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远暂时没有理他,先回头俯身查看元润的情况。
“你怎么样?”他问。
元润觉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那粉末入体并没有什么毒性,他方才运转妖力护住心脉的举动显然有些多此一举,将妖力撤出后笑道:“无妨,他没有做什么。”
这话刚说完,他的身体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开始发热起来。
入体香甜的粉末像是一条游走的火蛇,所到之处都将他的血肉点燃,一寸一寸烧得滚烫。
路修远察觉到少年人的呼吸越发急促,粉白的面颊登时变得绯红,两只澄澈的大眼睛有些迷离,眉头微蹙,好似很难受的模样。
不好,他中了那妖的毒了!
第41章
路修远的手指快速封住了他的心脉,可根本没有用,这种毒并非置人于死地,而是带着另一种意味。
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起来,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
那胖子见元润中了招,打了个酒嗝,笑得十分猖狂:“哈哈哈哈哈,你敢废爷爷的手,爷爷就让你当众出丑——”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冲击,狠狠被拍到了另一边。
鲜血霎时从他微张的嘴里流了出来。
他甚至没看到是谁动的手。
一旁围观的小妖们看到了。那位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袍男人只是动了动手指,一股无形的劲风便飞速爆射出去。那劲风中还带着森森寒意,胖子被抽肿的面颊冷的厉害,浓黑的眉毛上还染上了白色的霜。
胖子一愣。
纵然他喝得酩酊大醉,可是他也能感受出对面的人他能不能惹得起。
“你……你是谁?”他摸了摸自己被抽的脸,那一块已经被寒气冻住,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江游之的表情有些难看,探了探元润滚烫的额头,摇了摇头:“修远,他这个毒……”
路修远一手环住少年纤细的腰肢,将他往上提了提,不至往下软倒。
“你来处理。”他道,而后搂着元润快步往外走。
那胖子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两只并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慌。
“我、我也没做什么……你们不能拿我怎么样!……月箜城禁制私斗……你不能!”
他的声音还未停歇,而后便被他自己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路茵茵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往后跳了好几步,忙将眼睛捂起来。
只听得咔咔几声,那个胖子浑身的骨头都被拆了一遍,像一坨死肉一般倒在地方。
死倒是不会死,要修回来却不太可能了。
江游之拍了拍手上的灰,常年笑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灰黑。
“月箜城禁制私斗的条例可还是我写的。”他扯了扯嘴角,缓缓站起身,“你纵然真的下毒,也不至如此……可你实在太下作了。”
那种药粉一旦吸入便会陷入情欲的火海之中,若不是元润替路茵茵挡下这一截,想必路茵茵已经要疯了。
胖子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态度还极其嚣张,想来早就不知对多少女妖下过手。
听到这边声响的侍卫终于赶来。
他们原本还要抓住聚众闹事的江游之,却见他从腰间扯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是吾音阙内大人物才有的,侍卫们纷纷行礼,不敢上前。
“将他扔出去吧。”江游之招呼路茵茵过来,“扔远些,就不要让他再回来了。”
血液在燃烧,意识在抽离。
元润强撑着在路修远的帮助下离开狼藉的酒肆,他撩开了门帘,冬日的寒风猛地刮了过来,他走出门,却不觉得冷。
他好热。
是从心里往外烧的热,从骨头,从血液里迸溅出来的火焰席卷了他,纵然寒风夹着细碎的风雪,纵然雪在他的脸上化成了水,他依然好热。
“修远!”江游之追了出来,看着元润这副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他……不行,你们这样根本回不了吾音阙!得赶紧找个地方啊!”
他想跑去找客栈,又怕极了路茵茵到处给他找乱子,又回头将小姑娘牵在手里,一边跑一边道:“你们跟过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安置一下他!”
元润几乎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客栈,又是怎么上的楼,不知道江游之和路茵茵在哪里,只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路修远让他乖乖坐在椅子上,他去关门。
路修远关了门转过头,元润却不知何时挪着步子走了过来,就在他的身后。
少年好似身上没有了骨头,站也站不住,一个劲儿往下滑。路修远一把搂住他的腰,细窄的腰肢很软,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无端变得烫手。
路修远逼迫自己将手从他的腰上挪开,改去扶住他的肩膀,谁料怀里的少年菟丝花一般缠了过来,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让他不由向下低头,去靠近少年扬起的脸。
那双猫儿似的大眼睛现在盛满了闪烁的银河,微微一弯,便让见到的人醉在里面。
“你为什么……”少年较他矮了些,扬起脸时还觉得不够,又踮起了脚,将滚烫的脸蛋在路修远面上蹭了好几下,呼吸间满是那奇异的香甜,“为什么会晃……”
他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手脚和身体好像都错了位,根本控制不住,唯有勉强搂住眼前这颗大树,才勉强没有摔下去。
少年这样毫不设防的靠近让路修远的防线几乎崩溃。
他想要去拉开少年的胳膊,可那胳膊又细又软,让他根本不敢用力。
喉结滚了滚,路修远叹气:“阿润,别闹。”
这药的效果是什么他自然知道。那种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下手又阴又毒,若这样的毒粉让路茵茵那种没什么妖力的小妖吸入,恐怕会控制不住几欲爆体的欲望而发狂,当众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也有可能。
元润并不是那样低等的小妖,他知道的。
他能够抵抗大部分的毒性,只不过还残留了某种渴望,只要让他冷静下来,将药力全部排出体外……
然后少年软乎乎的小手来刮了刮他的鼻梁。
“你为什么不躲开?”他的声音有些委屈,好像还带着丝愤怒。
路修远一怔,眼睛眨了好几下,睫毛微微颤抖:“什么?”
元润又蹭了过来,浑身软绵绵的:“路茵茵这样抱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他的手换到了路修远的腰间,紧紧搂住他,两只胡乱的小手在男人宽厚的背肌上游走。
“你为什么要让她抱你……”少年软糯的声音还在继续,絮絮叨叨的,“我不喜欢……不喜欢你被别人碰……不可以……”
他这样说着,好像又看到了路茵茵冲进他怀中的样子,仰着头来找他的唇。
好像是要亲他。
路修远如何能够不动容。
这是他等了千年才等回的人。
这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人。
他们从相识到相知,从懵懂青涩到互通情愫。他们曾经以月色为聘许下相伴一世的诺言,这个诺言不是冲动,不是轻许,是在一点一滴的心动后,在深思熟虑的思量后,在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走过一季又一季的花落花开,闯过血雨,闯过阴霾后,慢慢从心底开出的名为爱意的花。
他是这样珍视着怀里的少年。
路修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颤抖着,收紧着,小心翼翼的,将他箍在自己的世界。
“阿润。”嗓音嘶哑,里面藏着暗涌的波澜,“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想自欺欺人。
他要蓄意哄骗。
骨节分明的大掌从少年纤细的脖骨顺着背脊向下,一寸一寸,轻缓却不容他抗拒。
元润被拥得太紧,喉间溢出一生轻吟:“嗯……难受……”
他的理智和思维全然被体内燃烧的药力带走,游走在他背脊的手指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拥抱时衣料摩擦出每一次颤栗都将他全然裹住。他像是一只困在茧子里想要飞出去的火蛾,想要自己撕裂身外的茧子,抑或是,想要路修远帮他撕裂。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口子,他那样迫切的渴望着,渴望着冲出束缚,渴望到几欲发疯。
“帮帮我……”他的声音像是春日里一阵微风吹过摇曳的花儿,又软又糯,带着轻颤的尾音,在路修远的怀里传来,“帮帮我好不好……”
他这样说着,方才被制住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下又一下抠挠着路修远的掌心,好似无骨,却又那样狡猾,路修远反手想要握住它,它又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两只瓷白的手游到了快速跳动的心房,紧紧贴在上面。
扑通——扑通——
它在为他而剧烈跳动。
元润双眼里满是懵懂,做出的动作却是那样挑逗。他将绯红的小脸贴在自己的手旁边,方才老老实实按在心口上的手微微蜷起,微微弯曲的食指一圈又一圈在那处打着圈,每一次来回都那样磨人。
火烧了起来。
火从被触碰的心脏开始燃烧,从隔着衣服传来的温度开始燃烧,从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温热的呼吸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