲逛。
祁司钰寻思自己待在凤族也没太多意思,顺着后山梧桐树林的去了人间。
人间好,人间秒,人间热闹呱呱叫。
祁司钰入人间掩去一身仙气,扮做独自出门游玩的富家小少爷。
他脸庞白净,眉目如画,一颦一笑让人念念不忘,偏生他穿着身月牙儿白衫,行走间宛如自带仙气,路过之人难免要多看他两眼。
今日他到的小镇张灯结彩,碰见的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他踱步到一处卖兔儿灯的小摊前,捏捏小兔子的耳朵,漫不经意问:“今日这是怎么了?”
兔儿灯耳朵并不十分结实,摊主见他动作,眼神里很紧张:“公子不知?今日是乞巧节啊,咱们这地方每年乞巧节很是热闹,镇里少年少女都等着这一天呢。”
祁司钰抛出块碎银子过去,拎起那兔儿灯:“哦?”
摊主见他生得好看,出手又大方,难免热情起来:“是这样的,喜欢玩的呢,可以在镇中那颗姻缘树下挂红绸祈祷,倘若你心仪之人也在上面挂了红绸对你表明心迹,那红绸会同时出现在你手里。还能去镇外放花灯,戴面具去城隍庙看杂技,偶遇有缘人。公子你瞧,那边有卖面具的,这会儿天色尚早,晚些时候会更热闹。”
祁司钰心里一动,对摊主道谢,施施然走向卖面具的。
他挑了个狐狸,上面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夜晚来得很快,祁司钰戴上面具,从茶楼楼顶一跃而下,悄然混入人群。
这人间的喜怒哀乐何其真实,他想多看看。
人山人海间他看见了熟人。
第8章 第七章.
他看见那位眼熟的人,那位眼熟的也看见了他。
不消片刻,两位互相眼熟的人在姻缘树下相遇。
如摊主所说,这儿的人奇多,戴着面具的数不胜数,形形色色的人都在手捏红绸,试图往茂密树枝上面挂。
今夜天公也作美,月朗星疏,衬托得挂着暖黄灯笼的小镇格外温暖,又因人影憧憧,烟火气息颇为丰厚。
祁司钰与对方并肩而行,逆人海往镇口安静地方走。
“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祁司钰淡淡道。
封禹眼角余光落在他那两只支棱起来的狐狸耳朵上,微微失神,语调谈不上多好:“我也没想到。”
明明该是世间最为亲密的两人,说起话来格外生分,让三界仙人瞧见,怕是要大吃一惊。
祁司钰手里还有盏点燃的兔儿灯,在两人中间随着行走摇摆不定,仿佛泾渭分明的河流,互不干涉。
“祁三殿下以前来过此处?”封禹一身素衣打扮,面戴不描绘任何图样的简单面具,藏在其下的眼眸暗含锋芒地看他一眼。
祁司钰知晓他这话存在试探之意,假装不知:“随我二哥过来过,你也知道他素来喜欢游历人间。”
封禹并不知晓,该说他对三界众人都不了解。
祁司钰也是看中这点才敢这么说,哪怕封禹有机会也不会因这事儿专门问祁华池的。
封禹眼神中闪过丝怀念,只是故人不在,这地方也物是人非。
祁司钰自然是看见的,他没有问。
这地方在他记忆深处,是不可触碰的禁地。旁人说起都行,唯有封禹不能提。
“来都来这地方了,祁三殿下不顺便放个花灯许个愿吗?”封禹目光落在旁边的花灯摊上,那上面五颜六色,各式各样。
祁司钰摇头:“我就不给月老添负担,他忙凡间之事都够累了。再说,我与你婚事已定,还要求什么?”
他说的坦然无比,仗着凤眸被蒙,不会泄露主人内心想法而胡言乱语。
封禹轻瞥过头不看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送去一块碎银子,换得一盏红花绿叶灿烂开放的小花灯。
花灯做的精致漂亮,几乎以假乱真。
祁司钰张口嘲笑:“堂堂仙界太子还玩这种寄托情意的把戏不成”
“你不懂。”封禹冷淡道,“也不是寄托给你的,你不必这么大反应。”
祁司钰脸色变了变:“那你给谁?”
封禹:“你自己还能不知道你我成婚一事究竟怎么来的?许久之前我便说过,对你没有情意,我的心早在百年前给了旁人。”
“你若真真心实意疼爱他,又何苦让他落得如今这种田地?”
“我与他之间的事,你知晓甚少。”
“未必,恐怕你不知道在你历劫这些日子里,我与梵音成为无话不说的挚友。你猜,你与他之间的爱恨情仇,我知道多少呢?”
“那他知道他的挚友背着他要与我成婚吗?”
祁司钰压下心头涌动出来的疼痛感,微微笑着往封禹心里扎刀子。
“自然,我不仅告诉他你与我成婚,还是不死不休的死籍,你猜他说什么?”
封禹的脸色已经宛如山雨欲来,唯恐祁司钰再多说一句不顺心的话,他便要痛下杀手。
或许旁人会吃封禹威胁这套,祁司钰确实不怕的。
身份地位相当,两人又是不日将要完婚的新人。
祁司钰心想,我怕他做个甚呢。
祁司钰面不改色:“要不要猜猜看?”
封禹不敢猜,眼看祁司钰得意看过来,红唇轻启就要说话。
以封禹近来同他接触下来看,此人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多年来无人敢议论自己与梵音间的事,可不代表祁司钰不敢。
封禹最怕听见别人指点他在意之事,于是在祁司钰话还未出口他先出手了。
祁司钰错愕地看着捂在唇上的手,温热又有力量。
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儿,是封禹殿内常年用的那款。
思绪飘远仅一瞬,祁司钰回过神来一把拽下封禹的手,脸颊微红,耳根子发烫,骂骂咧咧:“你干什么?不想听我就不说,何必动手动脚的。”
封禹也感到几分尴尬,方才完全是下意识动作。
被祁司钰挑开一说,显得他色中饿鬼似的。
封禹对他目前还真没那方面想法,冷着脸道:“这次是我不对,抱歉。”
人家都道歉了,他也不好抓着不放。
祁司钰悻悻得:“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封禹颔首,也不说话,也不问他要不要随自己一起,兀自往镇外面走,那儿是放花灯的地方。
祁司钰在原地呆站片刻,被人来人往的说话声唤回过神,思索片刻也跟了上去。
镇外小溪两岸边花灯锦簇,灯光绰约,人影绰绰。
不时还能听见男女交谈浅笑声,热闹非凡。
也是在这众人皆沉迷情爱的氛围里,浑身写满落寞得素衣俊美男子,双手捧着小花灯格外显眼。
祁司钰不知是他能看见封禹的缘故,此人就是与旁人不同。
不能再想。
他硬生生转开目光,不消一息,他忍不住转过头,便看见封禹睁开眼眸,里面很平静,却有几分温情存在,那盏绿叶红花小花灯已经从封禹手上被放到溪水里。
岸两边还有许多放花灯的人,随着晚风轻轻吹,封禹的那盏灯很快融入那片灯海里。
这刻眉眼低垂似写满心事的封禹仿佛是芸芸众生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人。
会有七情六欲,爱恨别离。
祁司钰被刺得心里一疼,说不清到底是从何而起。
总之看见封禹,他心里从未有过太平。
“祁三殿下回去吗?”放完花灯眨眼出现在祁司钰的封禹问,他脸上已无情绪,又变回天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