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理没忘了付钱,转头问小姐姐:“哪里扫码?”
“不用。”短发女生道,顺便扬了扬手,“去那边坐坐?”
虞理望过去,圆形沙发上坐了不少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
虞理觉得难度有些高,摇了摇头,又问了一遍小姐姐:“不用付钱吗?是统一结账吗?”
小姐姐抬了抬下巴:“她们要替你付。”
虞理这才反应上来,赶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不熟。”
“别吓着小妹妹,”有人突然揽住了她的肩膀,“你好,我是会长,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哦。”
虞理不习惯跟人有这样的肢体接触,往后缩了缩:“你好。”
女人收回了手,笑着道:“我们去那边,我陪你喝一杯,给你讲讲我们会里的故事。”
虞理的眉头皱了起来,犯难了。
她哪边都不想去,倒不是不想让人陪着喝饮料讲故事,只是现在的氛围实在是奇怪,她并不喜欢。
她从小学东西就快,她享受那种快速解决问题的成就感,但现在成就感被别人夺去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堆难题就抛到了她面前。
她有些迷茫,甚至想给面前的人排个队,让她们一个个慢慢来。
但她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在她犹豫的时间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又围上来了一拨人,她们好像认识每一个人,和每个人都可以聊得眉来眼去。
来去之间,视线最后总是落到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地品。
“妹妹,别理她们了,跟姐姐走。”有人笑着道。
别的人也开始起哄:
“妹妹,还是跟姐姐走,那些人都是大灰狼。”
“妹妹看看我,诶,pick我出道!”
“我我我。”
“你跟我抢个屁,两受相遇妹妹不会开心的。”
“你们吓得人都不敢说话了,起开起开。”
但并没有人离开,哪怕往后退,也只是一步的距离,虞理觉得四下里的空气都污浊了起来。
她个子不算低,但踮了脚也没能望出这个圈去,一道题都不会做的终极考场,让人焦心。
有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声音,像交卷倒计时。
离得最近的时候,三,二,一,突然“咔”地一声。
这是女人都敏感的声响,有人要摔倒了,大家的目光都暂时掉了个弯。
但掉过去后,谁都没能再掉回来。
离得近的去扶人,离得远的立马开始了嘘寒问暖。
虞理终于有了条明晃晃的出路,出路尽头,是那个要摔不摔的人棕色的长卷发,银色的亮片裙,和一双抬眸间便是傻子都看得懂的万种风情。
虞理眨了眨眼,盯住了她。
“老师。”她在心底默默叫了声。
第2章
彭新洲的到来,让虞理获得了清净。
她端着自己的那杯柳橙汁,偷偷找了个晦暗的角落坐下,再不敢去随便搞什么恋爱社交了。
先观察,自我总结,然后找老师领进门,这是虞理一贯的学习方法,也是她接下来的计划。
彭新洲的高跟鞋出了问题,剩下的那几步路都不用靠自己走,被众星拱月拱到了沙发上,然后便翘着那一只没鞋的脚,姿势漂亮得仿佛件艺术品。
会有人帮她拿新的鞋子,有人帮她点酒水,有人关心她饿不饿,疼不疼,甚至有人半跪在她面前,跟检查珍贵的易碎品似的,要去检查她的脚。
彭新洲换了个姿势,不动声色地把那人挡开了,她脸上挂着点微笑,看着是最迷人最可人的那一种,红唇轻碰,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便再没企图去碰她的身体了。
只是远远地坐着观望着她。
就跟这场合里大多数人一样,也跟虞理一样,只敢,也只能,远远地观望着她。
彭新洲才是焦点该有的样子。
是女皇,而不像一开始出现在狼堆里的虞理,只是只被逗弄的小狗。
虞理抱着果汁杯,咬了咬吸管。
聚会看起来自由散漫,但其实还是有它大致的流程的。
大家在酒里自己组了队,或者组了团,然后便去了相应的感兴趣的游戏室,虞理受到了两次邀请,都被她拒绝了。
为了避免有第三次,虞理干脆离开了酒,找了个没什么人但看得见酒出口的走廊,静静地站着玩手机。
手机里有一本没读完的《电子电力应用技术》,是她这几天的课外读物。
一页两页三页,酒里结队而出的人越来越少,虞理探了探头,没能瞅着彭新洲。
四页五页六页,何静姝给她发消息问她在玩什么,虞理答非所问,跟她说走的时候叫她就好了。
七页八页九页十页,虞理站得脚跟有些麻,活动了下身子。
有紫色手环向她靠近,是那个会长,虞理没敢正眼看她。
会长到了她跟前,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虞理只得对上了她的视线,蛮诚实地道:“等人。”
“等谁?”会长问,她掏出了手机,“大家都去西二区了。”
“那我去看看。”虞理绕过会长,往酒门口走去。
会长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没动。
虞理到了门口,认真地扫描在场的人,的确像会长说的那样,没几个戴紫色手环的人了。
而且,彭新洲也不见了。
虞理一下子有些慌。
她没有任何彭新洲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她的脸都没仔细看清楚,这个名字还是她被簇拥着离开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的,到底是哪几个字都不确定。
这种名师级别的人,一旦错过了,再想遇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虞理探着身子又扫描了一遍,会长远远地问她:“人走了?”
虞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点点头问道:“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
会长道:“怎么会只有一个出口呢,里面有好几个呢。”
她走到了虞理跟前,抬手给她指:“那边,那边都是,没有标识,因为有的是直接连到客宿区的。”
话里有话,但这种言外之意根本到不了虞理的耳朵里。
她干脆问道:“您有彭新洲的联系方式吗?”
会长挑挑眉,有些惊讶:“谁?”
虞理:“彭新洲,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会长点点头,笑起来:“是叫这个名字,但是你在等彭新洲?”
虞理:“嗯。”
“她只是过来喝杯酒,不会跟我们一起玩的。”
这个虞理倒是注意到了,彭新洲的手腕上只有一串闪烁着细碎光芒的漂亮手链,没有任何颜色的手环。
虞理看着会长:“但是大家都认识她。”
会长:“大家只是都想认识她。”
虞理:“您肯定认识她。”
会长:“那我的确是认识她。”
虞理:“可以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会长脸上的笑容便越发显得怪异了,她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低头才道:“不可以。”
虞理点头,并不意外:“嗯,那我再自己找找。”
在正常的社交中,如果没有经过另一方的同意,就通过第三方获取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确实是不礼貌的行为。
虞理完全理解,也没有一点儿怪会长的意思,但等她重新走进酒里找人的时候,会长跟在了她身后,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跟她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她不在这个圈子里,她不会跟我们玩的。”
虞理:“我不是要玩。”
会长:“其他的更没有可能。”
虞理:“我试一试。”
会长:“你还挺犟。”
虞理笑了笑:“嗯,我不会的东西总要搞会了才行。”
会长愣了愣,虞理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自然,语气里也毫无挑衅的意思,微笑就是微笑,说话就是说话,眼睛亮亮的,整个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和整个酒的氛围不太搭调,其实和整个聚会的氛围都不太搭调,但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她干干净净的,像一块透明的水晶,但她的思路停留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太能通得上这场聚会里的人的逻辑。
会长放弃了挣扎,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抬了抬手道:“那你找,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号码带你来的朋友给你了?”
虞理:“嗯,谢谢。”
会长离开了酒,在往游戏区去的路上,打开了会里的资料,查到了介绍人的信息。
她给何静姝发语音消息:“你朋友一个人在酒,你注意点。”
何静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过来:“她找谁呢?”
看来是沟通过了,会长笑了笑,问她:“你知道彭新洲吗?”
“彭新洲是谁……”何静姝的话说到一半,语音里夹了别人的声响,语气便猛地一转,“艹她怎么跟这种大佬扯上关系了!”
会长的笑容真情实感起来,她终于找到能够分享同样心情的人了。
“还没有关系,单方面的。”会长道,“你这个朋友,人小胆子倒是不小。”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了解完情况之后何静姝直接给虞理拨了电话。
“哪儿呢?”她道,“我去找你。”